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到这个年纪,旧人组成人少年的回忆。
老爷子的做法,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前妻已经死去,再多的恨都没有寄托。
他能够对容卓霄有关怀,对舒丽珍也不会一直是忽视的状态。
容卓霄是林老前妻带大的孩子,但舒丽珍身上真正留着林老前妻的血液。
听说舒丽珍误入歧途,为了自己的孩子的荣华富贵,调换了孩子。
荣华富贵。
应玲菀本是不缺的。
本该是不缺的。
应玲菀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七五届的工农兵大学生,前途很好。无论是在厂里,还是到单位里,都能够干到领导层。如若应玲菀不折腾,她的女儿何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管家唏嘘,林老的前妻这一生实在是一错再错。
人怎么就可以将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可……当年的事,又说得清谁对谁错。
应玲菀一去不回,并非不能够理解。
幼子夭折,幼女失踪,作为母亲,有充足的理由放弃无能的丈夫。
这件事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应玲菀的次女并非是林老的孩子,应玲菀背叛了婚姻。
从年龄上看,舒丽珍是当年应玲菀带走的那个孩子。
实际上无论是哪一种说辞,都不再重要。
应玲菀为了这个孩子,离开林老。
而这个孩子因为富贵发疯。
如果,舒丽珍知道她本该拥有如何富贵的一生……
这对一个疯子来说,太残忍。
他能够想到,林老当然能够想到。
林老没有像管家设想的那般心善。
他在舒丽珍冷静的时候告知舒丽珍,应玲菀是他的妻子。
“你的母亲是应玲菀?”
舒丽珍不疯的时候,能够正常对话,只是不爱搭理人。
她对林老的话语,不予理会。
疯都疯了,还要在意眼前的人曾是多大的官?
医护人员都不在,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防止舒丽珍突然的袭击,保护林老的安全。
眼前的一幕过去荒唐,林老这些年的心软,终究没有放在舒丽珍身上。
管家感觉到残忍。
林老的话,让舒丽珍过去的心惊胆战成了笑话。
他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为了笑话舒丽珍?
不可能。
那是,为了让舒丽珍恨应玲菀吗?
这是应玲菀唯一的女儿,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原来,林老对前妻是恨的,还是恨的。
接下来的话,更让管家咋舌:“你我本有父女的缘分。”
舒丽珍依旧不为所动。
似乎跟林老的父女缘分,不是一件可贵的事。
舒丽珍半生所求不过富贵荣华,哪怕疯了那也是因为富贵梦破。
年少时可以为了攀附生下私生子。
又因被人抛弃,将希望寄托在那个孩子身上。
汲汲营营,就是为了金钱。
舒丽珍所求一直是很俗气的,年少时就追求奢靡的生活。
这跟应玲菀是半分不像的,林老的前妻,在哪个版本中,都没有说她对金钱有追求。
林老与舒丽珍述说他的身份,舒丽珍嫌弃耳边的苍蝇嗡嗡。
直视男人的眼睛:“林老先生,您已让人告知我,您的身份。”
“我知晓你是大人物。”舒丽珍又说,“你说你是我母亲的前夫,我也听见。”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是个疯子,现在更是没有机会去死。你不想让我死,我应该死不了的。我也认命,尽量痛苦活着。”
“但看在您说的‘父女缘分’的份上,给我一点清净。”
舒丽珍笑着,讨好地笑。
管家直觉有几分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舒丽珍笑起来比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要悚人。
果然她疯起来,很快被保镖制止住。
她对着男人怒骂,那些下三滥的词汇。
脏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林老却不让人捂住她的嘴巴。
看着她发疯。
听着她辱骂。
寻常人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不会白费力气。
舒丽珍不同,她挣扎着。
她用尽力气,也只是让自己出了一身汗。
舒丽珍伸出脚去踢,整个人的力量挂在保镖身上。
哪怕踢出双脚,也只离林老远远的。
怎么也动不了林老。
她有意攻击林老。
在舒丽珍成为疯子以前,两个人没有多少瓜葛。
舒丽珍脱力摔在地上,她的双手被人压着,没有移动的可能。
其他人能够体会到她的绝望。
林老平淡的描述,给舒丽珍一种不同的人生。她一生所求,本就唾手可及。汲汲营营,竟然也达不到最初。这一切都是应玲菀的错误选择,如果应玲菀不带着她离开,舒丽珍的人生将会璀璨光芒。
你求而不得的,本来就是你的。
搁正常人身上都得发疯,何况舒丽珍的情绪本就不稳定。
之后的日子,无论如何舒丽珍都不言不语。
过去还有为了不打营养针,乖乖听话吃饭的时候。
现在都需要打营养针。
人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半夜都睁着眼睛不睡觉。
连着几天后,他们又要担心她因为不睡觉,导致死亡。
林老有意在舒丽珍清醒的时候告知对方,他能够认对方为养女,舒丽珍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像那天的对话,再也没有过。
舒丽珍像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傀儡,看上去她还有生息,但是魂早早离去。
舒丽珍依然想死。
林老这样粗壮的大树,抛出的橄榄枝,依然无法说动舒丽珍。
她越来越疯,面对时常来看她的林老,舒丽珍清醒的时间不多。
有时候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想要妈妈接她走。
可她是一个坏孩子,妈妈不会接走她。
舒丽珍恨过太多人,最后只恨自己。
她想过很多活下去的理由,全部被对自己的恨战胜。
恨自己的愚昧,恨自己一错再错。
或许,母亲真的是被她给气死的。
世界上没有好人好报这回事,她还好好活着,死都死不了,母亲就这样走掉。
孤单的,在世上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
舒丽珍想到自己总想要证明什么,证明来证明去,在应玲菀离去的那天开始,全部失去了意义。
她想出人头地,她想被人高看一眼。
可……到头来,稀里糊涂的成了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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