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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纸船
    快到避难所时,远远就看见阿雅站在铁丝网门口,踮着脚往里望。

    看见他们回来,小姑娘像只小鸟一样跑过来,手里的黑面包还攥在手里,只是被捏得变了形。

    “钟离姐!”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你回来了!”

    钟离停下脚步,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

    动作有点生涩,却很轻。

    “嗯,回来了。”她说。

    阿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随即咧开嘴笑起来,把手里的黑面包塞给她:“给你,还热着呢,我妈刚才在火边烘过。”

    这次,钟离没有拒绝。

    她接过面包,指尖触到那点微弱的温度,慢慢握紧了。

    ……

    刚过铁丝网,赵领队就带着几个人迎上来。

    他手里攥着个军绿色的搪瓷缸,老远就喊:“可算回来了!我就说你准能行!”

    等走近了,才发现钟离手腕上的伤,眉头立刻拧起来,“怎么弄的?快让张婶看看。”

    “小伤。”钟离把面包塞进背包侧袋,“先把人送进去处理。”

    她侧身让出身后的担架,两个男人赶紧接过,小心翼翼地往医疗区走。

    老王被小周扶着,路过赵领队时拍了拍他的胳膊:“多亏了钟离丫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赵领队看着钟离,眼神复杂。

    他从怀里摸出个用锡纸包着的东西,递过来:“喏,说好的咖啡。”

    锡纸打开,里面是半罐磨好的咖啡豆,香气混着烟火气飘出来,“昨天搜物资时找到的,本来想省着喝,今天必须给你冲一杯。”

    钟离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罐壁。

    “谢谢。”她顿了顿,补充道,“挺香的。”

    这话让赵领队眼睛一亮,像是得了什么赏赐,挠着头笑:“是吧?我就说这玩意儿好!走,我给你烧开水去。”

    医疗区里很快传来张婶的声音,夹杂着剪刀开合的脆响和低声的安抚。

    钟离没进去,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

    张婶给小马清理伤口时,手还是忍不住发抖,却一边涂碘伏一边哼着那首跑调的歌,跟揉面团时一模一样。

    “钟离姐,你的手。”阿雅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里拿着片干净的布条,“我妈说用这个包一下,能止血。”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想帮钟离缠上。

    钟离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晚试着颤抖的手指。

    她没有动,任由阿雅笨拙地把布条绕在她手腕上,打结时拽得有点紧,带来微弱的痛感。

    “有点勒。”她说。

    阿雅立刻松了松:“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钟离看着手腕上歪歪扭扭的结,忽然觉得比任何精准的包扎都顺眼,“这样就好。”

    赵领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时,正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

    他把杯子递过去,轻声说:“阿雅这丫头,以前见了生人就躲,也就跟你亲。”

    咖啡的热气模糊了杯壁上的锈迹,钟离抿了一口,苦味顺着舌尖漫开,带着点焦香。

    她不太习惯这种味道,却没有放下。

    “赵叔,取水点得重新规划路线。”

    她看着远处的山坡,“今天滑坡的地方,三天内可能还有二次坍塌,我下午去探条新的路。”

    “我跟你去。”赵领队立刻说,“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跑。”

    钟离想了想,点头:“也好。需要带绳索和地质锤。”

    下午出发前,阿雅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两块烤得更扎实的黑面包,还有一小袋野蜂蜜。

    “我妈说这个顶饿。”小姑娘仰着脸,“你早点回来,我教你叠纸船。”

    “好。”钟离把布包放进背包,这次没有犹豫。

    新路线要绕到山后的密林,落叶在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

    赵领队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喊一句:“这边树根多,小心绊倒!”

    他的声音在林子里荡开,惊起几只飞鸟。

    “钟离,”他忽然放慢脚步,“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

    钟离拨开挡路的树枝:“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东西太准了。”赵领队指了指左侧的陡坡,“早上你说那里有滑坡痕迹,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看出工装外套的颜色了。换作我们,在那种时候早就慌了神。”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钟离想起“主脑”的分析——行为模式超出普通人类范畴。

    她低头踢开一块石子,石子滚出去三米远,落在一丛蕨类植物旁边。

    “以前学过野外生存。”她轻声说,“老师说,越危险的时候,越要盯着有用的东西。”

    赵领队“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走到一处溪流边时,他忽然停下来,指着水里的小鱼:“这鱼能吃,就是刺多。等安稳下来,我给你做个油炸小鱼,下酒喝。”

    钟离看着水里游动的鱼群,它们的轨迹杂乱无章,却有一种自然的鲜活。

    “好。”她说。

    探完路线往回走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赵领队走得有些吃力,额头上全是汗。

    钟离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忽然说:“你刚才爬坡时,左腿有点瘸。”

    赵领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老毛病了,以前在工地上被钢筋砸过。平时不碍事,今天走多了就犯疼。”

    “回去让张婶给你敷点草药。”钟离说,“医疗箱里有活血的药膏,我明天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

    “有用。”钟离打断他,语气还是很平淡,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赵领队看着她的侧脸,忽然笑了:“行,听你的。”

    回到避难所时,篝火已经升起来了。

    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有的在缝补衣服,有的在给孩子讲故事。

    阿雅看见他们,立刻提着个铁皮桶跑过来,里面是半桶清水。

    “钟离姐,赵叔,快洗手!”

    钟离蹲下身,把手放进水里。

    冰凉的液体漫过手腕上的布条,带来一阵清爽。

    阿雅蹲在她旁边,小手也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落在钟离手背上。

    “我教你叠纸船吧。”阿雅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用这个叠,能浮在水上。”

    钟离看着她笨拙地折纸,手指被纸边划破了也不在意。

    她学着阿雅的样子,把纸对折、翻折,动作依旧精准,却慢了很多。

    当那只算不上标准的纸船放进水桶时,阿雅拍着手笑:“你看,能浮起来!”

    纸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像有了生命。

    钟离看着它,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参数”和“模式”,或许远没有此刻水桶里的涟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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