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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盟策布防众将尽职
    他抬手重重拍在案上,青瓷茶碗里的水晃出大半,溅在铺着的羊皮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别以为是派你们去当土霸王!肩头上扛的是弟兄们的命——东边的林子里藏着黑衣人窝点,西边的渡口要防着他们偷运兵器,哪一处看漏了,都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的事!”&bp;目光扫过底下垂首的众人,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沉了些,“大局不是喊出来的,是一脚深一脚浅踩出来的,懂吗?”

    说罢,他侧身时披风扫过案角的铜铃,叮当作响里,刀盟盟主已站起身。这人比云盟盟主高出半个头,玄铁腰带勒得极紧,勾勒出腰间佩刀的弧度。他先往火盆里添了块松木,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刀疤纵横的脸忽明忽暗。“天刀盟?他们跑得快,是因为前几年踩了狗屎运,没撞见黑衣人最狠的反扑。”&bp;他嗤笑一声,指节敲着案上的竹简,“咱们突围那回,光是冲阵就折了十七个弟兄,哪回不是咬着牙往刀尖上撞?”

    火把的光落在他眼底,亮得惊人。“可那又怎样?”&bp;他突然提高声音,佩刀的穗子随着动作甩动,“昨天哨探来报,咱们困住的那股黑衣人,粮草顶多撑三天!这就叫后劲,懂吗?”&bp;他俯身抓起案上的箭羽,往地图上的峡谷处一插,“就像这箭,拉得越满,射得越远。咱们现在做的,就是把弦绷紧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烟火气:“那十七个弟兄的坟头,我都让人种了刺柏,等咱们把黑衣人清干净了,就带着好酒去看他们。到时候告诉他们,咱们不光赢了,还赢得比谁都稳!”&bp;话音未落,底下有人低低应了声“是”,接着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回应,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火把的光斜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挺拔如松,一个沉毅如石,都在无声地说着同一件事——这场仗,得赢。

    刀盟任盟主的指节叩在案上,发出“笃笃”的闷响,案上的烛火跟着颤了颤,将他眼角的纹路照得愈发清晰。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擦过胡茬,带出些微刺啦声:“楚副盟主带的那队人,从商国边境的芦苇荡里穿过来时,靴底的血都冻成了冰碴子。”

    “我派去接应的哨探说,他们夜里不敢生火,就靠怀里的烈酒焐着手,黑衣人追得紧,连包扎伤口都得边走边缠布条。有个刚入盟的少年,箭羽穿了肩胛骨,愣是咬着牙没哼一声,直到把追兵甩开,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任盟主的声音沉得像块浸了水的石头,“可他们愣是凭着那股狠劲,把黑衣人主力引向了世新国的峡谷——那地方地势险,易守难攻,等于给咱们这边减轻了三成压力。”

    烛火忽然“噼啪”爆了个灯花,映亮他眼底的红丝:“昨天收到传讯,楚副盟主身边的护卫折了七个。最可惜的是那个叫阿蛮的姑娘,才十六岁,箭术准得能射穿飘落的柳絮,就因为替楚副盟主挡了枚毒镖……”他顿了顿,指腹用力碾过案上的地图,将“世新国峡谷”四个字按得变了形,“现在他们跟商国的守军凑在一处,商国那位李将军是个硬脾气,起初还瞧不上天刀盟的‘江湖路数’,直到看见楚副盟主拖着伤腿在城楼上指挥布防,才红着眼眶把自己的虎皮披风递了过去。”

    “那位天刀盟的堂主叫秦风,是楚副盟主一手带出来的,最擅长布陷阱。”任盟主指尖滑过地图上的商国地界,“他在城外挖了三层陷马坑,坑里埋的竹尖都淬了麻药,昨夜光是掉进坑里的黑衣人,就够他们清理半宿。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楚副盟主那边的粮草快见底了,商国的存粮也只够撑五天。”

    他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咱们这边每多拖延一刻,他们那边就多一分险。那些黑衣人最是狡猾,见楚副盟主那边兵力弱,保不齐会调派主力去围堵——到时候别说牵制,能不能突围都两说。”

    帐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斜斜的,墙上众人的影子也跟着扭曲、碰撞,像极了此刻纠缠厮杀的战局。任盟主抓起案上的令旗,旗面的红绸被他攥得发皱:“传令下去,让西翼的弟兄今夜就出发,绕到世新国东侧的山道,给楚副盟主送批粮草。告诉秦风,让他在东南角的老槐树下设个暗号,咱们的人会带着火折子晃三长两短——记住,宁可绕远路,也别中了黑衣人的埋伏。”

    他把令旗重重拍在桌案上,烛火猛地一窜,照亮他紧抿的嘴角:“楚副盟主在那边替咱们扛着,咱们就不能让他寒心。等把粮草送到,再想办法端了黑衣人的后营——这场仗,拼的不光是刀快,更是心齐。”

    帐内的人都攥紧了拳,指节泛白。烛火映着他们年轻或沧桑的脸,每个人眼底都燃着团火,那火里有敬佩,有焦灼,更有股豁出去的狠劲——就像此刻正站在世新国城楼上的楚副盟主,哪怕肩头渗着血,手里的长枪依然握得笔直。

    除非航船的舵手在迷雾中错判了航向,让整支船队在茫洋里打转;或是船身突然裂开一道致命的缝隙——比如出现叛逃这种动摇根基的变故,否则底下的高层主官断不会轻易更改既定的指令。

    天刀盟盟主云逸此前的部署,藏着常人难察的深意。他点了景副盟主去刺探敌营动向,又让独孤雪与平方宁两位副盟主从旁协同——三位副盟主同时出鞘,这早已超出了“刺探”二字的分量,更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棋盘落子。

    云逸的账内,那幅摊开的羊皮地图上,朱砂笔在三个区域画了圈:景副盟主擅长追踪与伪装,圈给他的是敌人布防最松散的东侧密林,适合潜伏探哨;平方宁副盟主精通机关之术,西侧的峡谷与暗渠便归他负责,正好发挥他拆解陷阱的本事;而独孤雪副盟主呢,她的剑快得像一道月光,更重要的是,她跟在云逸身边十年,他抬抬手指,她便知是要添茶还是取剑。云逸将最凶险的南侧要道划给她时,只说了句“注意身后”,独孤雪便屈膝领命,靴底的薄刃在烛火下闪了闪——她懂,这是让她既当利刃,又做眼线,盯着全局的风吹草动。

    那会儿众人只当是寻常调度,直到景副盟主从密林中带回敌营粮草分布图,平方宁在峡谷里拆了十七处绊马索,独孤雪则在南侧要道上,用剑鞘挑回了一块染着特殊墨汁的布料(那是敌人传递密信的暗号),大家才咂摸出味道来:云逸这是把权力像撒网似的铺开,让三位副盟主在各自的水域里游弋,既能自主捕捉猎物,又能通过网绳将动静传回他这中军帐。

    如今刺探阶段渐入尾声,三位副盟主的辖区已划分得清清楚楚。景副盟主的令牌上刻了“东域”二字,平方宁的腰牌坠着西峡谷的地形图,独孤雪则在南侧关卡竖起了绣着银狼的旗帜——那是她独有的标记。云逸坐在账内,指尖轻叩着桌案,听着外头传来的汇报:东域已摸清敌人换岗规律,西峡谷的机关图正在绘制,南侧关卡拦下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信使……他端起茶盏,眼底漾开一丝笑意,茶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掩不住那运筹帷幄的笃定。

    这场布局,就像春日里埋下的种子,起初只见湿润的泥土,如今再看,已有嫩芽顺着各自的方向,悄悄顶破了地皮。

    世新国的烽火台上,楚副盟主正用袖角擦拭着染血的枪缨。他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肩甲上的凹陷还留着昨日激战的痕迹——那是为了掩护商国的粮队,硬生生接下黑衣人头目的重斧。从世新国的狼牙山到商国的芦苇荡,他的脚印像颗颗钉子,钉在两国交界的土地上。夜里查岗时,他总爱站在界碑旁,左手按着世新国的烽燧图,右手攥着商国的布防册,指腹在“协同”二字上反复摩挲,直到晨露打湿了发梢。

    风之国的戈壁滩上,独孤雪的黑马正踏着碎石疾驰。她的披风被风沙磨出毛边,却依旧在疾驰时展开如蝶翼——这是她独有的标记,让两地的探子远远看见便知是自己人。秋双国的竹林里藏着她布下的暗哨,风之国的断崖上留着她刻下的暗号,就连给云逸的信里,字里行间都带着股风沙气:“秋双的粮仓已加固,风之国的沙暴季快到了,正赶制防风帐篷。”她的剑匣里总躺着两卷地图,一卷画着风之国的沙丘走向,一卷标着秋双国的竹林密道,仿佛那两片土地早已被她的剑锋串联起来。

    轩和国的酒肆后巷,慕容德正用银针拨开密信上的火漆。信纸展开,一半是轩和国的商户名册(那些人愿为他们传递消息),一半是风之国的水源分布图。他派去望海国的三个暗探,昨日传回了第一封密报——用墨鱼汁写在海草纸上,说海之森的潮汐规律与黑衣人换岗时间竟有些微妙的重合。他把密报折成海鸟形状,塞进竹筒时,忽然想起云逸的嘱托:“望海国的浪,比江湖的水更深。”指尖顿了顿,又往竹筒里塞了包晕船药——那是给暗探们备的。

    那加国的佛堂里,了觉大师正用禅杖拨开挡路的荆棘。他的僧袍虽打了补丁,却总保持着洁净,念珠在腕间转得沉稳。丘北国的流民窟里,他亲手熬的药粥冒着热气,药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成了灾民们最安心的味道。夜里诵经时,他会把两地的灾情册摊在蒲团上,用朱砂笔在“瘟疫”“粮荒”等字眼旁画圈,天亮后便让弟子带着药方和粮票分头出发。禅杖敲在石板上的“笃笃”声,比任何号令都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