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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晨光里的针脚
    清晨六点,窗帘缝隙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在床头柜那双浅棕色软底皮鞋上。鞋跟的软垫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藏着昨夜未说尽的体贴。季洁睁开眼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压着道浅浅的折痕,是杨震惯有的细致。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是瓷碗碰撞的脆声。季洁披了件薄外套走过去,正看见杨震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个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舀小米粥。粥熬得很稠,米油浮在表面,像层半透明的琥珀。“醒了?”他回头笑了笑,眼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倦意,“刚热好的粥,妈昨天送来的咸菜,你尝尝。”

    餐桌的小碟子里,深绿色的咸菜切成细细的丝,撒着几粒白芝麻。季洁拿起勺子舀了口粥,温热的米香混着咸菜的微咸,熨帖得胃里暖暖的。“爸怎么样了?”她想起什么,抬头问。

    “凌晨四点给妈打了电话,说烧退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杨震把切好的馒头片放进盘子里,“妈说让咱们晚点过去,她先熬着梨水,等咱们到了正好能喝。”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布袋子,“我买了山楂干,还有新上市的梨,个大汁水多,适合煮水。”

    季洁看着袋子里饱满的山楂,红得像颗颗小灯笼,忽然想起昨天杨父养生手册上的字迹,心里又软了软。“对了,布鞋呢?”她起身往阳台走,晨光已经漫过晾衣绳,把深蓝色的布鞋照得透亮,鞋面上的云纹在光线下清晰起来,针脚细密,是老人花了心思的。

    “包在布包里了,就在门口。”杨震跟过来,帮她把布鞋往包里塞了塞,“爸要是看见你穿着合脚,保准能高兴一整天,说不定下午就琢磨着再做双别的花样。”他笑着捏了捏鞋帮,“你看这针脚,比机器做的还整齐,爸年轻时在厂里就是做针线活的好手,后来退休了才改的爱好。”

    季洁想起杨母说过的,杨父年轻时在服装厂做质检员,对针脚要求格外严,退休后没事就琢磨着做些小物件,先是给杨震做鞋垫,后来有了她,就开始做布鞋,说市面上的鞋硬,怕硌着她的脚。“等会儿穿上让他看看。”她把包挎在肩上,指尖触到包带的棉布,温温的。

    两人出门时,阳光已经把楼道晒得暖洋洋的。声控灯大概是物业修好了,走到三楼时,感应灯"啪"地亮起来,照亮了台阶上的一小块水渍,大概是昨夜的雨水没干。杨母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带着点笑意:“是不是小震和小洁来了?我听见脚步声了。”

    门一开,梨水的甜香就涌了出来。杨母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个勺子,看见他们就往屋里让:“快进来,梨水刚晾到温乎,正好喝。”客厅的沙发上,杨父靠坐着,精神好了不少,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正小口喝着水,看见季洁进来,眼睛亮了亮:“来了?”

    “爸,感觉怎么样?”季洁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只是皮肤还有点干燥。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杨父放下杯子,指了指茶几上的盘子,“你妈刚蒸的南瓜饼,你爱吃的,快尝尝。”金黄的南瓜饼上撒着白糖,热气腾腾的,甜香混着梨水的味道,把屋子填得满满的。

    杨震把布袋子放在桌上,拿出山楂干和梨:“妈,我买了梨,等会儿再煮点?”

    “够了够了,锅里还温着呢。”杨母接过梨,转身往厨房走,“你们坐着,我去切盘西瓜,昨天特意冰在冰箱里的。”

    季洁从包里拿出布鞋,放在杨父面前:“爸,您看,我穿上正好,特别舒服。”她把鞋往他面前推了推,晨光透过窗户落在鞋面上,云纹像浮在水里似的。

    杨父拿起布鞋,手指在针脚处轻轻摩挲着,眼神里带着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合脚就好,合脚就好。”他抬头看季洁,忽然笑了,“我还想着,要是大了就再加点鞋垫,小了就把鞋口放宽点,看来是我手艺没退步。”

    “何止没退步,比买的还舒服。”季洁笑着说,“昨天下雨,我特意收起来了,就怕潮了伤鞋面,您上的浆还挺结实。”

    杨父更高兴了,咳嗽都轻了些:“那是,我用的是新浆糊,放了点糯米粉,防潮。”他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大腿,“对了,我还给你做了双棉鞋,冬天穿的,里子絮的新棉花,等天冷了给你拿来。”

    “爸,您歇着就行,别总忙活。”季洁赶紧说,“您和妈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杨震在一旁打开血压计:“爸,量个血压吧,昨天买的,试试好用不。”他把袖带缠在杨父胳膊上,按下开关,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季洁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渐渐稳定下来,数值比上次体检时还好些,松了口气。

    “我说没事吧,你们偏瞎操心。”杨父看着数字,带着点小骄傲,“我每天早上都出去遛弯,晚上还跟你妈跳会儿广场舞,身体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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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得注意着点。”杨母端着西瓜出来,红瓤黑籽,看着就甜,“昨天要不是下雨淋着了,能发烧?以后再敢下雨天往外跑,我就把你那棋盘锁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杨父笑着摆手,拿起一块西瓜递到季洁手里,“快吃,沙瓤的,甜。”

    季洁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了擦,惹得大家都笑了。阳光从纱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杨震在厨房帮着洗梨,水声哗哗的,和客厅里的说笑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对了,下周去生态园,我查了路线,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季洁想起昨天记的备忘录,“那边有片向日葵花田,开得正盛,妈不是一直想去拍照片吗?”

    “真的?”杨母眼睛一亮,“我前几天还跟老张太太念叨呢,说她孙子在向日葵地里拍的照片好看,没想到你们就记着了。”她转头瞪了杨父一眼,“都怪你,昨天生病,差点忘了这茬。”

    “不耽误,我这身体,养两天就好利索了。”杨父拍着胸脯,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赶紧捂住嘴,“你看,没事吧。”

    季洁把智能手环拿出来,帮杨父戴上:“爸,这个能测心率,还能记步数,连在我们手机上,我们随时能看着。”她教他怎么按开关,“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按这个红色的键,就能给我和杨震发消息。”

    杨父戴着手环,左看右看,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现在的东西真先进,比以前那老怀表强多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沙发缝里摸出个小布包,“给,上次去庙会给你买的,说是桃木的,能辟邪。”

    布包里是个小小的桃木挂件,刻着个简单的平安符,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季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木头的清香:“谢谢爸,真好看。”

    “喜欢就好。”杨父笑得眼角皱纹都堆起来了。

    中午饭是在爸妈家吃的,杨母做了清蒸鲈鱼,果然放了山楂干,酸甜开胃,季洁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杨父也多吃了些,说是病好了,胃口也开了。饭后,杨震和季洁收拾着换被套,杨母在一旁指挥:“那个蓝色的被套该换了,洗干净晒一晒,秋天就能用了。”

    被套上印着小菊花,是季洁去年给他们买的,杨母一直舍不得用,说要等客人来了再拿出来。“妈,您总舍不得用,买来就是用的。”季洁抖开新被套,是浅灰色的,上面有细条纹,“这个耐脏,也好洗。”

    杨震踩着凳子换窗帘,季洁在下面扶着,阳光透过新换的薄纱窗帘照进来,变得柔和了许多。杨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手里捧着保温杯,时不时叮嘱一句"慢点",声音里满是笑意。

    收拾完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该回去了。杨母往他们包里塞了不少东西,腌黄瓜、酸豆角,还有刚蒸好的南瓜饼,沉甸甸的。“路上慢点,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她把他们送到门口,又拉着季洁的手,“下周去生态园,穿那件碎花裙子,好看。”

    “知道了妈。”季洁笑着应着。

    下楼时,杨震拎着沉甸甸的包,脚步却轻快。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季洁想起刚才杨父偷偷塞给她的布鞋,说是怕杨母看见又说他偏心,其实她知道,杨母早就把她当成了亲闺女,那些唠叨和叮嘱,全是藏不住的疼惜。

    “你看,爸把桃木挂件挂你包上了。”杨震忽然指着她的包,平安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季洁低头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挂上了,针脚系得很牢。她忽然想起那双布鞋上的云纹,想起养生手册上的字迹,想起保温杯里温着的梨水,原来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早就藏在这些细微的地方,像晨光里的针脚,细密又温暖,把寻常的日子,缝缀成了最安稳的模样。

    走到楼下,梧桐树叶在风里沙沙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季洁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窗帘轻轻动了动,大概是爸妈在看着他们。她挥了挥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踏实。

    “下周去买顶草帽,给妈拍照时戴。”杨震忽然说,“向日葵地里太阳大,别晒着。”

    “再买个小风扇,爸怕热。”季洁补充道,“对了,记得带点创可贴,上次去郊游,妈被草划破了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脚步轻快地走在阳光下,身后的包里,南瓜饼还带着余温,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把这初秋的午后,烘得暖洋洋的。而三楼的窗后,杨父和杨母正并肩站着,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拐过街角,才相视而笑,转身去收拾茶几上的狼藉,准备泡壶新茶,等着傍晚再给孩子们打个电话,问问晚饭吃什么。

    日子就是这样,在一顿顿热饭里,在一双双布鞋里,在一次次目送里,慢慢流淌着,带着点烟火气,又藏着化不开的温情,像晨光里细密的针脚,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缝进了岁月的锦缎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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