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7章 孩子还没适应离别
    傍晚六点,铜铃轻晃,李婶最后一道清蒸鲥鱼起锅,热气沿着瓷盘边缘氤氲,像一缕不肯散场的白雾。

    长桌上,碗筷已齐,灯影摇金,却空出大半边——

    鹿忠显下午就回了总公司,说是境外监管函件突至,而鹿荣发则跟着一起过去了;鹿雨菲则锁着鹿嘉诚在二楼琴房,模拟测题做到倒数第二套,谁去敲门都只回一句“他不做完不许吃饭”,隐隐约约还伴随着鹿嘉诚的抽泣声。

    于是,雕花高背椅被推进去一半,偌大的餐厅陡然显出它本来的空旷。

    老太太把拐杖倚在桌沿,抬眼数了数人头,笑里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调侃:“也好,人少,菜更香。”

    小秋被允许坐在平日兄长们才能坐的丝绒凳上,两条腿悬空,晃啊晃,悄悄数面前的灌汤包包——一笼五个,她算好了,一人一个,雪团在脚边摇尾巴,也能分到一个完整的。

    “奶奶说的是。”

    白恩月刚替老太太盛好一碗金瓜小米羹,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她手腕一抖。

    屏幕亮起——技术值班群红色提示:伦理沙盒镜像在灰度环境出现内存泄漏,触发熔断,回滚失败。

    她指尖划过详情,眉心已经条件反射地收紧。

    “怎么了吗?”

    鹿鸣川率先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略带几分担忧地问道。

    白恩月生硬的挤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bug,现在就得回去处理。”

    “现在?”

    老太太嘴角一僵,放下手中汤匙,“叮当”一声,像是对这场意外的不满,也像是挽留。

    “要不吃完再走?”这是老人最后的倔强。

    鹿鸣川已经放下筷子起身,抢先一步替白恩月答道:“祖母,恩月肯定也想吃完饭再走,但是现在公司需要她。”

    边说着,他又让李婶赶忙去帮白恩月拿件厚点的外套。

    “我送你去吧。”

    白恩月按下鹿鸣川的手背,“没事,我自己开车就行了。”

    “你留着陪奶奶。”

    刚坐下的几人随着白恩月纷纷离席,将她送至门口。

    老太太叹了口气,“忙,都忙点好......”

    她从背后推了鹿鸣川一把,“还是你送她去吧,这么晚她自己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我有小秋陪我就行了。”

    只有这种时候,小秋眼神中落寞难以隐藏。

    白恩月蹲下身,抱了抱小秋,“真是抱歉啊,等这几天忙完我就来接你回我们的家。”

    孩子在白恩月怀中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且带着伪装出的坚强:“没关系的姐姐,小秋回乖乖等你的。”

    白恩月温柔地揉了揉小秋的后脑勺,既然小秋如此懂事,再安慰她觉得有些多余了。

    “少爷,外套拿来了。”

    李婶右手拿了件白恩月喜欢的驼色大衣,左手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简单打包好的粥和几个菜。

    “可以路上吃。”

    “谢谢李婶。”

    鹿鸣川顺手替她接过外套,又朝老太太欠身,“奶奶,那等发布会之后我们就回来。”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别亏待自己的胃。”

    白恩月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松果饼干在厨房第三层,饿了叫李婶帮你拿。”

    小姑娘郑重点头,比了个“OK”,又把口袋里最后一颗水果糖塞进白恩月掌心:“那李婶做的桂花糕我会给你留着的。”

    说着几人就将夫妻两人送至门口,“风凉,就别送了。”

    鹿鸣川牵着白恩月快步穿过回廊,背影在灯影里一前一后,最终在夜色里合并。

    上车前,白恩月朝着两人最后挥了挥手。

    餐厅重归安静,只剩银匙碰瓷的轻响。

    老太太舀起一勺小米羹,吹了吹,递到小秋面前:“来,先替他们尝一口,看今天的小米够不够糯。”

    小秋乖乖含住,腮帮子鼓成仓鼠,眼睛倏地亮:“糯的!还甜!”

    老太太笑纹舒展开,目光掠过那几张空椅,语气轻得像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都长大了,都忙了。”

    雪团“汪”地附和一声,尾巴扫过空荡的椅脚,惊起一点点回音。

    远处,汽车引擎声远去,灯光扫过天际,像替远行的人提前点亮归途。

    老太太放下勺子,抬手替小秋把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吃吧,过几天他们就回来接你了。”

    “好。”小姑娘脆生生应下,又夹起一只汤笼包,小心地咬开薄皮,汤汁溅在舌尖,烫得她直呵气。

    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孩子还是不大习惯突然的离别——哪怕只是短暂的。

    她只敢低着头,假装吸着汤汁。

    空出的席位,在秋夜里暂时沉默;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等他们回来,灯仍亮,羹仍温,桂花仍香,家仍完整。

    ......

    夜里的江城像被谁调低了饱和度,灯火隔着车窗晕成柔软的颗粒。

    鹿鸣川把方向盘握得很松,指背淡红的伤被表盘灯映得发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载音响没开,只剩轮胎碾过高架接缝的“咯噔”声。

    白恩月靠在副驾,侧脸被对面车的远光一闪而过,睫毛在鼻梁投下细线。

    她还在想晚饭前那一幕——鹿嘉诚被习题册淹没的通红眼眶,和小秋踮脚递桂花时亮得惊人的笑。

    “鸣川,”她忽然开口,声音像被夜色泡软,“你觉得关于小秋的教育,我们要不要提前干预……”

    鹿鸣川没立刻答,左手离开方向盘,覆在她手背上,指腹轻轻摩挲。

    “被影响了吗?”

    “嗯,”她点头,目光仍落在前方,“虽然我知道那样的教育是有问题的,但是未来却又有太多的未知数。”

    鹿鸣川眼神闪动,没有正面回答:“看小秋捡松果、追蝴蝶,一抬头就笑——我突然想不起自己十岁时的脸。”

    白恩月心口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他的童年被写进各种精英简报:少年班、国际奥赛、十六岁进实验室,像一条被精确到秒的轨道,没有岔路。

    “所以?”她追问,却已经在等他答案。

    鹿鸣川打了转向灯,车子滑下匝道,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在他脸上切出明暗的潮汐。

    “所以就让小秋先当小孩吧。”他声音很轻,却像在夜色里划亮火柴,“七岁做七岁的事,十七岁再去做十七岁的梦。”

    白恩月没说话,只把手指挤进他指缝,扣紧。

    “我怕她将来回忆童年,”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像我一样,只剩下少得可怜的几个片段。”

    车子停在红灯前,窗外是江城最老的一条梧桐大道。

    秋风吹得叶片沙沙响,一眼望去,忽然有种时空隧道的错觉。

    白恩月侧过身,额头抵在他肩线,声音闷在布料里:“那就等她自己想飞时,我们再给她搭梯子。”

    鹿鸣川低笑,掌心贴上她后颈,轻轻揉了揉:“好。万一她哪天想当天文学家,我们就把梯子架到星星上去;要是只想当烤饼干的小老板,我们就给她买最大的烤箱。”

    绿灯亮起,他松开手刹,车子重新滑进夜色。

    白恩月闭上眼,听见风掠过车窗的缝隙,带着若有若无的残留甜味。

    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决定一起好好呵护那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