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凡赶紧接过，小心翼翼地收好。
“花晨。”
他转头看向黎花晨，目光真挚。
“我从淮南回来后，一直帮小妹做小生意，省吃俭用，攒了些钱。”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
“娘……”
黎容恺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脸满是期盼。
周宇凡把首饰一件一件，全都郑重地摆到了她面前。
还有一叠钞票，整整齐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宇凡，你……你这是干嘛？”
黎花晨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我说过，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周宇凡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些都是聘礼，全给你。你去哪儿，家就在哪儿。钱，也跟到哪儿。我周宇凡娶你，不是图你什么，是真心实意要和你过一辈子。”
他怕她摇头，所以把话说得格外用力。
黎花晨懵了。
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黎容恺急了，跳起来抓住她的手。
“娘！你快答应啊！你不答应，我就替你答应了！爹！我娘答应了！她答应嫁给你了！”
黎花晨一听，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可紧接着，眼里的泪却控制不住地滚下来。
她抬手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脑袋。
“你这小家伙，婚事这么大的事，得娘自己点头才行。”
周宇凡听了这一声笑，心一下子松了半截。
“花晨，我知道，这些补不回过去的日子。”
他低声说。
“那些你一个人熬过的夜，你为容恺流的眼泪，你省下的每一口饭……我都记得。”
“可我想，把往后每一年，都补给你。”
“容恺要念书，你得穿新衣，我们得有个真正像家的地方。不是土屋，是要有窗明几净的屋子，要有厨房的烟火气，要有孩子的笑声，要有……属于我们的日子。”
他指着金首饰，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这些都是你娘给你备下的嫁妆，我一直留着，没敢动。这手镯，是我去淮南特意挑的，跑了三个县城，就为了找一块通透没裂的。”
“等回了余新，我给你买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还有……还有咱们的新房，我已经找人画了图纸，就在河边上，三间房，带院子，种点花，养只猫，你说好不好？”
周淑芬笑眯眯地递过一杯热水。
“花晨姐，你就别犹豫了。二哥现在手头，最少也得有这个数。”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还不算厂里的分红。他可是铁了心要娶你，连聘礼都备了三年了，就等你点头。”
“姑姑，我爸……是有一万块吗？”
黎容恺眨巴着眼问。
“你呀，太小看我了。”
周淑芬轻轻一笑。
“再往大了猜。”
黎花晨压低声音。
“十万？”
周淑芬依旧摇头，神色平静如水。
“那……该不会是一百万吧？”
黎花晨的声音更低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被这数字震得心头一跳。
周淑芬终于点头。
“一百万？”
黎容恺猛地拔高嗓门。
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放大。
“百万富翁？”
半晌，他终于憋出一句话。
黎花晨倒抽一口冷气。
那口气吸得太猛，直冲脑门，眼前顿时一黑。
她下意识伸手乱抓，总算拽住床铺的扶手。
“这……这不可能吧？”
一百万？
这对黎花晨来说，实在太不真实。
她家是读书人，祖上三代教书。
虽然不愁吃穿，但也算不上宽裕。
这样的家庭，别说百万了。
就连“万”字后面多加一个零，都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而如今，这一百万，却活生生摆在她面前。
当初她爹死活不同意她嫁进周家，拍着桌子吼道。
“满屋子铜臭味，能有什么出息？读书人的女儿，怎能嫁个生意户！”
那怒容至今还印在她记忆深处。
可偏偏周宇凡争气，硬是咬牙考上了大学。
黎父这才勉强点了头。
可仍冷着脸说。
“以后日子清苦些，别沾染那些铜臭气！”
往事一幕幕翻过，黎花晨猛地扭头，盯着周宇凡。
“宇凡……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不是在厂里当技术员吗？工资再高，也不可能存下这么多啊……”
周宇凡被母子俩那副震惊的样子逗笑了。
他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钢笔。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俯身轻轻擦拭上面的墨渍。
“赶上好年头了。”
他语气淡淡，却不掩骄傲。
“生意碰巧火了。说白了，全靠小妹提携。”
周淑芬立马抬起右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车厢里面的人不多。
角落里坐着两个睡着的老人，对面座椅空着。
远处乘务员正低头记笔记。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大意。
“等回了余新，我再慢慢跟你们说。总之，以后你们娘俩不用再省吃俭用了。容恺，你只管安心念书，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生活上的事，有我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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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一定好好学！争取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还要考大学！”
黎容恺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花晨姐，你到底答不答应啊？要是嫌东西少，到了余新我再给你添！彩礼、家具、衣服，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办齐！保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家门！”
“淑芬，你又拿我打趣！”
黎花晨轻轻搡了她一下，耳尖都泛起了红晕。
“你……你怎么当着孩子面说这些……也不害臊！”
“娘！你还没有答应爹呢！你……你是不是也和外公一样，觉得有钱人没文化，只看得上读书人？所以才不愿意点头？”
黎容恺忽然坐直身子，认真地望着母亲。
“噗！”
黎花晨被他这话逗得笑出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外公那是老思想，我可没那么迂腐！”
“好，我答应了。”
她终于正色起来，目光温柔地望向淑芬。
“不过，婚礼就不办了，咱俩去领个证就行。我不想大操大办，也不想招人议论。就这么简简单单，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黎容恺猛地蹦起来，两只小手拍得啪啪响。
“我有爹了！我有爹了！我不是没爹的孩子了！”
“容恺，别闹了，别影响别人。”
黎花晨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
黎容恺冲她做个鬼脸。
然后一屁股瘫在铺位上，长长吐了口气。
好几年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全被这南下的风给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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