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闻言，不仅不恼，反而觉得有些欣慰。
他看着这个对自己龇牙咧嘴的小舅子，多年不见，他也成长迅速啊。
年纪轻轻就有了准圣修为，虽然不如云海镜，但也同样是这个时代年轻一代的翘楚。
“胜弟，多年不见了。”
这声胜弟更是刺激了姜胜，他低吼道。
“谁是你弟弟！想要娶我姐姐，还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话音未落，旁边伸过来一只素白的手，屈指在他脑门上用力一敲。
“咚”的一声脆响。
姜胜猝不及防，被敲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愕然转头，看向出手的姜璃月。
姜璃月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喜怒。
“你打不过他。”
他眼中的血红色因为这一敲和这句话，竟然真的消退了几分，理智回笼了一些，但脸上的不甘却更加浓烈。
他梗着脖子，瞪着云生，脱口而出。
“你！你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咚！”
又是一下，力道似乎比刚才还重了点。
姜璃月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闭嘴。”
姜胜捂着脑袋，看了看面无表情但眼神微冷的姐姐，又看了看一脸似笑非笑的云生。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真就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那眼神里的不服气都快溢出来了。
显然，在这个弟弟心中，大姐的积威甚重。
云生看着这姐弟互动，觉得颇为有趣，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目光扫过周围伤痕累累、气息萎靡的姜家众人，不再多言。
他心念一动，身后虚空中，一幅朦胧的画卷虚影一闪而逝。
其中仿佛有一株神树摇曳，洒落点点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翠绿光辉。
这正是他动用万相锦绣图中九秘宝树“者”字秘道果的异象。
充满生机的翠绿光点如同春雨般洒落，融入到每一个姜家修士体内。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众人身上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被腐蚀的血肉重新生长，损耗的元气迅速得到补充，连那萎靡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不过片刻功夫，除了衣衫上的血迹和破损，所有人的伤势竟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这神乎其技的手段，再次让姜家众人震撼不已，看向云生的目光更加敬畏。
“此界非久留之地。”
云生收敛气息，对姜璃月和姜胜说道，同时给出了一个清晰的空间坐标。
流光落入姜璃月的识海之中。
“按照这个坐标指引，全力赶路，应该能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或许能离开这里。”
月璃一听云生这话，立刻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焦急而不舍地问。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云生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温和地笑了笑，抬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亲昵。
“我在此界还有些事未了，暂时不能离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月璃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云生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依依不舍地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
一旁的姜璃月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清冷的眸子也一直落在云生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这方天地的恐怖，她深有体会，云生要独自留下……
云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算是回应那份无声的关心。
随后，他并指如剑，轻轻在月璃和姜璃月的肩头各自一点。
两道细微如发丝、却蕴含着磅礴力量与玄奥道韵的混沌气，悄无声息地没入两女体内，潜伏下来。
这道气息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们，也能让云生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她们的安危。
“等我回来。”
云生看着两女，轻声说道。
“云公子……此去珍重。”
月璃不舍松开手，眼眸中水雾浮现，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胡搅乱缠。
云生微笑点头。
“嗯，等我。”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远处天际。
混沌气重新将他包裹，即将融入那破碎的虚空中。
就在他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刹那，一直沉默的姜璃月，对着他离去的方向，低声呢喃。
“保重。”
远去的云生听到声音，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身影彻底消失在混沌与破碎的法则之中。
荒原上，只余下劫后余生的姜家众人，以及心绪各异的姐弟三人。
月璃望着云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姜璃月则低头看着自己的剑，不知在想什么。
姜胜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脑门，看了看两位姐姐，又看了看云生离去的方向，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杀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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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再过多犹豫，知道自己的境界留在这个世界除了白给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作用。
随后，他们按照云生给的位置，朝着远处快速地前往。
……
送走姜家众人后，云生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朝着这个世界更深处、法则更为混乱破碎的地带疾驰而去。
根据那些未来记忆碎片的指引，中州大帝和圣人们就在那儿。
混沌气护体，他如同游鱼般穿梭在扭曲的光影和不时裂开的空间缝隙之间，速度极快。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破碎的山脉倒悬于天，黑色的河流逆流而上，凝固的火焰如同雕塑般点缀在虚空中。
唯有死寂。
云生继续朝着世界深处飞遁，周围的景象越发扭曲，破碎的法则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切割着空间。
混沌气在他周身流转，将一切危险隔绝在外。
突然，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最深处响起。
“此行若往，欲救众生，则你将不复存在。”
这声音与他一般无二，却剔除了所有情感，只剩下漠然。
云生身形猛地一滞，瞬间明悟。
这是来自未来自己的警示。
“此去将不复存在……”
云生沉默了。
他停在了一片凝固的黑色浪涛之上，四周是倒悬的破碎星辰。
“如若没有我，那他们又该如何……”
云生苦笑，这些怪物不死不灭，掌握破碎规则，诡异至极，唯独只有自己的混沌气能够克制一二。
哪怕这个世界的怪物入侵中州世界，自己凭借着混沌气也能够活着很好。
可是，云生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未来的记忆碎片。
秦瑶倒在血泊中不甘的眼神。
福叔燃尽神魂，身躯化作飞灰。
老爷子怒吼着与强敌同归于尽，爆成漫天血雨。
还有更多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在黑暗浪潮中如同稻草般被收割，天地泣血，万物凋零……
那些画面，如同梦魇，日夜灼烧着他的心。
他逆转时空归来，为的是什么？
不正是为了扭转这绝望的未来，护住这些他珍视的人吗？
良久，云生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无边无际的混乱与黑暗。
他在心中，对着那未来的声音，也对着自己，轻声回应。
“我回来，本就是为了救他们。”
“如果不能改变那场悲剧，我回来的意义何在？”
“如果……只需要死我一个人，就能换得所有人都活下去……”
“只需要牺牲我一个，就够了。”
话音落下，识海中那冰冷的声音不再响起，仿佛默认，又仿佛只是完成了某种告知的义务。
云生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多想一瞬。
他周身混沌气轰然爆发，速度再增，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天地的流光，冲向了那片连法则都彻底湮灭的黑暗之地。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那无尽的混沌与破碎所吞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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