“不错,君上有难,臣必死忠!能出一份力便多出一份力!”
刘三吾捋着自己的胡子,一副正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信誓旦旦地道。
詹徽也同样顺势点了点头。
虽然他算是赶鸭子上架了,不过现在这是他唯一的路,他当然也只能顺势也树立一下自己忠臣形象。
只不过傅友文和刘三吾他们说了这么多。
却发现自己面前这位都指挥佥事,他的脸色好像……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尴尬中不失为难,为难中不失惆怅……
而且老半天愣是没搭他们一点儿茬儿。
「这不太对的吧?」
「虽说我们这些人能召集到的力量有限,可对于眼下这严峻的情形来说,对赵峰也算是一份帮助了吧?」
「怎么是这副死样子?」
察觉到这一点异样,傅友文心里约莫已经猜到了这是个不太妙的信号,蹙着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凝重地问道:“吾等正欲拼尽全力保护陛下,赵佥事为何一言不发?有何为难之处啊?”
刘三吾和詹徽也看了过来。
却见赵峰焦头烂额地挠了挠后脖颈,支支吾吾了片刻后才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压着声音对傅友文、刘三吾和和詹徽三人如实道:“三位大人,陛下他……此刻不在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傅友文三人当场都懵了,齐齐瞪大眼睛感叹道:“什么!?陛下他……”
不过不待他们把消息嚷嚷出来。
便立刻被赵峰制止了:“嘘!三位大人低声些!此事目前尚未张扬开来……”
看到赵峰这副严肃的样子。
傅友文、刘三吾、詹徽当然都只能强自压下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然后也和赵峰一样压着声音问道:“陛下他不在宫中,那此刻是在何处?那群土匪莽夫发了怒,下一步只怕都要打进来找陛下讨说法了……”
话都问到这份儿上了,况且三人也的确都是真心实意想要与自家主子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赵峰也就只能尴尬地抿了抿嘴唇,然后直言道:“陛下出城去了……说是去炼丹司……”
“炼……炼丹司????&bp;这个时候去京郊???”傅友文三个人都已经傻了。
应天府内外的驻军卫所大多都在城外,这不是奔着送人头去的?况且这时候哪儿能有宫里安全?——嗯,虽然说宫里也算不上安全了,但也得瘸子里面挑将军不是?
可……幺蛾子虽迟但到。
他们始终没想到,朱允熥居然还能见缝插针搞幺蛾子,真特么的该说这是好本事了。
赵峰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点头确认这个事儿:“这会儿只怕已经出城去了,身边有龙骧卫和虎骧卫暗中跟随守护。”
“这这这……”
“陛下他这是要……”
“这会儿咱只怕赶都赶不及了!更是不可能把陛下劝回来。”
“唉……他咋又乱来!”
“啧啧啧,这……”
一时之间,傅友文三人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局势紧张之际送人头、炼丹司、一意孤行——他们心里有一万口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了。
这时候反倒是赵峰最冷静了。
或者说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冷静,他现在的思路是比傅友文三人要更清晰一些的。
所以赵峰开口劝道:“三位大人,此事现在已成定局了,不过下官看到陛下出门的时候,依旧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模样,而陛下又曾说过,他无惧淮西勋贵……所以咱现在能做的,&bp;也就只有一件事了——相信陛下,等陛下回来!”
赵峰虽然也觉得朱允熥这操作太离谱了些。
可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而听到他这话,傅友文也冷静下来了一些,目光凝重地点头,道:“那便也只能等了,虽说现在这局势老夫属实是看不到一丁点儿胜算……但那是陛下,是咱大明的开乾皇帝,他素来是擅长创造奇迹的。”
对此,詹徽则是不置可否地双手负后,唉声叹气、焦头烂额地原地踱步起来,看起来十分焦躁不安。
刘三吾此刻则更激动一些:“你也说看不到一丁点儿胜算了,陛下他这……怎么能行呢!?”
傅友文知道刘三吾之前脱离朝堂许久,关于朱允熥的许多事情都是之前在自己口中听说的,这对于刘三吾来说自然便不那么真切了,他的想法和观念一时也难转变。
所以傅友文还是耐心地出声安抚道:“老刘,稍安勿躁,你现在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了,陛下人都出城去了,陛下说的那些话,你就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你要再嚷嚷大点儿声,谁知道会不会要碍事的?你还是先冷静些吧。”
刘三吾也心知傅友文这老伙计说的在理。
只能闭了嘴。
甩袖长叹一口气:“嗐!老夫等!”
说完还是没忍住看向赵峰吐槽了一句道:“话说回来,赵佥事啊赵佥事,陛下让你去逮捕鹤庆侯、舳舻侯、怀远侯……你就不知道劝着点么?眼下哪儿能招惹他们那帮人呐!”
“还有……陛下在这个档口要出城去,你也听之任之,不知劝谏一二!”
“你今天这事儿做得太不靠谱了,陛下他……”
说到这里,刘三吾到底还是收住了一些,把吐槽朱允熥的话咽了回去,顿了片刻,然后顺理成章地继续把矛头指向赵峰这个背锅侠:“你也不懂事么?”
刘三吾现在心里担心得要死,却什么都没法做,心里难免着急又憋屈,赵峰这个实际动手操作、把事儿挑起来的……当然就成了靶子。
可成了靶子的赵峰也是一脸苦涩和委屈。
只能无奈默默辩解了一句道:“刘学士您刚被陛下从宅子里放出来,还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个愿意听谏言的?下官倒是也想劝,您说下官劝得住么?”
作为刚从「牢里」被释放出来的受害者。
刘三吾对这话的确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办法,只能盯着赵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然后和詹徽一样,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打转儿了。
……
此时再说淮西勋贵这边。
蓝玉等诸多公侯武勋眼见着张翼、朱寿、曹兴三人被锦衣卫逮捕而去,面上虽作风平浪静,可实际上一个个都快气炸了。
自然是一回头就义愤填膺地各自动员自己的义子,相熟或是联系紧密的卫所将领。
此时,蓝玉已经换上了一身战甲和头盔,腰间佩刀,目光凛然、意气风发地坐在一匹黢黑强健的高壮马背上,乍一看便似一柄最锋利的战矛,可以刺穿任何一处战场。
而他的身后。
其他的公侯武勋也都已经各自整装待发,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跃跃欲试、盛气凌人的样子。
都等着要去替张翼、朱寿、曹兴……或者也可以说是替他们自己讨回一个所谓的「公道」,拿到他们觉得自己该得的东西。
这时候,随着一阵「轰隆隆」的战马奔腾声响起。
一队重骑兵裹着滚滚尘烟而来……他们个个雄姿英发、一看便知有以一当十乃至以一当百的气势和能量,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威压和恐惧。
当先一人飞身下马,在蓝玉的战马面前抱拳跪地:“义父有令,儿这便立刻带兵赶来了!都是儿子手把手教出来、训练出来的,神佛无挡!任凭义父差遣!”
见此,蓝玉当下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今日是为咱要回该得的东西,也是为你发要回该的的东西!”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其他的军侯们道:“看来还是老子的人来得最快!你们是不是太久没上战场干过仗了?人都喊不动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军侯虽被他如此揶揄。
却也都不恼,毕竟都知道蓝玉这货在战场上杀得最狠,在应天府也最嚣张了,别说是现在新即位的小皇帝面前,就是前朝洪武皇帝面前也都不在怕的——而他嚣张的资本就是他收的千八百多个义子和他这份号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