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四大仙门许久的万妖王座,总算告一段落。
不过,事关这起事件的始末缘由,对于修仙界来讲,仍旧只是个谜团。绝大多数修士都只是知道,四大仙门在此之后,都把掌舵人的位置,交到了年轻后辈的手里。
四大仙门就像是说好的那样,相继举办了“新任掌门的继位大典”。
这场继位大典都搞得相当隆重。
但奇怪的是,在这场继位大典上,却并没有看见“老掌门与新掌门完成责任交接的仪式”,或者说,在继位大典压根就没有看见,老掌门的身影。
蓬莱仙岛暂且不论,但御法仙宗、惊蛰仙宗和山河书院,这三家就压根没有不让老掌门出面观礼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徐玄律、陆瑾元和沈砚清都是在修仙界,有着深厚名望的老前辈吧?
新掌门继位这种大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到场?
出于这样的情况,修仙界一时间可谓是谣言四起。
谣言并未传播多久。
因为四大仙门在各自的继位大典结束后以后,便向修仙界公布了四位前辈的死讯。
尽管修仙界大多数都很好奇,这四位前辈的死因,并将之与“万妖王座的遗址”联系在了一起,但四大仙门也依旧保守着万妖王座的秘密,没有向外透露分毫。
四位老掌门的死,也让四大仙门在广大修仙者的心目中,重新排了座次。
御法仙宗这边不出意外地,是魏长风接任了执法殿殿主的位置。
依靠着魏长风如今积累的,已然完全不逊色前代殿主的名望,使得这场新旧更替,对御法仙宗来说,几乎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惊蛰仙宗这边也是同理。
陆见铭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蜀山名义上的掌门,故而他的接任也几乎没有动摇惊蛰仙宗原有的架构……要说有哪里不同,就是陆见铭自从正式接任掌门以后,就越来越“不知礼数”,暴躁易怒且时常脏话连篇……
又或者说,他这是回归了本性。
毕竟以前但凡是在惊蛰峰担任过长老或执事的,都会时常听见陆见铭的骂娘声,只是在他成亲以后,有所改观而已。
如今,陆见铭在历经丧妻之痛后,回归其本性,倒也谈不上奇怪。
综上所述,惊蛰仙宗和御法仙宗在修仙界的地位,至今仍旧没有丝毫动摇。
至于另外两家,其变化还是比较大的。
蓬莱仙岛这边向来闭塞,通常情况下是没有明确的最高掌舵人的,决定蓬莱未来走向的,是由五至十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所组成的长老院。
但这次蓬莱仙岛同样也办了一场继位大典,让杜天河坐上了空悬多年的岛主之位。
这一点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修仙界并未对此唱衰,反倒还认为蓬莱仙岛会在杜天河的带领下,继续走高。
而真正让修仙界为之唱衰的,还要当属山河书院。
当然,与其说是广大修仙者普遍瞧不起山河书院,不如说是他们都一致认为邱书情,没有能力当此重任。
山河书院也在邱书情继任后,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四大仙门的垫底。
假如现在,山河书院的祖师云游仙人已经死亡的消息被公之于众,想必山河书院也会被要求踢出仙门行列,去和昆仑坐一桌。
随着时间地推移,事关四大仙门新掌门的讨论逐渐偃旗息鼓,修仙界再度回归了以往地平静。
然而,现在谁也不会知道,这将会是修仙界最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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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仙宗,谷雨峰。
今日,三色花洞府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倒也不能说是特别,只能说是今日突然前来拜访的客人,是姜墨夫妇,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二位,这许久不见,你们可不要说认不出我来了哦!”
孟初染满脸惊讶地看着庭院外,那较之以往更显成熟和雍容的女子。她很是惊喜地问道:“江、江师姐,你怎么回来啦?”
“是啊,师姐此行回来,怎地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呢?”姜墨也跟着附和道。
姜墨虽是表现得没有像孟初染那般惊讶,但他在看见这位女子时,便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位,他也已经许久都未曾联系的许云择。
而如今这位突然前来拜访姜墨夫妇,当然就是以往一直在云梦湖的白鹤坊市,担任首席炼丹师的江盼情。
“这有什么好提前知会的。”江盼情很是客气地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回来看看,也顺便拜访一下你们,毕竟总不能老让你们来白鹤坊市找我吧?”
时隔多年未见的江盼情,此刻看起来已经远没有孟初染这般年轻。
修为仍旧停留筑基巅峰的她,注定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随着岁数日渐增长,她的容貌已全然失去了年轻时的稚嫩。这就像是凡间十八岁女子,和三十岁女子的区别。
自身外貌同样会影响自身的心理和观念,也正因此,在后续的交谈与寒暄中,江盼情始终是会下意识地与姜墨夫妇,保持些许距离。
而且,伴随谈话的深入,双方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刻意提及“许云择”这个名字。
就江盼情的视角来看,早到上次姜墨夫妇和许云择一同来到白鹤坊市时,她就已经彻底斩断了她和许云择的过往,那本被她赠予白芷苓的记事簿,就是她用于回顾过往的终点。
到这里,她和许云择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江盼情在这些年里,每每都是这样暗示着自己,直到过往伤口结痂,直至血痂脱落,最终显露出了稚嫩且白皙的皮肤。最后,再历经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这崭新的皮肤就又和整体的肤色,混为一谈。
她似乎已经变得不在意,也逐渐地没再把许云择放在心上。
寻常时候的确如此,但在真正接触到与之有关的人时,江盼情就又会显得很是刻意地避而不谈,就像现在这样。
说实话,江盼情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这会显得她仍旧在顾念旧情,但实际上她真的已经对过去那场荒唐情谊,已经再无丝毫的念想。
每当想起时,还会感到异常地尴尬和烦躁。就像是在面对自己的黑历史一样。
……
“江师姐这趟回来,难道真的就只是想回来看看?想必,这大老远地从云梦湖跑回来,肯定是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又或是有想去的地方吧?”
孟初染的提问无非是些闲话,并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含义。
“这倒也谈不上什么必须,此行真的就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们而已。”江盼情则是回答道:“不过要说起,此行回来我最想去的地方,那就必然是万花坊市的琳琅阁。
“在白鹤坊市,我就常听闻琳琅阁的音律独步天下。如此,我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去趟琳琅阁,好生见识一番。
“多说不说,此行回来若有机会,倒是真可以去琳琅阁看看。”
“师姐若是打算去琳琅阁,那这可真是巧了。”姜墨回答道,“近来的这琳琅阁,恰好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歌舞大会,准备借势捧红一位颇具潜力的新人。
“而这位新人,也算是我俩的侄女,届时我们就少不了要去捧场。如若师姐有意,不妨到时候,与我们同去?”
江盼情当即就同意了姜墨的提议,但她的神情却是变得很是古怪,问:“这侄女……莫非是惊蛰仙宗里某位同辈师兄的女儿?”
姜墨倒也没在意江盼情何故这般发问,便直接回答道:“江师姐既然知晓琳琅阁的美名,那肯定对小雪峰的司徵羽司师兄并不陌生。
“这次琳琅阁准备捧红的新人,正是司师兄的女儿。”
听到这样的解释,江盼情竟是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爹!你说得不对!”
这时,从来老远传来一道仍旧颇显稚气的声音,众人都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去,身着浅红衣裙的姜小渔,就已经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大人们的聊天局。
姜小渔满脸不悦地指正道:“明明早就告诉过爹爹的,这次我也会和小花一起上台!所以,要被捧红的人也有我,姜小渔!”
“呃,那……为父问你,你上台能做什么?你会唱歌,还是弹琴?”
姜小渔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
“你什么都不会,那你上台是去做什么的?丢人现眼吗?”
“我、我会……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很可爱啊!”
“你……可爱?姜小渔,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可爱的?你在蜀山闯了多少祸,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你的那些师叔师伯,是怎么评价你的?”
“我不管!反正唯独爹爹,不准说我不可爱!”
“怎么?为父今天就偏要说……”
“我和娘亲长得很像,爹爹说我不可爱,就是在嫌弃娘亲长得不好看!”
“呃……”
“爹爹怎么不说话了啊?”
“呵呵,没事没事……小渔最可爱啦!小渔天下第一可爱!”
……
这突如其来的父慈子孝的一幕,看得江盼情是目瞪口呆。她好不容易抚平心中地惊讶,这才问道:“你们的女儿,都长这么大啦?”
姜墨尴尬地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懒得去像外人解释,姜小渔只是他们的养女这件事。
除非解释得相当彻底,或是当面证实姜小渔是妖族的身份,不然外人也很难相信姜小渔只是养女,还会认为姜墨是在故意搞耍。
以至于现在,整个蜀山除了陆见铭以外,绝大多数同辈修,都更加倾向于姜小渔是姜墨夫妇的亲生女儿。
为何唯独陆见铭成了例外?
因为陆见铭现在是“封号铭心”的绝世妖王,所以他能看出姜小渔的根脚,如此他才不得不接受,姜小渔真的只是姜墨夫妇的养女。
同时,陆见铭非常难以置信,这位终日在蜀山调皮惹事的姜小渔,竟然真的和英灵溯光涟衣,是同一个品种的鲤鱼……
只能说,鲤鱼和鲤鱼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总之,江盼情便也就这样和姜墨夫妇约好,要在半个月后,同去万花坊市,观赏琳琅阁的歌舞大会。
……
与此同时,庭院旁边的桃树林里。
此时正值桃花盛放的季节,经由微风吹落的花瓣,与枝头缀满的桃花,却都成为了某位在桃树林中,翩翩起舞的女孩的陪衬。
白发粉裙的小姑娘,踩着尘封在记忆中的步调,逐渐放空了心神。
停在枝头的蝴蝶,似是忘记了先前妖神大人给予她的嘱咐,扇动着翅膀,重新变回了人形。
蝴蝶下意识地想要鼓掌,谁料某前任妖神大人,却是停下了舞蹈,满脸不悦地看了过来。
迫于前任妖神大人的威严,风见千世只好是收起了鼓掌的心思,悻悻然地说道:“妖神大人既然这么会跳舞,那为什么先前小渔邀请你和她一起去琳琅阁的时候……
“妖神大人,你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孟天心脸颊微红,很是不坦率地说道:“吾、吾之身姿,怎可随便供人欣赏!”
“嘻嘻,难道妖神大人是因为太害羞吗?”
“真、真是失礼呢!吾、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风见千世毫不在意孟天心无意义的辩驳,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妖神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才是平凡人生的话,我觉得,妖神大人最应该放下就是你心里的包袱。
“有时候,稍微坦率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像是小渔那样……咳咳,我不是说要妖神大人完全变成小渔那样,只是说,如果妖神大人能像小渔那般坦率的话,说不定妖神大人,就能找到你想要的那份平凡了。”
尽管风见千世已经在刻意地让她的语气显得卑微,但这番说教般的言语,仍是让孟天心的表情变得很是难看。
好在,孟天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发脾气,她只是小声嘀咕道:“我才没有不坦率呢……只是这种事情,要我怎么开口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