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那玄之又玄的‘气氛’不谈,光是门口护卫的阵仗,就让阮鸳心头一紧。
她的脚步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门廊下,朱漆大门两侧,本该只有两名黄极境护卫,名义守护,实则做通禀用。
而此时此刻,却足足赫然肃立着六道身影!
他们并非穿着华而不实的仪仗服饰,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腰佩利刃,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这六人……
竟全都是玄极境修为!
是阮家嫡系护卫出身,是和之前护送阮鸳那些护卫一样的高手!
在惊天城这等世俗界大城,玄极境武者可不是白菜,绝对能算得上各家中流砥柱级别的高手。
六名玄极境,在这里守大门!?
这肯定不是所谓的排场,而是如临大敌!
阮家难道出事了?
阮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半拍,一丝不安悄然蔓延。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的阮洪,压低声音,带着疑惑。
“阮洪表哥,这是……?”
阮洪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细长的眼中掠过一丝凝重,但很快被他压下。
他伸出手,轻轻虚按了一下,示意阮鸳稍安勿躁,同时转向宁凡,客气地引手。
“宁公子,请。”
“家里确实有些事,但不用在意,我们进去再谈。”
“……”
阿明等护卫默契地在门口停下,与宁凡等人分开,各自归位或前往医师堂疗伤。
只有宁凡、阮鸳、阮洪三人,穿过那六名玄极境护卫无形中形成的肃杀气场。
迈过一尺多高的门槛,走进了阮府深深的宅院。
绕过屏风。
迎面而来的事一片精心打理的庭院花园,再往深处前进,则是进入到蜿蜒的抄手游廊。
廊柱朱红,雕梁画栋,檐角挂着古铜风铃,在清晨微风中发出细碎清音,却冲不散那份隐隐的沉闷。
宁凡三人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会客厅很快出现在廊道尽头。
门扉敞开,里面已有数道身影。
阮鸳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那位身着赭色锦袍,鬓角微霜的老者,老者面容和阮鸳有六分相思。
此时这位老者的面容威严中带着难以掩饰疲惫。
这位老者正是阮鸳的父亲。
阮家家主。
阮正天。
但让阮鸳在意的并非她父亲,而是此刻正与父亲交谈的那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宁凡大不了两岁的少年,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座首位,一身用料考究的月白劲装,袖口与衣襟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
他面容算是俊朗,但眉宇间那股毫不掩饰的倨傲与轻慢,令人看起来有些不适。
此时此刻,那少年正微微抬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弧度,眼神随意地掠过阮正天,没有半分尊重的神情。
而她的父亲,堂堂阮家家主,在这少年面前,竟显得有些拘谨。
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阮正天的腰背似乎没有平日挺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身旁茶几上的青瓷茶杯。
脸上堆着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勉强和讨好。
阮正天略显干涩的声音传来,透着无奈与挣扎。
“何公子,不是阮某推脱,实在是……六十株天灵草,数目太过庞大。”
“今年灵气本身就相对稀薄,天灵草的收成不算好,各家份额都吃紧,我阮家一时之间,恐怕真的拿不出这么多的天灵草啊。”
“……”
那被称作‘何公子’的少年闻言,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眼中的嘲弄之意更浓。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带着压迫。
“拿不出?”
“呵,阮家主,你可要想清楚,若是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关于这次城市之争,那我何氏兄弟,恐怕就只能袖手旁观。”
“到时候,莫说是你们阮家,就连整个惊天城,怕不都是要颜面扫地,甚至伤筋动骨啊。”
“……”
城市之争?!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阮鸳耳边炸响!她瞪大了一双美眸,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忍不住小声呢喃出声。
“城市之争,要开始了?”
“和谁?”
“……”
宁凡侧眸。
但是他没开口问,因为这事,和他没关系。
一旁的阮洪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低声迅速解释道。
“表妹你不知道,你离家这段时日,太古城的人发出战帖,这意味着,三十年一次的城市之战开启了,太古城拿出一座小型灵脉开采权作为赌注。”
“而我们惊天城对应的赌注,是三成药田,而那位,就是父亲找来的帮手。。”
“……”
阮洪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六十株天灵草,便是这何公子开口索要的惊人报酬。
所谓的城市之争,乃是各个城市间资源的争夺,城市拥有的资源越多,那么就越能从修炼界得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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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段时间,相邻的城市就会有以擂台赛模式的城市之争。
现在。
这惊天城和太古城,便是即将上演一场城市之争。
宁凡听在耳中,神色未动。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世俗界的事。
与他何干?
他的目标很明确——
拿到剩余的天灵草,然后去找阴阳神宗在此地的接头人,继续前往神炎皇朝。
这里的纷争,他无意介入,但他也不愿意更多等待了,于是便直接开口。
“天灵草呢?拿来吧,我还有事。”
“不想久留。”
“……”
阮鸳正被城市之争的消息冲击得心乱如麻,闻言连忙定了定神,点头道。
“已经通知下去……哦,来了。”
只见一名阮家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双手捧着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檀木托盘,脚步匆匆地从侧门进入会客厅。
托盘之上,整齐地码放着十五株翠绿欲滴,灵气盎然的天灵草,正是之前承诺欠宁凡的数目。
那管事径直走向阮鸳,显然早已得到吩咐。
宁凡不再犹豫,迈步上前,伸出手,准备取走属于自己的报酬。
然而——
“等等!”
一声带着怒意的冷喝陡然响起,炸裂在所有人耳边。
只见那位何公子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先是扫过托盘上那十五株品相极佳的天灵草,随即死死盯在阮正天脸上,原本那副慵懒嘲弄的表情瞬间被阴鸷取代,眉宇间煞气隐现。
“好!很好!”
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
“阮正天!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天灵草紧缺,拿不出六十株!转眼就当着我何某人的面,拿出整整十五株送给别人?!”
他手掌重重拍在身旁茶几,发出‘啪’的一声,上好的瓷杯盖被震得跳起,叮当作响。
“真当我何氏兄弟是泥塑木雕,可以随意糊弄不成?!”
他站起身,锦衣无风自动,一股威压透体而出。
地极境,六层!!
距离地极境后期,俨然只差一步之遥!
阮正天脸色一变,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
他急急起身,先是狠狠瞪了阮鸳一眼,眼神里带着责怪——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当着何公子的面交付天灵草?!
这不是给人上眼药吗?
阮鸳接收到父亲责怪的目光,心中也是委屈苦笑。
她哪里知道父亲正在客厅里与这何公子进行如此谈判,吩咐取天灵草的命令,阮鸳在刚入城时就已经下达,谁能料到时机如此不巧?
宁凡伸向托盘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缓缓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瞥了那勃然作色的何公子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畏惧,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地极境六层的威压对于宁凡而言仿若无物。。
他只是瞥了一眼。
仅此而已。
然后宁凡在何公子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手掌继续向前,稳定地落在了那摞天灵草之上。
阮正天惊呆了。
这少年。
竟完全无视了何公子!
“小子!”
何公子见状,脸瞬间涨红,眼中寒光爆闪,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尤其是在这偏远的惊天城。
而且还是一名看起来毫无灵力波动的家伙面前!
他周身灵力鼓荡,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尖利,身体更是一扑,直接袭向宁凡!
“找死!”
“我让你住手,你耳朵难道聋了吗?!!”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