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封，牛宏首先看到的是一句便是，“当家的，我很想你。”</br>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br>回想起自己自从离开了牛家屯去金山县城任职县公安局副局长，已经很少回家和姚姬团聚。</br>少年夫妻、聚少离多。</br>一句“我很想你。”</br>道尽了姚姬对自己的思念之情和多日来离别的委屈。</br>牛宏抬眼看向远处的群山，苍松青翠，山花烂漫，如此美景，身旁却少了自己最亲近的人。</br>未免令人唏嘘遗憾。</br>牛宏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摊开信纸继续看下去。</br>“我和鲜花、喜凤三人是由秦庚、秦冰及其他同志送回牛家屯的，有时间见到人家一定要向他们表示感谢。</br>家里一切都好，勿念。</br>翠花姐的身体越来越笨重，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时常念叨你。</br>夸你有出息，还说你是她孩子的干爹，以后要把孩子交给你教育，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br>东升嫂已经开始找人盖房子了，说是盖好了房子就搬出小学大院，不在这里居住了。</br>我很难过，</br>我舍不得她们一家离开。</br>我多次劝她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她总是笑笑，回应我说，‘栓宝是个男孩子，以后是要娶媳妇的，没有个家、没有个房子，不行。’</br>唉，劝不住她。</br>心里感觉挺不好的。</br>红星公社的有些大队已经开始有死人的现象发生，甚至一家人死绝。具体情况和你之前说过的克山病很像。</br>克山病真的太可怕了。</br>好在，</br>县公安局的柳剑锋副局长、雷鸣副局长时常来牛家屯看望我和鲜花，每次来总会有一个名叫汪丹丹的姑娘同行。</br>她说，她是你的生活秘书，你叮嘱过她，要将磨好的豆腐送给我和鲜花吃，让我们拿来预防克山病。</br>我看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太方便，每次来牛家屯都很辛苦。</br>你有时间，方便的话，给她去封信或者打个电话，让她少来牛家屯，多注意休息。</br>……”</br>看到这里，牛宏震惊了。</br>一方面是，克山病的传播速度之快，造成的危害之大。</br>另一方面是，汪丹丹竟然假冒自己的意思，主动承担起照顾姚姬和牛鲜花她们的责任。</br>唉……</br>牛宏长叹一声，心生惆怅。</br>暗自嘀咕，“汪丹丹这是何苦呢？”</br>沉思间，远处传来一个声音，</br>“牛副局长，早啊！”</br>牛宏转头看去，只见贾国瑞满面笑容地朝着自己快步走来。</br>“贾……副局长。”</br>牛宏连忙折叠好信笺揣进怀里，想了想，迎上前去。</br>“贾副局长，我正有事儿找你。”</br>“哦，这么巧，什么事情？说来听听。”</br>“我的专职司机李元喆将他的媳妇儿带来了，人很漂亮，我觉得挺适合在我们单位食堂工作。</br>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把她给安排一下。”</br>听到让自己给一个司机的家属安排工作，贾国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郑重地回应说，</br>“牛副局长，他是这么个情况，食堂的人事安排是由罗局长亲自抓，我只有用人权，没有决定权。”</br>“嗯，明白了。”</br>牛宏淡淡地看着贾国瑞，心说，这小子滑头。</br>“牛副局长，你放心，只要罗局长同意安排，我一定尽心照顾好咱们的职工家属。</br>不让她受委屈，工作不会不开心。”</br>贾国瑞看着牛宏的面庞，信誓旦旦。</br>牛宏闻听，沉吟了一瞬，开口说，</br>“那就先谢谢贾副局长，回头我去找罗局长商量商量。”</br>“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客气。</br>我们作为分局领导，今天上午要欢迎驻扎点、补给点回来的同志，一起过去吧。”</br>“回来多少人？”</br>听到贾国瑞提及驻扎点和补给点撤回来的人员，牛宏连忙关切地询问。</br>“回来的是第四大队的同志，有十四五个人吧，其他的大队，还在陆续通知中，他们回来，估计还需要些时间。”</br>“一个大队二十人左右，回来了十四五个……”</br>贾国瑞听到牛宏在计算人数，神色黯然，解释说，</br>“最近在边境地区我们牺牲了不少的同志，现在各个大队都不满员，包括位置稍微靠后的补给点。”</br>“哦，明白了，走吧。”</br>牛宏回应一声，瞬间明白了西南分局为什么把管龙，以及其他区域的人员调配过来。</br>这里的敌我斗争形势太复杂，太凶险。</br>身为边疆安全局西南分局的工作人员，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br>想一想，</br>都让人心情沉重。</br>……</br>欢迎地点设在边疆安全局西南分局的大会议室。</br>说是会议室，</br>和一个小型的礼堂也差不了太多。</br>此时，会议室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br>牛宏、贾国瑞刚一走进大门，</br>就听有人大声招呼，</br>“贾副局长，这次打算给大家发些什么福利呀。”</br>“贾副局长，今天中午大家有没有酒喝？”</br>“贾副局长，你上次可是答应给兄弟们香烟的，什么时候兑现啊？”</br>……</br>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招呼，每个人都在跟贾国瑞这个负责后勤的局长讨要好处。</br>牛宏站在一旁淡然地看着。</br>“停，停，大家先听我说一句。”</br>贾国瑞冲着和自己打招呼的人高声吆喝。</br>房间里的嘈杂声音慢慢地平息下去。</br>“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br>贾国瑞说着，轻轻拉着牛宏的手臂，将他推向了身前，</br>“这位就是我们西南分局新来的副局长，牛宏同志。”</br>贾国瑞说完，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br>看到自己的介绍没有掀起分毫的动静，贾国瑞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丝愠怒瞬间浮现在脸上。</br>急切地说道，</br>“大家，鼓掌欢迎啊！”</br>“哗哗哗哗……”</br>这一次，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br>牛宏见状，顿时哭笑不得，心说，这到底是谁在欢迎谁吗？</br>牛宏哪里知道，</br>他将四十颗人头带回来祭奠第六大队牺牲同志的事情，早已在刚回来的第四大队的队员中传开了。</br>现在，看到了牛宏本人，都为他的年轻、为他做过的事情，震惊了。</br>这么年轻的副局长竟然干出了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br>除了震惊，</br>他们好像找不到适当的情绪来表达心中的思想。</br>牛宏连忙用手向下压了压，朗声说道，</br>“大家好，我是牛宏，欢迎第四大队的同志们回家。”</br>牛宏的声音刚落，便有声音响应，</br>“牛副局长，能给兄弟们讲一讲你是怎么带回来四十颗敌人的人头的吗？”</br>“对呀，牛副局长，快给大家伙讲一讲。”</br>……</br>牛宏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br>大声说道，</br>“这件事已经被人告到了京城，说我滥杀无辜、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还请大家以后不要再提。”</br>“我日，是谁这么缺德！我强烈要求把他派到第六大队驻地，让他去跟大胡子们谈友谊去。”</br>“他娘的，是谁告的状，让老子知道了，拿枪崩了他。”</br>……</br>一时间，第四大队的队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将告发牛宏的人揪出来狠揍一顿。</br>贾国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少顷，凑到牛宏耳边轻声询问，“牛副局长，你说的可是真的？”</br>“确实是真的，我实在没有想到给死难的同志们报仇，竟然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还将我告到了京城。”</br>牛宏说着看向了贾国瑞，发现他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当即按下了对他的怀疑。</br>“此人的确可恶。”</br>贾国瑞愤愤不平地说了句，正要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罗林带着其他几个分局领导走了进来，连忙闭上嘴巴，和牛宏一起迎了上去。</br>一阵寒暄过后，欢迎第四大队的仪式进入了正题。</br>……</br>欢迎仪式结束，第四大队的队员将牛宏围了起来，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四十颗人头是怎么得来的。</br>无奈之下，</br>牛宏不得不将那天晚上准备露营，无意中遇到八十多个大胡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br>听完事情的经过，有人惊呼一声，“我滴个乖乖，一个人干翻了八十三个大胡子，牛逼。”</br>“牛副局长姓牛，能不牛气冲天吗？”</br>“牛副局长，能不能见识一下你的枪法？”</br>有人拉了拉牛宏的手臂，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要求，瞬间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br>“我的枪法？好吧。”</br>牛宏答应一声，抬头看向四周的树梢。</br>“牛副局长，就打那只麻雀吧。”</br>有人一指五十多米远处的树梢上站着的一只麻雀。</br>现场瞬间安静下来。</br>五十多米远的树梢上的鸟，这个距离不算远。</br>但，</br>属于是由低处向高处的目标开枪射击，</br>这就增加了难度。</br>麻雀本身的目标又小，射中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br>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牛宏，看他是拒绝还是欣然同意。</br>牛宏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小麻雀之间的距离，转头看向那个提要求的队员，轻声说道，</br>“你要打它的左腿还是右腿？”</br>“嘶嘶……”</br>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一群人古怪地看向牛宏，惊讶万分。</br>好半晌，才有人回应，“右腿，打它的右腿。”</br>“牛副局长，能不能打右腿的中间那根脚趾头。”</br>此人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轻轻地拍了一巴掌。</br>“你个瘦猴，说什么呢？”</br>“你个死胖猪又打我脑袋。”</br>牛宏重新看向站着枝头的那只麻雀，淡淡地回应一声，</br>“好吧，我一共打两枪，一枪打掉麻雀的右脚中间的脚趾，一枪打小麻雀的脑袋。”</br>脚趾断掉一根，不会影响小麻雀的飞翔。</br>但是，</br>掉了脑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br>在场的第四大队的队员自然明白牛宏的意思，对于牛宏的提议，无人反对。</br>贾国瑞站在人群后静静地看着。</br>他想知道，牛宏这个被边疆安全总局局长陈振华看好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