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后的一个多月没什么太大起伏，只除了李元解戴墨镜的次数减少了。
剩下的，就全是题海和考试。
期间发生了一起宿舍清查手机事件，但主战场在男寝——因为这一届年级主任是位男士。
江春在女寝大漏勺式的清查中安然无恙。
11班一部手机也没被查出，但老何依旧借题发挥警告她们高三期间少玩手机，尤其是走读生。
哦，原来是警告走读生的。
平淡又命苦的高三日常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寒假。
王曌的生日在过年前几天，她近来看了部武侠片，迷上了其中的女主角，走路时不时就挥一下手臂假装自己有把绝世名剑，江春想着，到时候就买把剑送给她。
离王曌生日还早，可以慢慢挑，江春决定为她找一把一看就贼有排面的剑。
至于现在，江春给自己安排的首要任务是卖头发。
过年期间，镇上收头发的商贩颇多，江春选了个顺眼的，进了她的小店，开始剪掉她留了三年的头发。
江春头发长得快，三年来头发已经到了臀部，再加上发量够多，收头发的握着那一大把长头发，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江春头发够长，收头发的也没贴着头皮剪，给她留了点长度，虽然差别并不大。
头发一共卖了一千五，不高不低的价格，但跟江春的预估是一样的，在流云镇这种地方就是容易被压价。
不过江春并不太介意，有钱赚就行。
卖完头发再去理发店修一下，江春认识一家理发店的阿姨，修完头发只花了五元，不可谓不划算。
阿姨对江春那把头发相当可惜，但江春说出“打理头发影响学习”这个理由后，她又不觉可惜了，高三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阿姨想。
江春走出理发店，吐出一口气，白雾短暂出现又消散，冷风一吹，头皮跟脸上的皮肤一起感受浸人温度。
刚享受短毛没多久，还不太习惯。
江春见面前一个男生戴着鸭舌帽经过，便也去对面文具店买来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
有了这顶帽子，寒风的作用就要小多了，江春感到新奇，给自己来了张自拍。
其实她也不怕冷，虽然江某人总跟李元解说自己是虚姐，但真要虚，也不可能在去年运动会上拿下一千五百米跑步冠军顺便破学校记录了，她还时常帮奶奶干农活，身体素质好着呢。
但她时不时就会一时兴起，买帽子就是这样。
本来是想把自拍发群里的，但想了想，江春还是没发，准备等去给王曌过生日那天送她们一个惊吓。
想到届时两人可能会出现的惊讶神情，江春不由笑起来。
不过还没等到两个朋友的惊讶神情，江春倒先经历了奶奶好奇的问话。
应付话语和对理发阿姨说的是一样的，奶奶很容易就信了，江悟流倒是绕着江春走了一圈，觉得新奇，正当他掏出手机准备录视频时，江春制止了他。
“不要侵犯你姐的肖像权。”
江悟流觉得可惜，但不敢不听江春的话，只好退出某社交平台软件的拍摄界面。
过年前四天。
目之所及全浸在红色里，热闹的过年氛围顺着街巷漫开。
江春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坐车去了清宁。
今天是王曌的十八岁生日。
江春抱着一个剑匣，缩在客车最后一排。
为了不让王曌她们第一时间看出来，她还戴着那天她买的鸭舌帽。
到了清宁再坐公交转车，约莫十分钟，终于到了王曌家附近。
翻出手机预约码扫码进入，江春在保安的注视中抱着她的大木匣子往里走。
剑匣里装了两把剑，本来她只准备买一把给王曌的，但在给王曌做剑匣时，她突发奇想雕了一把木剑出来，于是两把都被放入了剑匣。
剑匣里还剩三个空位，可以放别的剑，只要剑总长不超过一米五就行。
在公交车上时，王曌和李元解二人就在群里给她发了张合照，用以嘲笑她速度慢，江春也不恼，只觉天助她也，两人竟是待在一起的。
按响王曌家门铃，江春压了压帽子挡住大半张脸，她今天穿的高领针织衫配墨色羊毛大衣，裤子穿的是学校的西裤，主要是她的其它裤子版型都不太对。
出门前虽然没照镜子，但江春也知道，今天这套很装，但也不可否认，很酷。
这可是她为了见朋友家长，昨天才买的死贵死贵的羊毛大衣，总得发挥作用不是？
门铃响了没几秒钟，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春猜测，是王曌和李元解在比赛谁先来给她开门。
事实果然如此，王曌率先冲出时脸上还挂着胜利的笑容，然而离大门越近，她跑得越来越慢，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慢慢挪步。
李元解不理解王曌为何慢下来，她兴冲冲地超过王曌走到前面时，却变得跟她一个反应。
“不儿，帅姐你谁啊？”
江春的嘴角死活压不下去，最终还是放弃掩饰了，她用另一只没有提着剑匣的手将帽子取下，朝两人发出预谋已久的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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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你们都不认识了？”
帽子取下后面对的就是两张如出一辙的吃惊脸，这让江春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不枉费她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
就是可惜了，没有三只手，录不了像。
“我劁！我劁！我劁！”
王曌连爆三句粗口把李元解叫回了神，她一巴掌打在王曌头上，让她不要说脏话，然后才终于接受般看向江春。
“妹啊，你也想要迷倒万千少男吗？”
江春挑眉，还没说话，王曌先打了李元解的头，江春以为她要说什么好话，结果就来了句：“还有少女呢。”
“嘶——我可不跟你们搞女同。”
江春假装被吓到地耸了耸肩。
“你不搞也得搞！”
两人这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对江某人的新短毛造型接受良好，齐声叫着冲过去给她开门。
“你这家伙是不是去卖头发了？”
“哇老李，这都被你猜到了，你好聪明啊！”江春假装很惊讶。
王曌则趁两人斗嘴时抢走江春的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和李元解一起把江春往家里推。
李元解在江春右手边，正隔着一个大木匣子，她边走边吐槽：“好大一个箱子，你带了啥？”
“进去就知道了。”
江春把剑匣抱在身前给李元解腾位置。
王曌有所猜测，激动地打了一下江春的屁股，惹得江春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王曌朝她嘿嘿一笑。
“你短头发真酷，我过段时间也剪一个。”李元解摸了一把自己的齐耳短发，觉得头发又长长了。
王曌“唔”了一声：“你们剪，那我也去剪了。”
她的头发也不长，刚好够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前面还时不时会散一些碎发，这是她按照一部动漫女主的发型剪的，才剪没一个月。
“那好，开学分别给11，12和20班的同学一个惊吓！”江春想到届时周锦赵青梦等人会露出的神情，笑得狡猾。
王曌和李元解也是同步仠诈表情。
要不说三人能玩到一块儿呢。
进了门，江春愣了一秒，然后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只见正对门的楼梯拐角垂下来两根绳索，挂着一张横幅，上书“是社会风太大，还是你听不见我们王姐说话”，右下角还写了贼小的一排“祝王曌大人生日快乐”。
这一看就出自李元解之手。
果然——
“李元解这个可恶的混蛋！一大早就跑我家来，趁我还在睡觉把这丢脸的横幅挂上去了！我妈居然还就这么让她随便搞！都不阻止！”
王曌一看就知道江春在笑什么，气急败坏地去捶李元解，但被李元解灵活闪开。
“哈哈哈！其实王姨还帮我挂来着，她挂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
“啊！被你们做局了！”
江春把剑匣一放就是开始录像，把两人你追我赶的模样录进手机。
跑累了，两人一起摊在地上，江春把倍数放大给两人来了个怼脸，两人同时看了她一眼，笑骂一句“偷窥狂”然后一起抬手挡住脸。
“相当心有灵犀啊。”江春按了结束键，边把手机收回兜里，边感叹道。
“咔嗒——”
清脆的开箱声音。
王曌和李元解刚放下手睁眼，就见弹射出一张超长海报，在上方飞了几秒就落下地来，速度太快，只能隐约见到一个刺剑而出的黑衣女人。
王曌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激动得脸红。
“陈铭！”
正是王曌喜欢的武侠女主的扮演者。
王曌目光扫过地面铺开的海报——
劲装女人右手刺剑，剑尖朝前递出，似下一秒就要穿透海报。她一双利目如同鹰隼，亮得惊人，比之剑尖寒芒更甚三分。
“江春！你——”
王曌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她后面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地上女人那张沉肃如铁的脸，再看着江春含笑的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别急，还有。”
江春把剑匣转了个面儿，先后从里面取出两把剑。
一把是剑鞘就纹了盘龙、祥云和日月暗纹，剑柄长二十厘米，刻有松纹，握处是斜格纹，剑柄末端也雕有凸起的龙纹，相当霸气的一把玄剑。
另一把的剑鞘则是木头制成，圆润光滑的剑鞘上刻有花鸟鱼虫，剑柄则不知是何材质，看着也挺精致。
王曌眼前一亮，同时接过两把剑。
“唉不是！这黑剑咋这么重，另一把咋这么轻。”
江春早料到有这种事发生，不客气地笑出声。
“一把是我买的，三斤重，另一把我雕的，还没称过。”
“我劁！太厉害了吧江春！”
王曌眼前一亮又一亮，抱着木剑亲了两口，又亲了黑剑一口。
李元解凑来啧啧称赞：“这是真帅啊！”
“咳咳咳，这剑匣也是我做的。”江春傲骄昂头，等待夸赞。
不出所料，又是巴巴掌和赞叹声。
中午时，王曌的妈妈回来，提了个八寸水果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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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吃完饭，又一起吃了蛋糕，躺在沙发上休息。
王朝性子随和，在江春和李元解面前不摆架子，也不问学习，就纯聊天，她一身卫衣工装裤混在三个少年里面，也毫不违和。
江春和李元解很喜欢王朝。
下午两点，王朝接了个电话，说了句有事就很快换了身正装离开。
偌大一个别墅，又只剩江春三人。
“你妈妈真是个好大人。”李元解看着顶上星球状的几个圆灯，感叹着。
“你这话好搞笑，好大人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王曌笑出声来。
“就是我喜欢的大人。”李元解摇摇头，面露苦色，“有些大人老喜欢问东问西，一会儿扯成绩，一会儿说结婚，一会儿又跟我炫耀他们家，这次过年又要见到他们，烦。”
“你才十八啊！就扯结婚？！”王曌不解。
“唉，你不懂，他们总以为现在还是他们那个年代。”
江春问她：“你跟你家人说过没？”
李元解摇头：“没。”
“那你可以和她们谈一谈。”江春见过李元解的妈妈和爸爸，瞧着都是开明的家长。
“那我试试。”李元解本来觉得反正那些大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任他说就说呗，但被江春一提点，她就觉得咽不下那口气，一定要跟妈妈告状！
后来李元解的妈爸真因为这事，跟那几个亲戚吵了一架，当然，这是后话。
快到下午五点二十时，李元解神秘兮兮地拉着王曌出门，还没等王曌问她干嘛，就被礼炮的彩色纸条糊了满脸，再次睁眼只见一张被无人机吊着的竖幅，王曌念出来：
“王曌成年快乐！日月同辉，你为光明。”
“搞这么尬。”王曌话是这么说，但无人机飞下来时，她还是诚实地接过那条竖幅，却发现无人机上还挂着一本相册。
“这无人机承重不错啊。”王曌笑容难以收敛，取下相册。
“那是，本天才亲自改造过。”李元解零花钱不算多，买不起贵的无人机，就买了个小孩玩的玩具无人机来改造。
江春将礼炮筒塞进兜里，仗着身高在后边用手机记录这一幕。
王曌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张三人合照。
江春看着屏幕里出现的三张人脸，不由唇角翘起。
是她们仨。
后面的就是李元解不知何时偷拍的王曌的照片了，甚至小学的都有几张。
王曌问她：“你哪搞来的？”
“找我们小学班主任要的，我还亲自提水果去看她了。”
“老李！你真好！”王曌感动极了。
虽然照片里多是她犯蠢的照片，但看在老李这么诚心的份上，她大发慈悲决定原谅她了。
李元解拍着王曌的背，跟举着手机的江春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
“好好，乖女儿，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李老狗！你又占我便宜！”
王曌一把把人推开，翻脸不认人，而后一个佛山无影脚就给李元解赏了过去。
李元解躲闪不及，被踹到了大腿，她吃痛地抱腿跳起来。
“工工，你要谋杀亲友啊！我可是专门卡了520的时间给你送礼物！”
王曌哼了一声，勉为其难扶住她。
“咳。”江春笑得不行，捡起无人机，劝道，“先把李元解扶进去休息会儿，等她腿好了，让她自己来扫走这些彩带纸。”
李元解听完，立刻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声音和神态都非常之做作，想要江春和王曌可怜她这个伤患，帮她扫地。
“做梦。”
结果当然不成，李元解在王曌生日这天非常卑微地将彩带纸扫了个干净。
王曌翘着二郎腿，一只脚踩在扫地机器人上，和江春悠哉欣赏着李元解扫地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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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后，王曌其它朋友陆陆续续到来，一群少女少男在客厅摆着食物饮料，唱着歌欢庆王曌成年。
有三人各自带来了蛋糕，江春提议全部点上蜡烛，来考验寿星的肺活量，王曌在众人起哄中笑骂一句，竟真同意了。
“关灯！”
李元解拿出屁股下面压着的遥控器，高呼“王总霸气”，便立即关了整个别墅的灯。
五十四根蜡烛在茶几上吞吐着橘黄的光，众人的轻微呼吸也能引起烛火晃荡将熄。
有个女生目光越过烛火，看向王曌，不怀好意地笑道：“这蜡烛这么容易灭，小王总不会吹不灭吧？”
王曌瞪了她一眼，被她激将法一激，当即说道：“那你可给我看好了！”
女生呵笑一声，似是不信。
王曌便立刻到蛋糕中央，深吸一口气——
“呼！”
王曌憋着一口气从第一个蛋糕吹到第三个蛋糕，五十四根蜡烛硬是被她全吹灭了。
吹完了她咳了几声，但笑得张扬不羁，对自己的实力很是满意。
在众人鼓掌声中，李元解打开了灯。
接着，便是要掀翻屋顶的吼声——
“是社会风太大，还是你听不见我们王姐说话！祝王曌大人生日快乐！”
以及王曌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们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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