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小小就提着丁旭走了,这货要在她手上待上半年。
前两天,他们还教他,不要死命吃窝窝头,多吃菜,好嘛!回旋镖砸到自己身上了。
她在这里买了玉米面200斤,半价的粮票呀!
丁旭刚要说话,王小小犀利看着他,他嘴巴马上闭得紧紧的。
离开供销社,丁旭忍不住了“楚叔,不是给你钱了和粮票了吗?为什么不买大米?”
王小小看着他“王家人食量都是猪,吃不起大米。”
丁旭切了一声“小小,你骗我,你爹副师长,怎么可能吃不起大米饭。”
王小小无语看着他,她的食量是成年男人的三倍,军军和她差不多,王漫有四倍,她爹也有四五倍,他们家梦吃大米饭才怪。
感谢国家让大米可以换粗粮1比6,不然他们家要饿死。
王小小淡淡说“城市户口,一个月成年男人的口粮是25斤,但是全部是细粮,如果没有油和肉,成年人是吃不饱的。你能吃饱,即使你爷爷奶奶是高官有工资和福利,也要省下来给你吃,你才能吃饱。”
“城市一户家庭,父亲在四十岁的左右,那个家庭最少五六口人,父亲是正式工,母亲大部分没有工作,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工资大概在35元,要养活一家,吃细粮,全家一起死翘翘。”
“旭哥,你告诉我,国家为什么买粮食一定要钱要票?倒卖粮的比倒卖肉的,判刑重,为什么?”
丁旭“……”
王小小也不是要他回答,直接说“国家穷,如果只有工资来买卖,国家最起码饿死一大半人口,票证制度是分配正义,保证了人民不被饿死,保证人民活着。倒卖粮食等于叛国,因为国家保证基本粮食是让人民能活着。如果我们有西方那么富有,国家才不搞票证,又累又麻烦,吃力不讨好,国家又不是傻。”
丁旭问道“我们不可以搞经济?”
王小小皱眉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是不是傻?西方封锁我们,苏国想占着老大哥的身份,占我们便宜,我们四面楚歌,只有自身有保命的东西,自身强大了,才敢搞经济,现在搞经济,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指着路边的厂房和农田“看见没?现在所有的工厂,首要任务不是赚钱,是生产国家需要的东西。农民种地,首要任务不是卖钱,是交公粮保证全国人民不饿肚子。”
王小小冷笑一声,“搞经济?现在打开国门搞经济,咱们的工厂拼得过人家发展了一百年的老牌资本家?咱们的农民种得出比美帝国机械化农场更便宜的粮食?到时候别说发展,连现在这点家底都要被人吃干抹净!”
丁旭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在京城听到的更多是“赶英超美”的口号,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他现实的残酷。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小声问。
王小小的语气坚定“等到咱们有自己的钢铁长城,有自己的飞机大炮,有自己的粮食储备。等到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欺负我们的时候。”
她看着远处正在建设的厂房,轻声说“丁爸他们为什么拼命?就是为了让我们的下一代,能让下一代的人,可以安心地搞经济,可以不用算着粮票吃饭,可以挺直腰板和世界说话。”
丁旭沉默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每天吃的窝窝头背后,竟然关系到这么重大的事情。
王小小最后说了一句
“想搞经济?先问问你爹,问问我爹,问问在前线守着的百万将士答不答应。他们用命换来的和平,不是让我们现在就跪着去求人家做生意的。”
丁旭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小,这些话……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王小小停下车来,看着前面和后面白茫茫的一片雪,一个鬼影都没有。
王小小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心里一暖,语气也软了下来“旭哥,正因为是你,我才说。这些话,是关起门来,自家人明白就好的道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晰“至古以来有出卖家人的,但是我相信你不会。”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分明“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我只是个乡巴佬,什么都不懂。你是城里的,见多识广,这些话是谁说的,你自己看着办。”
丁旭被她这番话噎住了。他看着王小小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
这话说得太狠了,既表明了信任,又把所有的选择权和责任都推到了他手上。
如果他真的去告发,那他就是出卖家人的小人;如果他不告发,那他就成了她的"共犯"。
丁旭气得牙痒痒,"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小小摇摇头,转身继续开车"我是在教你。"
"教我什么?"
"教你什么叫信任,什么叫责任。在你想着要不要告发我的时候,前线有多少战士正在替我们挡子弹?在你计较这些话该不该说的时候,有多少人在为我们能安心说话而拼命?"
她又突然停下摩托八嘎车,指着后方远处边界的对面"看见了吗?那些人才是我们该防的人,不是自己人斗自己人。"
丁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内外有别"的含义。
"放心吧。"王小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真要出事,第一个保我的是你爹。他舍不得我这个接班人,你就自求多福了。"
这话说得丁旭哭笑不得。
他发现自己完全被这个小光头吃得死死的,她既敢说真话,又懂得自保;既信任他,又留了后手。
回到二科,一股浓郁的肉汤的味道扑面而来。
贺瑾和军军正围着灶台,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撇着大锅里熬煮的骨油。
王漫则在旁边拿着本子记录着什么,估计又在计算出油率。
贺瑾一抬头,看见丁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咦?旭哥,你不是该去爹那里报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转头看向王小小,满脸疑惑。
王小小把买回来的玉米面放好,简短地解释“他未满十六岁,要到明年5月30号才算够年龄。”
贺瑾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他夸张地哀嚎一声“啊?!那就是要砸在咱们手里半年??”
军军也皱起了小脸,掰着手指头算“半年那得吃咱们多少粮食啊!!!”
丁旭被他们俩这毫不掩饰的嫌弃气得脸都红了,梗着脖子道“谁稀罕!我、我可以给钱给票!”
“切,”贺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们缺你那点钱票似的。关键是份额!份额懂吗?肉就那么多,多一张嘴,我们就得少吃好几口!”
王漫合上本子,推了推眼镜,平静地陈述客观事实“根据丁旭同志过去72小时的进食量测算,未来180天将消耗约162斤主粮,及至少36斤肉类。这确实会显著影响现有成员的平均营养摄入水平,不过小小会打猎,我们的肉不会短缺。”
丁旭被这一连串精准的数字砸懵了,随后听到他说不会短缺肉,咧嘴傻笑。
王小小看着丁旭那副有点内疚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走到灶台边,看了看锅里熬得金黄的骨油,对贺瑾说“多个人,多份劳力。从明天起,捡柴、挑水、清理院子,都归他。小瑾,放心吧!姐不会短你的肉。”
她又看向丁旭,挑了挑眉“怎么样?用劳动换口粮,公平吧?总不能真让我们白养你半年。”
丁旭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精打细算的王小小,毒舌的贺瑾,数据狂魔王漫,一脸你抢我肉吃的军军……
他突然觉得,这半年恐怕会比较艰难度过。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不是吃白饭的!有什么活儿,尽管来!”
贺瑾和军军交换了一个天真单纯小傻子的眼神。
王小小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嗯,虽然砸手里半年,但多个能干活能跑腿,有时候纨绔二代也是能让人出其不意的。
王小小要去做媒,冬天正适合做媒。
她揣上两瓶肉酱,径直往陆军家属院走去,王小小熟门熟路地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冯奶奶,一见是王小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哎呦!小小来了!快进来,外头冷!”
“冯奶奶,”王小小笑着把肉酱递过去,“给您和冯爷爷尝尝。”
冯爷爷正坐在炕上看喝着小酒看着报纸“小小有心了。”
寒暄几句后,王小小切入正题“冯奶奶,冯爷爷,我今天来,是想跟您二位说个事。”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我有个表姐,叫王斤,今年十九,性子爽利,手脚勤快,就是个子高了点,壮实了点。”
冯奶奶一听就来了兴趣“壮实好哇!壮实说明身体好!多高?”
王小小如实回答,“一米七五,冯奶奶,现在正是猫冬的好时候,两人要是看对眼了,处处正合适。”
冯爷爷从报纸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
冯奶奶拍手笑道“好好好!这身板,跟我们家志刚正相配!”
王小小继续介绍,这次把关键条件先摆了出来“斤姐性子要强,但明事理。她娘秀姑姑现在跟着我们族里养老,族里负责到底,绝不会成为小两口的负担。”
见冯家二老认真听着,王小小才说出核心条件
“我们王家就一个要求,要是将来生了两个娃,得有一个随母姓,继承我小堂叔公这一支的香火,男孩女孩,我们都不挑。”
冯奶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冯爷爷。
冯爷爷放下报纸,沉吟道“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要求。”
王小小不慌不忙地说“冯爷爷,我爹常说,冯叔是他过命的兄弟,最重情义。我们王家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家。”
她掰着手指头算给二老听
“第一,秀姑姑我们族里养,不拖累小两口。”
“第二,斤姐能干,里外都是一把好手。”
王小小笑了笑,“第三,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孩子跟谁姓不都是冯家的血脉?再说了要是只有一个娃,那肯定随冯叔姓。这个条件,只在生了两个娃的情况下才作数。”
冯爷爷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小小,你这话在理。只要姑娘人品好,跟志刚合得来,这个条件我们答应。”
从冯家出来,拍好电报,王小小长舒一口气。这门亲事,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