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是在天刚擦亮时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额角全是冷汗,见苏檀守在炕边,突然抓住对方手腕。
指甲没再像昨晚那样泛着青黑,指腹还蹭到苏檀腕上的翡翠镯。
"苏檀......"她声音发颤,"我对不起你......"
苏檀手一抖。
这是林月白第一次没叫她"小知青",也没扯着嗓子喊"偷粮贼"。
林月白眼眶红得滴血:"我总梦见有人在我耳朵边说,说你抢了我的顾大哥,说你偷了夜鹰的东西......可刚才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在河边,我帮你捡过饭盒,你还分我半块烤红薯......"她突然捂住嘴,肩膀直抖,"我不是故意推你进泥坑的,不是故意往你菜筐塞粮票的......是有个声音逼我,逼我......"
苏檀摸出怀里的翡翠镯。
镯子温得发烫,内侧原主的字迹淡了些,却多了行新字:"蛊蚀心智,神叶可解。"
她转身掀开炕柜暗格,取出片指甲盖大的叶子。
这是空间神树上摘的,原主笔记里写过能清神智。
"喝了。"苏檀倒了碗温水,把叶子泡进去。
林月白捧碗的手直抖。
水刚入口,她眉心突然冒出团黑雾。
黑雾像活物般往窗外钻,被苏檀手腕的镯子吸了个干净。
"好多了......"林月白摸自己眉心,眼泪大颗大颗掉,"我娘在县城医院等救命钱,夜鹰的人说给我钱,只要我帮他们找东西......我鬼迷心窍应了,后来他们往我脖子里种了虫子,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突然跪到地上,"我把攒的三十块钱都给你,我跟你们去公安局指认,求你信我......"
苏檀把她拉起来:"先治病。"
顾沉砚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地图:"夜鹰总部遗址找到了。"他看眼林月白,又看苏檀,"我带两个人去,部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苏檀把神树叶塞他兜里:"防身。"
顾沉砚捏了捏她手背:"等我回来。"
三日后晌午,顾沉砚带着人进了村。
他军大衣上沾着草屑,眼底青黑,嘴角却挂着笑。
"端了。"他把个铁盒递给苏檀,"里面是夜鹰这么些年的账本,还有被控制的村民名单。"他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几个老人,"这几位被下了蛊,在山里关了三年。"
苏檀摸翡翠镯。镯子这回没发烫,只泛着柔和的光,像块温玉。
周大队长带着人挤进来,手里举着张红纸:"苏知青,我当众给你正名!"他嗓子发哑,"当年那事,是林月白她干爹——前会计老钱栽赃的,他早跟夜鹰勾结了!"他转向林月白,"你也算将功补过,队里不追究你之前的错。"
林月白哭着给周大队长鞠躬。
苏檀站到院坝里,扬了扬手里的神树叶:"这叶子能种。"她指了指后山,"我想在那边开片地,教大家种神树。
结的果子能卖钱,叶子能做药,咱们大队能有自己的农场。"
人群炸开了。
顾小满挤到最前面,举着个小竹篮:"神仙姐姐说,农场叫'希望'!"
周大队长抹了把脸:"我这就带人去整地!"
春寒还没褪尽时,希望农场的地整好了。
神树种子埋进土里第七天,嫩芽就冒了头。
顾沉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蹲在田埂上看苏檀撒种子:"我娘说,等麦收了就来相看。"
苏檀手一抖,种子撒了把在他鞋面上:"谁要你娘相看?"
顾沉砚笑出白牙,捡了粒种子别在她鬓角:"那我明天就去公社开证明。"
婚礼是在神树下办的。
顾小满捧着用神树叶编的花篮,跑前跑后撒野花。
周大队长当证婚人,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苏檀抬头看树。
阳光透过新叶洒下来,在她腕上的翡翠镯投下光斑。
镯子突然亮了下,像在笑。
多年后。
苏檀站在神树下,手里攥着张老照片。
照片里是个穿蓝布衫的男人,眉眼跟她有三分像。
"爸,"她轻轻说,"您看,希望农场的果子又熟了。
顾大哥的运输队跑遍了全省,小满考上了农业大学。
林月白在县城开了药店,天天给穷人送药......"
风过树梢,叶子沙沙响。
苏檀摸了摸腕上的镯子。
镯子还是温的,像从前无数个深夜,她缩在炕角数粮票时,它给的温度。
"我们都好好的。"她对着风说。
树影摇晃,落了片叶子在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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