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帆岛，安森空军基地作战指挥中心 ，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十七分。
约翰逊的咖啡杯第三次掉在了地上， 陶瓷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格外刺耳，但他却浑然不觉。
约翰逊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瞳孔剧烈收缩，那里原本应该有三个闪烁的信号点，代表三架深入花家领空的U2。
现在，只剩下一个。
不，连最后一个也正在闪烁、变淡、然后……消失了。
“不……”
约翰逊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他的手下意识地扶住控制台边缘，紧紧抓着。
“将军……”
威廉姆斯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声音苦涩。
“信号全部消失了……最后一架消失在海参崴西南海域上空。”
“雷达捕捉到三次剧烈信号，符合……爆炸特征。”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数十名操作员僵坐在控制台前，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说话。
只有仪器发出的单调嗡鸣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三架，三架U2，米酱空军最先进的高空侦察机，单架造价超过五千万米元，搭载着最新一代的光学/电子侦察系统。
机组人员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飞行员，现在，全部没了。
一架在花家京城外围被地空导弹击落， 两架在“逃出花家领空后”，在边境线外侧被击落。
“法克——！他们...他们怎么敢…”
约翰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苍老的脸因为愤怒和震惊扭曲的不成人样。
“他们怎么敢在领空之外攻击我们的飞机？！”
“将军...”
通讯官突然抬起头，脸色惨白。
“白房子…紧急通讯线路接通了。”
——
花生顿，白房子战情室，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一分（和风帆岛时差14小时）
椭圆形的战情室里烟雾缭绕，杰克坐在长桌的首位，手里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雪茄，却忘了抽。
此时他眉头紧锁，眼睛下方有着深深的黑眼圈，自从三小时前收到第一架U2被击落的消息后，他就没离开过这里。
长桌两侧坐着米酱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核心成员，一个个表情各异，有吃惊、有愤怒、有茫然...
麦科恩坐在杰克右侧第二个位置，看起来是所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
此时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表情淡漠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例会。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正以极细微的幅度轻叩左手手背，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三架。”
杰克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三架U2，九名机组人员，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防长罗伯特忽然猛的抬起头。
“先生，这是赤果果的战争行为！都已经飞出他们得领空，还发动攻击，这违反了所有公约！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
安全顾问亨利打断他，推了推眼镜
“部长先生，请告诉我，我们的三架侦察机为什么会在花家领空？为什么其中一架会飞到他们的京城上空？”
“行动批准文件在哪里？为什么国家安全委员会事先不知情？”
一连串的问题让罗伯特的老脸涨红，他看向邓希尔上将，后者缓缓抬起头。
“这次行动是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的常规侦察任务，目的是评估花家的防空系统和空军作战能力，此类行动在过去七年中执行过四十三次，从未……”
“从未被击落过三架。”
亨利接过话头，语气尖锐。
“上将先生，过去的成功不代表现在，花家显然已经建立了有效的防空体系。”
“而我们却还在用以前的思维去试探他们，结果就是三架最先进的侦察机和九名优秀军人永远回不来了。”
“博士，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指责军方无能吗？”
罗伯特沉下脸。
“我在陈述事实，难道不是吗？”
亨利毫不退让。
“我们需要反思的是整个对花战略，而不是急着喊打喊杀，特别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麦科恩。
“当某些行动可能受到……外部因素影响时。”
战情室里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杰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停顿，看向麦科恩。
“艾伦，中情局有什么评估？花家为什么敢这么做？他们不怕引发全面冲突吗？”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麦科恩身上。
麦科恩缓缓坐直身体，双手分开平放在桌面上。
“先生，还有各位，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击落黑鸟一号和黑鸟三号的，并非花家。”
“什么？”
罗伯特瞪大眼睛，他一直以为三架U2都是花家击落的。
“黑鸟一号是在摩云原边境外侧被击落的，而摩云原地区目前是华复联军和阿军的交战区。”
说到这，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
“请注意，是‘华复联军’，不是花家军队，他们在该地区拥有独立的指挥体系和作战权限。”
“黑鸟三号是在海参崴西南公海上空被击落的，动手的是复兴军驻海参崴基地的海军航空兵。”
“同样复兴军，不是花家军队。”
“这有什么区别？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邓希尔皱了皱眉。
“华复联军是花家和复兴军的联合部队，复兴军更是……”
“区别很大，上将先生。”
麦科恩打断他，语气平静。
“花家在击落京城上空的U2后，通过外交渠道向我们发出了‘强烈抗议’，但措辞谨慎，留有余地。”
“而摩云原和海参崴的两次击落，花家至今没有正式承认。”
“事实上，他们在两个小时前发布了一份声明，称‘对发生在边境外的军事冲突不予评论’。”
他停顿了下，好让所有人消化这个信息，随后继续道。
“这意味着，花家只对发生在自己领空内的击落事件负责，而另外两架……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战区上空的交战行为’。”
“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质问我们，为什么米酱的侦察机会出现在战区上空？”
战情室里一片死寂。
罗伯特的拳头硬了。
“他们这是狡辩！无耻的狡辩！”
“但是很有效。”
亨利喃喃道
“在国基法上，他们站得住脚，战区上空的飞行器不被视为民用目标，击落不需要事先警告。”
“而且…动手的是复兴军。”
说到“复兴军”三个字的时候，亨利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些。
杰克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看向麦科恩。
“艾伦，你对复兴军的评估是什么？他们的军事能力到底有多强？”
麦科恩沉默了几秒钟，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出现明显的犹豫。
“先生...”
沉默了一会，他最终开口。
“复兴军…是一支非常特殊的武装力量，他们不隶属于任何国家，但拥有堪比中等国家的军事实力。”
“他们的武器装备很先进，技术水平…在某些领域远超我们。”
“超过我们？”
邓希尔的声音陡然升高
“麦科恩局长，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上将。”
麦科恩迎上他的目光。
“冬京战役，单单一个复兴军的装甲旅在七十二小时内就击溃了米酱的第七步兵师，我们还丧失了空中优势。”
“还有，复兴军的潜艇曾在我们眼皮底下‘击沉’了大东洋舰队的旗舰，而我们的反潜网全程没有发现它们...”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复兴军的作战理念，装备体系和人员素质，都和传统军队完全不同。”
“他们就像是…专门为了战争而存在的精密机器，而我们，包括花军，都还是按部就班的军队。”
杰克深深吸了一口雪茄，随后道。
“所以，你的建议是？”
“暂时不要升级冲突。”
麦科恩说得干脆利落，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说的这么明显了，根本打不过你还问？心里没点逼数吗？
复兴军要是放开手脚，米酱只有被按在地上被摩擦的份。
“我们可以强烈谴责，可以制裁，可以在国际场合施压，甚至可以加强在亚太的军事存在以示威慑。”
“但不要直接军事报复，尤其不要针对复兴军的控制区。”
“这等同于认输！”
罗伯特猛地拍桌而起。
“先生，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全世界都会认为米酱怕了！我们的盟友会动摇，我们的敌人会得寸进尺！必须做出强有力的回应！”
“然后呢？”
亨利看傻子似的看着罗伯特。
“派航母战斗群去摩云原？还是轰炸海参崴？”
“罗伯特部长，请你记住，我们现在在安南只有十七万驻军，在倭国有八万，整个亚太的兵力捉襟见肘。”
“如果再和花家或者复兴军爆发大规模冲突，我们拿什么来打？你自己上吗？”
“我们可以动用蘑菇……”
“够了！”
杰克厉声打断罗伯特。
“你是想让米酱成为一片废墟吗？”
战情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杰克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是白房子南草坪，阳光明媚，不少游客正在栅栏外拍照。
那些人完全不知道，一场可能决定世界走向的危机正在发酵。
“九名军人。”
杰克背对着众人，声音疲惫
“九条生命，还有三架最先进的飞机，无数机密设备和技术数据…这个损失，太大了。”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起来。
“但正如艾伦所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情况，需要评估所有选项，需要…知道复兴军的底线在哪里。”
说到这，他看向麦科恩。
“艾伦，中情局必须全力调查这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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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复兴军在此次行动中的具体角色，要知道他们的指挥链，要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
“是，先生。”
麦科恩微微颔首。
想了想，杰克又看向罗伯特。
“部长先生，军方立即进入亚太地区二级战备状态，航母战斗群向T海方向移动，但不要进入敏感海域，我要的是威慑，不是挑衅。”
“还有，加大对阿国的投入，我要把复兴军拖死在南亚的泥潭里，明白吗？”
罗伯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
“明白。”
“邓希尔上将，参谋长联席会立即制定应对方案，包括外交、经济、军事所有层面的方案，我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看到。”
“是，先生。”
“亨利博士，你负责协调舆论，我们要谴责，要施压，但措辞要留有余地。”
“同时，秘密接触花家对外渠道，试探他们的真实态度。”
“明白。”
杰克这才走回座位，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所有人。
“先生们，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危机，但危机也是机会，一个重新审视我们亚太战略的机会。”
“花家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落后的国家，复兴军更是我们不可忽略的对手。”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加重语气。
“但米酱不会退缩，更不会盲目，我们要让世界看到我们的力量，也要让对手看到我们的智慧，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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