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恢复记忆以来,晏琅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便是第二世打开封印放魔族入世之后的发生的事情。
她原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原以为能够保住三人。
却不曾想,她手持破邪剑所斩杀三名杀人不眨眼的魔族之下,竟是她至亲的三名同门的神魂。
破邪剑所斩杀的魔族绝无复活可能。
她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们魂飞魄散于眼前,连一缕神魂都没能留住。
这样的痛苦她忘不了。
每每回想起来,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死死攥住,想要将其攥碎一般的痛。
魔族入世、冲破封印的时间全然由她掌控。
想要让三人能够顺利度过那个节点,必须让他们避免沦为魔族的杀器。
这第一步,便是布下诛魔阵。
但诛魔阵不是用来防止三人在魔族入世之际不入魔的。
毕竟魔族冲破封印之际的魔气之强盛,即使早已布下诛魔阵,诛魔阵也无法第一时间将所有冲出封印的魔气镇压诛杀。
倘若可以的话,那就不需要封印阵和镇魔阵的存在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诛魔阵的布置是晏琅为了之后的计划所准备。
在魔族入世之时,诛魔阵不会启动,只有等到合适的契机,她才会彻底启动诛魔阵。
而晏琅要做的,就是让三人在启动诛魔阵之前不入魔。
这就需要她所说的,将自身气运均分给三人。
她需要进入镇魔阵当中才可以做这件事情。
莫让尘也清楚上一世三人之死是何等场景。
只可惜他阻止不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现如今听见晏琅说她有把握在气运耗光之前找到生路,他就只有一个问题。
“你所指的生路,是真正的生路吗?还是鱼死网破换来的一缕残败生机?”
他这话问得不算好听,却是他认为最有可能发生、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若说前者后者都有呢?”
“什么意思?”
“九州气运之所以无法支撑我们四人同时存在,是因为献祭阵不断献祭九州的气运和灵气。
但九州如今已经开始修改各州的献祭阵点,我也将献祭阵眼转移到了萧戈身上。
等他将献祭阵眼一放,献祭阵将彻底扭转,献祭魔族返还气运。”
这是晏琅为了他们三人能活所处理的最大的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为此,她付出诸多,连年奔波于九州之间,将所有重要的阵点改过来。
剩余的那些,交给了仙盟那些人。
莫让尘蹙眉思索,“就算气运返了回来,他们三人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你所分给他们的气运,在经过抵抗魔气侵蚀、避免他们沦为毫无理智的杀器之后,还能剩多少?”
“一点点,支撑不到气运返还九州之时。”晏琅如实回答。
莫让尘一听就着急了,“那你还……”
“师尊你听我说完。”晏琅打断了莫让尘,“他们支撑不到,并且他们还是会死在那里,不过不是被我所杀,而是被魔族所杀。”
“你究竟在计划什么?什么还是会死?什么不是被你所杀又是被魔族所杀?话结果又会如何?”
莫让尘都快被晏琅兜圈子兜晕了。
“师尊你不是忘了,云渺宗近年来一直都在研究的那个阵法?”
晏琅反问一句。
仅一句,就足以解答莫让尘方才所有的疑问。
是啊,云渺宗内,季白宇率领天溯阵师研究了多年的阵法。
献祭复活阵。
不就是献祭魔族来复活身处于阵中的人吗?
倘若他们三人被魔族杀死于阵中,再通过献祭复活阵吸收献祭魔族的力量而复活。
他们还会吸收到献祭复活阵所献祭的气运。
到时候复活了,他们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去吸收更多的气运。
对比起这一结果,死一下倒是不算什么,又不是没死过。
莫让尘恍然大悟。
不过他也清楚一件事。
晏琅的计划虽然十分周全,将所有能够处理的地方都做到极致。
光是在云渺宗后山就已经布下了诸多阵法。
但凡事总有例外,谁也不清楚会不会发生意外,更不确定一切是否会如晏琅所料般发生。
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莫让尘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反观晏琅,将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大致透露给了莫让尘后。
她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这个计划不知道在她脑海中演练了多少次,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每一种可能都思虑周全。
她甚至留了无数后手,为的就是防止莫让尘所想得到的意外。
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第二世那般措手不及的境地。
她做好了无数准备,包括自己会死在那里。
不过在萧戈出现之后,死在那里的人将不再是她,而是萧戈。
即使是萧戈,也不会真正死去。
他的身体已然出现变化,由竹远所塑造的人偶身拥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生长速度更是像竹子一般飞快。
哪怕只剩一点碎末留在土壤当中,经过月华映照,也会迅速生长回来。
竹远插手这件事情原不在晏琅的计划当中,她不知晓竹远是月魄浮筠。
所以依照她原本的计划,她会将自己的神魂分给萧戈一部分,在那之后再制造出一具人偶傀儡,让萧戈分出一部分神识进入其中。
这样一来,即使萧戈死于魔族手中,早已留在手中的人偶也能让萧戈重新活过来。
在之后,只需要给予足够的灵力,再借炎泽灵域所用的阵法修复神魂,萧戈就会慢慢恢复过来。
竹远参与其中,让晏琅免去剥离部分神魂,也让萧戈死在魔族手中的计划变得更加可行,没有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晏琅静静地站在莫让尘面前,等候着他的决定。
莫让尘望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终于松了口。
“好吧,我同意你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我说不过你,你总是那般聪明,事事思索周全,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毫无拒绝的理由。”
他十分气馁,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特别是面对晏琅之时,他哪里像个师尊?
简直是徒弟中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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