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赢月看向沈镜夷。
沈镜夷微微颔首,随即沉声道:“跟上。”
话落,他已抬步向前。
苏赢月当即跟上。
一行人疾步而无息地朝公厨而去。
公厨内,黑暗中。
王二正在灶台前,背着身子,伸手摸索着那个不起眼的小陶罐。手下碰着各色调味料的罐子,发出轻微的叮当之声。
终于,他摸到了那个装着青盐的陶罐,一把抓起,打开罐子,伸手摸了摸,又再次确认一番,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盖上盖子,欲转身的刹那,忽见眼前一亮,随即便听到“砰”的一声。
公厨那扇木门被沈镜夷一脚猛地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吱哇乱响。
王二猛地转过身来,脸上血色尽失,僵在原地。
他怀里的盐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白花花的盐洒了一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沈镜夷带来的两名兵卒已迅速闪身而上,唰地一下抽出腰间佩刀,架在王二颈项上。
王二身体剧烈抖动,声音断断续续道:“沈提刑,这是作甚?”
“王二。”沈镜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王二又猛地一颤,“你深夜不在监舍休息,跑到后厨做甚?”
“沈提刑明鉴。”王二强自镇定下来,声音却带着颤,“小人、小人就是睡不着,想来厨房看看明日需采买些什么?”
沈镜夷看了一眼地上白花花的青盐,声音陡然转冷几分,“采买?不是吧。我看你很像来藏匿物证的。”
“物证?”王二脸色一惊,随即拼命摇头,“小人不知沈提刑在说什么。”
“不知?”李璟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稍后你会知道的。”
沈镜夷没再说什么,只沉声道:“带走。”
一兵卒当即收刀回鞘,又从腰间解下绳子,反剪王二双手后,紧紧捆绑住。
“沈提刑,我什么都没做,我冤枉啊!”王二被兵卒押着往外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小人只是来厨房看看,这有何罪啊?”
苏赢月看了他一眼,随即抬步走向那散落着盐处,她刚要蹲下身子,却被沈镜夷一把抓住手腕,拉起来。
她疑惑看向他。
沈镜夷柔声道:“碎瓷锋利,还是我来比较好。”
苏赢月微微点头,并将手中绣帕递给他。
沈镜夷接过,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摔碎的盐罐和洒落的细盐,放进手帕包好。
这才起身,这才走出公厨,穿过重重院落,朝军器监值夜房走去。
值房内点着一盏烛火,昏暗不明。
王二跪在房正中,浑身抖如筛糠。
沈镜夷端坐案后,面沉如水。
他未急于发问,而是将用手帕包好的盐罐碎片和青盐,递给一旁的兵卒,示意他拿给王二看。
兵卒接过,走到王二面前,打开手帕。
王二看了一眼,身体又剧烈抖动起来,脸色惨白,声音发颤道:“这、这是小人为监正他们做小灶用的。”
闻言,负责记录的李璟“哦”了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今日是我值夜,你的意思是深夜跑到后厨找盐,是为了给我做小灶?”
他神色冷淡,“我在监中从不吃小灶,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三瞳孔猛地收缩,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镜夷开口,声音低沉,“方才你还说是看看明日需要买些什么菜。转眼之间,就又变成要做小灶了。“
他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你这谎话,编得未免太不周全。”
王二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扫落叶。
沈镜夷看了他一眼,声音瞬间冷了几分,“王二,还不从实招来吗?”
“小人、小人就是睡不着,才去后厨看看的。”王二额头汗珠越来越多。
“睡不着?”沈镜夷冷笑一声,“军器监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去后厨?”
王二猛地抬头,急声道:“小人是厨子啊,去后厨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小人就是习惯夜里去那里看看。”
“习惯?”苏赢月倏然开口,声音平静如水,“王伙夫这个习惯倒是特别。白日里在后厨待了一整天,夜里睡不着,第一件事还是想去后厨。”
她的目光扫过王二颤抖的双手,缓缓道:“莫非这后厨里,有什么特别让你牵挂的东西?”
沈镜夷适时接话,声音沉静,“还是说,你牵挂的不是后厨,而是后厨里某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二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镜夷缓缓站起身,走到王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
他声音不大,却让王二浑身一颤。
“你今夜去后厨,究竟所为何事?”
“就是睡不着,想去后厨看看。”王二坚持着。
“王二,”沈镜夷声音陡然转厉,指着李璟手中的手帕,“你深夜潜入后厨,意图销毁这害死周铁的青盐,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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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是。”王二开始语无伦次,‘小人只是想、想清理。”
“清理?那不就是销毁了。”李璟看向沈镜夷,“沈提刑,他已经招了。”
王二怔了一下,急声道:“我、我没有,我就是去看看。”
沈镜夷看了他一眼,回身坐回案后。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李书吏,劳烦去传下方才问话的那年轻工匠。”
“是。”
李璟应声起身离开。
苏赢月看了王二一眼,眼眸一闪,随即起身,走到沈镜夷身边,轻声道:“我近日翻阅书籍,见一前朝旧事,倒是颇有意思。”
沈镜夷看了她一眼,当即会意,他为她斟了一杯熟水,语气闲适道:“哦?是何旧事,能让夫人觉得有趣?”
“说的是前朝一种雅称‘雨打白沙’的刑罚。”
“何为雨打白沙?”沈镜夷问。
苏赢月不疾不徐道:“就是将犯人以净布裹体,缚于刑架之上。行刑人用稀薄的糖水,一遍遍刷在犯人身上。初时只觉黏腻,尚可忍受。”
她微微一顿,目光似乎无意扫过王二。
跪在地上的王二猛地一颤,茫然抬头看向他们。
“而后,将其置于蚁穴之旁。”苏赢月声音依旧平稳,“蝼蚁闻甜而至,循体而上,钻入布帛之下,于肌肤之上啃噬……”
她稍稍停顿,便听见王二粗重的喘气声。
苏赢月眼睫一闪,这才继续继续道:“犯人奇痒难耐,继而剧痛钻心,最终在万蚁噬身中,体无完肤,哀嚎数日方绝。”
话落,便听王二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抽气声。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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