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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
    江南。

    东林寺。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一声怒吼,打破了寺庙中的禅意。

    “你怎么知道,皇上派人来抓我了?”

    陈规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父亲,面露诧异,心中疑惑。

    若说,自己那个三弟突然跑到江南来抓他,他一点都不吃惊。

    毕竟这次是他算计唐辰在先,以那小子的性情,翻过身来,指定会立马报复回来。

    上次,在那个岛上,差点被其活捉弄死,这次再来,显然不会再给他逃生的机会。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改姓更名的老三,也不是耳朵缺了一块,整日宅在家里的老二,而是已经休妻罢官跑回老家的陈适梅。

    “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适梅眉头紧锁,须发沾染着风尘,多时不见,他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似乎变得,变得像他那个暴毙的岳父了。

    渊渟岳立,不可直视。

    陈适梅眉头皱了皱,没再深想,主动换了一个相对柔和的口气,道:

    “这个时候,除了我能来救你,还能有谁?你父好歹当了多年的礼部侍郎,还是有一二好友会通风报信的。

    那孟嵩出京城当天,消息已经传到了我的手里。

    怕写信太慢,耽误事,我亲自来找你,我在宁舟那边安排了船,你先上船去福州也好,去番禺也好,躲一躲。

    我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事,但这次显然将你当成了主犯。

    咱们这位福王算是被那个小孽子给灌了迷魂汤,对他言听计从,竟然还帮着他弑兄,当真是昏君。

    我看大郑江山早晚亡在他手里,可叹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致使小人得志。”

    陈规同样眉头紧皱,只是他想的不是谁泄露了朝廷旨意,不是大郑朝廷会不会亡。

    而是,在想自己那个便宜弟弟翻盘过来后,会如何出招?

    他不确信地问道:

    “你是说,此次来江南的是孟嵩?”

    “哼。”听到这个名字,陈适梅想都没想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阉党。”

    陈规斜眯了一眼,眼前这位到现在还有些拎不清的父亲。

    当爹的还没意识到,自己那个三弟是奔着陈萧两家祖祠来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也跑不了。

    不是躲到什么福州番禺,便是可以的。

    虽然他也不知老三哪来的那么大的恨意,可隔空过了两次手,他能感觉得到,唐辰出手一次比一次狠。

    哪怕因此致使整个大郑江山跟着陪葬,他都不在乎,他心里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他所有的行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将陈萧两家连根拔起。

    “是,祖母和母亲说的,不让唐姨娘入祖坟?他便要将陈萧两家的祖坟都扒了,才算出气?”

    想到此,陈规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不由嘀咕道:

    “可,这次来的,为什么来的是孟嵩,而不是他?京城又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就不能是孟嵩?”陈适梅没好气接了一句,“我可听人说了,这家伙收了那个逆子当义子,且等着吧,那小子连亲爹都不认,怎可能认他这个干爹,早晚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可以看得出来,提及孟嵩时,陈适梅嘴上骂的是阉党,眼里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

    陈规明白这是他这位官迷老爹,是在嫉妒孟嵩翻身太快。

    半年前还是七品县令,转瞬间连升四级,半年功夫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大员。

    除了其背后那位当督公的兄长孟忠出力,最大的因素还是唐辰和福王的私交甚犊,才让洪福帝对其信任倚重。

    原本这应该是他陈家的殊荣,如今却成就了孟家崛起。

    不过,老爹拎不清,陈规可拎的清,自当日亲手为外祖父收尸后,他便知道唐辰跟陈萧两家已再无转圜可能。

    当下更是,不是他唐辰身败名裂,便是他陈萧两家破门绝户。

    没有第三种结果。

    只是,为什么会是孟嵩来江南?

    这一点着实令陈规有些想不通。

    他知道福王登基,看似逆风翻盘,一步登天,实则不过是将他自己置身在了一座火炉上,太操之过急,于朝堂上毫无根基,没有可用之人,作为皇帝只能依靠身边的阉人。

    顺带着阉人周边可用之人,都被提拔为高官。

    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这位孟嵩,孟大人。

    陈规没跟他打过交道,但看洪福帝能将都察院交给他管理,显然信任其有这个能力。

    事实正如所料,半年来,朝堂内外风云动荡,唯独御史这块没起太大波澜。

    偏偏这次,他请动了王兰陵等人出手造势,御史当即上了死劾。

    朝廷派人来江南,说明政争有了结果,只是令陈规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孟嵩?

    按理说,洪福帝身边虽然无人用,可以派太监来宣旨,然后由江南官员将他和吴为押送回京便可。

    “为什么非要派一位亲信大员来江南?”

    “什么为什么?那有那么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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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适梅觉得自己大儿子在庙里给人家讲学,没将和尚讲还俗,反而把自己讲魔怔了,如今是十万火急逃命的时候,不快点跑路,还谈什么为什么?

    为了能早一步得到朝廷的消息,他将留在京城的产业全送人了。

    这还是那些人看在还有几分香火情的面上,才送的这个及时。

    过了这个村,要是再让他如此及时得到消息,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人走茶凉,谁也挡不住。

    “你……”

    他还想劝长子赶紧走,老三叛逆不认他这个爹,老二如今一直嚷着要将他娘接回来,也开始屡屡跟他唱反调。

    他老陈家全指望眼前的长子光耀门楣了,不能折在新皇登基的党争里。

    只是,他才开了一个头,陈规便将他要说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我不会走的,你也不用劝我。父亲你听我说,来江南的是孟嵩,不是老三,这便是一个信号。”

    陈适梅想捂心口,三个儿子怎么就没一个听他的。

    “什么信号不信号的,保住命才是最要紧。”

    陈规抬手打断道:

    “不,恰恰相反,这次我可能不仅没有生命威胁,反而可能会起复。

    我估计福王,皇上是醒悟过来了,靠老三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天下的。”

    “起复?你?”陈适梅什么治理什么醒悟的,他一概没听进去,只听到起复这个词了。

    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没有了官帽,他在老家里说话都不硬气,尤其他父子俩同时被罢官,那帮当年奚落过他的旁支亲戚,又有了跳反的苗头。

    尤其上次小孽子派了一个公公去挖祖坟后,祖内有些事务已经开始不请示他了。

    这让惯常握了近二十年权柄的陈适梅,万般不适应。

    如今听长子说要起复,他不由得有些小激动,只是激动过后,又冷静下来: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会被起复?

    我可听说你那个同年王兰陵已经被下狱。

    还有许多监生都被那个孽子拿捏着,去修河堤了。”

    陈规笑而不语,可面对父亲的逼视目光,他又收敛了笑容,道:

    “你儿子我不是酒囊饭袋,既然当初老三能靠着一块圣人牌位逼的徐阁老吐血下台,那我也可以效仿此法,将他伸到江南的手砍掉。

    他如今和新皇一样,都是根基不稳,凡事又有些操之过急,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事急会翻车的。”

    ……

    “驾,驾……”

    “大人,慢点,慢点……”

    京城通往蓟州的官道上,缇骑纵横,黄土扬起,遮天蔽日。

    唐辰对身后的呼喊,全然不当回事,一心想着扑到石堡,拿住萧氏。

    他想要一举解决原身留下的所有麻烦,从这一段孽债中解脱出来。

    生怕对方觉察到危险,再像江南那般跑了,使得前功尽弃。

    然而,身后的呼喊声一声急过一声,起先他还能听清是李荣的声音,越到后面他越听着音不对,恍惚中似乎换了一个人来呼喊他。

    “唐大人,唐驸马,圣旨,圣旨……”

    声音奸细,嘶哑,恍如公鸭子受惊嘎嘎叫个不停。

    “吁——”

    唐辰刚察觉到不对,忽地有两队缇骑自身侧两边,忽地插上前来,纵马越过他,在官道上反复交错,硬生生将他胯下马屁速度逼的降了下来。

    “唐大人,你,你怎么跑,跑的这么快,可,可让小的好追啊。”

    身后呼喊他的果然是一位太监,只是纵马追来,太过颠簸,使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结巴了。

    唐辰没计较缇骑拦截他的冒犯举措,驻马回首,凝眉望着由李荣引过来的太监,道:

    “公公追过来什么事?”

    那太监缓了一大口气,才自怀中掏出一份圣旨,双手高举过顶,恭敬道:

    “唐辰接旨。”

    呼啦一下子,上百缇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无缘无故的突然下旨,唐辰本能觉得小胖皇帝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但见所有人都跪下了,他不跪下显得太突兀。

    当即翻身下马:“臣唐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念唐辰之生母唐氏尚未入土安葬,特许,唐辰携梓棺回乡归葬,并敕造贞孝牌坊,以全孝道。

    钦此。”

    太监念完圣旨,笑眯眯地瞧着唐辰道:

    “陛下对唐驸马当真是爱护有加,连牌坊都替驸马想好了。”

    唐辰没应他这一茬,示意李荣奉上孝敬后,接过圣旨,细看了一遍。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小胖皇帝这是唱的哪出?

    无缘无故让他回乡安葬唐氏也就罢了,还追出京城给他颁旨。

    想不明白,索性拉过太监,低声问询道:

    “公公贵姓?如何称呼,看着面生啊。”

    那太监笑眯眯地道:“小的贱姓刘,单名一个祥字,曾在积薪司当差,得遇魏公公不弃,刚委任差事。”

    唐辰才不关心他叫个什么,原来在哪儿上班,而是想打听一下魏忠贤有没有话,要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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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这道追出京城的圣旨,来的莫名其妙。

    “刘公公?不知刘公公来时,魏大哥可有什么话要交代在下的?”

    刘祥心头一凛,心说好家伙,人人传言他和魏忠贤结为了异姓兄弟,敢情这个传言是真的。

    而且半点不避人地称呼魏大哥,这使得他对待唐辰愈发地恭谨。

    “回驸马,小的出宫时,魏公公并未说什么话,只说分宜是个好地方,应该会有安葬令堂的风水宝地。”

    唐辰的眼角陡然闪过一道寒芒。

    一句话表达了两层意思。

    第一,小胖皇帝要他回老家,这个老家指的是陈家。

    这是要解他的权,让他回去安心守孝,同时要做好陈规被起复的准备。

    第二,所谓安葬唐氏的风水宝地,是魏忠贤在提醒他,圣旨让他回去,那他必须回去。

    但回去后跟陈家的斗法不能停,所谓风水好的地方,哪里能比得上出了一门父子两进士的陈家祖地风水好。

    “小胖子这是被昨天请君入瓮,围杀白莲妖人吓到了,要解我的权?”

    唐辰顿时明白事情全委。

    只是不等他消化掉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来路上忽地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那一声声的呼喊:

    “圣旨到,唐辰接旨。“

    众缇骑再度俯身下跪,只是这次跪下时,众番子无不面露惊讶。

    皇上怎么会一天之内,给一个人连下两道圣旨?

    唐辰望着突然到来的第二道圣旨,同样困惑不解,眼中的惊讶之色,比众缇骑至多不少。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闻孝为百行之源,忠乃臣节之大。

    尔唐辰智勇兼资,夙着才猷,先帝在日,特夺情起复,委以重务。

    尔虽效忠疆场,而椿萱之念未尝少辍,此诚忠孝难全之叹也。

    今朕嗣承大统,体尔至情,念尔风木悲深,岂忍以王事之勤,夺尔乌私之愿?

    兹特颁旌旗以彰尔门,赐匾额以表尔孝,敕尔暂卸戎机,归奉晨昏。

    俟孝思少伸,仍当束身阙廷,勉图报称。

    呜呼!君亲本无二道,忠孝原出一心。

    尔其仰体朕怀,毋忘遗训。

    钦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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