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眼”的存在,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横亘在“守护者”号与NV-001星域更深处的秘密之间。它那冰冷的、绝对的凝视,不仅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更构成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信息屏障。任何贸然的靠近,都可能像投入蛛网的飞虫,瞬间引发毁灭性的反应。
舰桥上的灯光依旧维持着低照度运行,将每个人的脸庞映衬得棱角分明,阴影深重。主屏幕上,“虚空之眼”的实时能量渲染图占据着中心位置,那缓慢旋转的暗物质虹膜和深不见底的引力瞳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他们正身处何等的险境。
周孜婷站在指挥席前,双手负后,身姿挺拔如松,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内心的凝重。“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当观众,”她的声音打破了持续已久的沉默,清晰而冷静,“必须靠近,获取更详细的数据,才能找到它的弱点。硬闯是自杀,我们需要一条路,一条它能‘看见’,却会‘忽略’的路。”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赵娜接话,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调出复杂的分析图表。“基于对‘虚空之眼’能量波动和网道信息流模式的持续监测,我发现它的‘注意力’并非均匀分布。其感知场存在细微的、周期性的波动和……可以称之为‘盲区’或‘低敏区’的缝隙。”
一张覆盖在“虚空之眼”图像上的半透明网状图谱被投射出来。图谱上,大部分区域呈现警示性的红色,代表高灵敏度探测区。但在这些红色区域的交界处,存在着一些极其狭窄的、蜿蜒曲折的、呈现淡蓝色甚至无色的脉络。
“这些‘缝隙’的产生,源于其内部能量循环的固有频率与外部网道信息流涌入的相位差,”赵娜解释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纯粹的数学事实,“它们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随着网道流量和‘眼睛’自身的调节节奏,像水流中的漩涡一样不断移动、变形、湮灭和重生。其存在时间窗口极其短暂,空间路径也极度狭窄且不稳定。”
鸿宇凑近屏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看到了一个绝妙的谜题:“一个动态的、非欧几里得空间的迷宫!要穿过它,不仅需要精确的坐标计算,还需要对时空曲率变化的极致预感!这就像……就像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踩着不断破碎又重组的浪尖前行!”
“说人话,鸿宇。”军洛沉声道,他的目光紧盯着那些纤细的蓝色脉络,如同猎手在评估穿过雷区的路径,“这玩意儿,飞船能飞过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通讯频道——那里连接着“守护者”号的飞行联队指挥官,赵航。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赵航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带着一种混合了巨大压力和被挑战激起的昂扬斗志:“嘿,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舞台吗?动态迷宫?不断变化的缝隙?听起来比在凯尔伯斯星云里钻洞还要刺激点。”
他的语气试图保持轻松,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背后的紧绷。这绝非普通的飞行任务,这是在为一个宇宙尺度的恐怖造物“梳理睫毛”,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你需要什么支持,赵航?”周孜婷直接问道。
“把小七的最高算力权限临时开放给我的飞行控制系统,我需要实时的、预测性的路径建模,比我脑子和飞船电脑快十倍的那种。”赵航的声音变得专注,“另外,宏宇老大,把引擎矢量喷口的微调响应速度推到极限,我可不想因为反应慢了零点一秒就变成贴在‘眼珠子’上的苍蝇拍。”
“已经在调整了!保证让你的大家伙跳起芭蕾来比羽毛还轻灵!”宏宇的声音从工程频道传来,背景是各种工具和调试设备的声响。
“赵娜,把你计算出的盲区预测模型同步到我这里,要最高刷新率的。”赵航继续部署,“林博士,如果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比如那‘眼睛’好像要‘眨’了,立刻吼一嗓子,有时候直觉比传感器快。”
“明白。”林露轻声回应,双手轻轻放在控制台上,闭上眼睛,尝试让自己的感知与那片扭曲的虚空建立更深的联系。
准备工作在高度紧张的氛围中迅速完成。小七将庞大的计算资源倾斜至飞行控制,赵娜的预测模型化为一道道不断更新的、指引前路的微弱光丝,叠加在赵航的导航视野中。
“守护者”号庞大的舰身开始微微调整姿态,如同一个即将踏上钢丝的巨人,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其轻柔、谨慎。引擎喷射出几乎不可见的幽蓝色粒子流,仅仅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动力输出。
“盲区舞步,第一步。”赵航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清晰地传到舰桥,也传到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工作人员耳中。他的语气不再是调侃,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冷静。
“守护者”号动了。
它没有直线前进,而是以一种看似毫无规律的、扭曲的轨迹,缓缓滑入那片被标记出的、不断变迁的感知缝隙。时而如同游鱼般侧身挤过两道剧烈能量波动之间的狭窄空隙;时而又需急速拉升或俯冲,避开一个突然收缩的“盲区”末端;时甚至需要短暂地、极小幅度地进行违反直觉的Z轴滚动,以契合那动态变化的时空曲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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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身内部,时不时传来极其轻微但能被敏锐感知到的震动和金属应力产生的呻吟。重力调节系统努力维持着舱内环境的稳定,但偶尔传来的细微过载感,还是让所有人清楚地意识到飞船正在进行的机动有多么极限。
赵航坐在飞行联队指挥室的驾驶席上,他的双手如同拥有了自主生命般在控制面板和操纵杆上飞舞,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面前那复杂到极致的导航界面。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呼吸却保持着奇特的平稳。他的全部精神都已与“守护者”号融为一体,感受着每一丝推力的变化,每一个姿态角的调整,预判着前方那瞬息万变的“道路”。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下,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嘴里无意识地、用几乎听不清的音量,哼起了一段古老而古怪的、不成调子的歌谣,那旋律断断续续,夹杂在系统提示音和引擎微调的声音中: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这荒诞的歌词与他正在进行的、关乎全舰存亡的极限操作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舰桥上,有人忍不住想笑,却又立刻被更大的紧张感压了回去。周孜婷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却丝毫未离开主屏幕,那里代表“守护者”号的光点,正沿着那条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蓝色脉络,艰难而坚定地向前蜿蜒。
每一次看似微小的航向修正,背后都是赵航与小七协同计算下,对风险与机会的毫秒级权衡。他们仿佛在踩着一条由光线编织、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绳索,而绳索本身还在不断晃动、扭曲。
时间在这种状态下仿佛被拉长。几分钟的航程,感觉如同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在经过一连串令人心脏骤停的、包括一次近乎贴着一次小型能量涡旋边缘擦过的惊险机动后,“守护者”号的前方,那片被“虚空之眼”直接“注视”的核心区域的边缘,已经近在咫尺。他们成功地利用一连串移动盲区的衔接,迂回接近了目标。
赵航猛地一拉操纵杆,同时将引擎输出瞬间归零,让飞船依靠惯性滑入一个相对稳定的、处于“眼皮底下”的阴影区域。
他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整个人仿佛虚脱般向后靠在了座椅上,这才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得意,在通讯频道里宣告:
“……好了,我们溜过去了!”
舰桥上,凝固了许久的空气仿佛瞬间流通起来。隐约能听到几声如释重负的喘息。宏宇在工程频道里大吼一声:“漂亮!赵航你小子真行!”
周孜婷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松弛了几分,她看着屏幕上已经成功嵌入“虚空之眼”监视网络内部阴影区的飞船标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干得好,赵航。”她的肯定简洁而有力,“现在,我们就在它的‘眼皮底下’。所有单位,保持绝对静默,开始第二阶段任务:深度扫描该结构,寻找任何可能的接口、能量节点或结构弱点。”
“守护者”号如同一只成功潜入猛兽巢穴的灵猫,收敛起所有的声息,开始用更加敏锐的“目光”,打量起近在咫尺的、这只庞大而危险的“虚空之眼”。盲区舞步已然成功,但真正的探险,此刻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在这极致的危险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成功潜入“虚空之眼”监视盲区的“守护者”号,如同潜入深海火山口的潜水器,周遭是令人窒息的宁静与潜伏的毁灭性能量。舰桥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主屏幕上,“虚空之眼”那令人不安的结构已被抛在后方阴影中,但它的无形凝视感依旧如芒在背。
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NV-001星域真正的核心,是“吞噬者”在这片广袤疆域跳动的心脏。
景象之壮阔与恐怖,远超所有人的想象,甚至连最狂热的科学好奇心都被一瞬间的生理性战栗所压制。
这是一个难以用常规尺度衡量的巨大空腔,仿佛星空本身被掏空了一块。在空腔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无法形容的物体——一个不断脉动着的、庞大的暗能量源。它并非固态,也非液态或气态,更像是一团有生命的、深邃的黑暗,其表面流淌着如同熔融琉璃般的幽紫色和暗红色能量脉络。每一次缓慢而有力的“脉动”,都引得周围的空间随之轻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这就是驱动整个区域“共鸣网道”、维系“虚空之眼”运行的终极引擎。
而环绕着这个恐怖的暗能量核心,是数个……庞然大物。
它们如同枯萎、扭曲的行星,但其结构明显是人工造物,或者说,是某种超越理解的生物与机械的融合体。它们的表面崎岖不平,布满了类似昆虫巢穴般的孔洞和狰狞的、如同巨型肋骨般外露的支撑结构。这些“巢穴”的大小不一,但最小的,其体积也堪比人类认知中的矮行星。它们静静地悬浮在核心周围,以一种精确的轨道缓慢运行,如同忠诚的卫星拱卫着黑暗的太阳。
最令人心悸的是连接方式。无数条粗大的、半透明的、内部奔涌着幽暗能量的“共鸣网道”主脉,如同巨大的脐带或神经索,从那个脉动的暗能量核心延伸出来,精准地连接在每一个“巢穴”之上。能量如同血液,在这些“脐带”中奔腾不息,维持着这些巨大巢穴的生机与活动。而更细密的网道脉络,则从这些主巢穴延伸向四面八方,汇入之前他们见过的、遍布星域的庞大网络。
这是一个精密的、自洽的、充满了毁灭性美感的生态系统。暗能量核心是心脏,“虚空之眼”是大脑和感官,而那些行星大小的巢穴,就是不断孕育和输送毁灭兵团的子宫与兵工厂。
“我的……上帝啊……”一位传感器操作员失神地低语,声音在寂静的舰桥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露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不仅看到了这景象,更“感受”到了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纯粹为了扩张与吞噬而存在的意志,从那个暗能量核心中弥漫出来,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与静默族的悲怆和困惑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息”只有绝对的、非人的目的性。
鸿宇张大了嘴,之前对“虚空之眼”数学美感的赞叹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超越尺度的、原始力量的惊骇。“这能量等级……这网络复杂度……这已经不是科技了……这简直是……是某种宇宙级别的……‘生命’形态……”
一直冷静观测着这一切的军洛,打破了短暂的震惊沉默。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甲板上,清晰而寒冷: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他言简意赅地评估着眼前那令人绝望的敌方规模。一个“巢穴之心”就已经让他们费尽周折,而这里,一眼望去,至少有六个同样大小、甚至更大的巢穴,并且它们还被一个明显更高级、能量更恐怖的核心所连接和支持。这已远非“战术目标”,而是一个战略级别的、需要倾尽人类全力或许才能撼动的庞然大物。
就在这沉重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中,赵航的声音再次从飞行联队频道传了过来。他似乎已经从刚才极限机动的疲惫中恢复了过来,语气里带着飞行员特有的、面对绝境时反而被激起的混不吝的斗志:
“怕啥,军洛老大!马蜂窝咋了?”他嘿嘿一笑,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豪气,“咱们带着‘火焰喷射器’呢!”
他口中的“火焰喷射器”,自然指的是“守护者”号上融合了“园丁遗产”科技的最新武器系统——“破晓”。在这令人绝望的敌人心脏地带,这句充满烟火气的比喻,像一道微弱却顽强的火苗,瞬间驱散了几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冰冷阴霾。
几名陆战队员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紧张地摩挲着手中的枪械。宏宇在工程频道里哼了一声:“这小子……不过说得对,咱们的家伙事儿也不是吃素的!”
周孜婷深吸一口气,将内心同样存在的震撼与凝重强行压下。军洛的冷静评估和赵航的盲目乐观,恰恰代表了他们此刻处境的两面——极度的危险与不屈的斗志。
“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能量核心的脉动频率和那些巢穴的连接模式。”周孜婷的声音恢复了指挥官的冷静与权威,“鸿宇,赵娜,分析那个暗能量源的结构,寻找可能的共振弱点或能量溢出点。林露,注意这些巢穴是否有不同于‘巢穴之心’的活动模式。”
“小七,建立此区域的完整能量流动态模型,模拟不同强度的攻击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军洛,评估这些巢穴的防御能力和可能的攻击模式,优先锁定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目标。”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守护者”号如同一个潜入巨兽体内的微小探测器,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情报。他们置身于敌人最核心的心脏地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扫描都可能触发未知的防御机制。
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眼前的景象告诉他们,如果不在这里找到击败“吞噬者”的关键,那么人类乃至所有秩序文明,最终都可能像静默族一样,成为这黑暗网络中被消化吸收的一组数据。
火焰喷射器已经握在手中,但面对如此巨大的马蜂窝,他们必须找到最要害的那一处,才能扣下扳机。
置身于“吞噬者”心脏地带的“守护者”号,如同悬浮在巨兽颅腔中的一颗微小金属颗粒。外部是令人窒息的宏伟与死寂,内部则涌动着无声的惊涛骇浪。暗能量核心那缓慢而有力的脉动,透过舰体结构隐隐传来,像一声声来自深渊的心跳,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主屏幕上,那片环绕着脉动核心的行星级巢穴网络依旧在无声地运转,粗大的能量“脐带”中奔涌着令人不安的幽暗流光。常规扫描所能获取的数据已经趋于饱和,想要更深层次地理解这个系统,乃至找到其弱点,必须冒险接触其最核心的“语言”——那些在“共鸣网道”中穿梭不息的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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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扫描已无法获取更深层信息。”赵娜清冷的声音在舰桥响起,她面前的控制台上,代表数据获取效率的曲线已趋于平坦。“建议启动‘窃听者’协议,尝试截获并解析网道内的实时通信数据。”
周孜婷的目光从主屏幕上那令人心悸的景象移开,投向赵娜和鸿宇。“风险评估?”
“风险极高。”赵娜直言不讳,“‘窃听者’协议需要将我们的感应器以极低功率、模拟背景噪声的方式耦合进网道数据流。一旦被识别为异常信号,可能立即触发防御机制。但这也是获取其指挥结构、节点优先级乃至潜在漏洞的最直接途径。”
鸿宇立刻补充,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值得一试,舰长!静默族记录提到,‘吞噬者’循‘弦’而动,它们的指挥协调必然依赖网道通信。只要能破译哪怕一小部分,我们就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甚至预测它们的行动!”
周孜婷沉吟片刻,理智告诉她这近乎玩火,但静默族的悲剧和眼前这庞大的敌人网络,都昭示着常规手段的无力。她需要情报,需要打破这信息不对称的劣势。
“批准执行‘窃听者’协议。”她最终下令,声音沉稳,“赵娜,由你主导,权限最高级。鸿宇辅助分析。小七,全程监控系统状态,准备随时切断连接并启动最高级别防火墙。军洛,做好应对任何形式反击的准备。”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窃听者”协议启动。数条经过特殊调制的、能量级别被压制到近乎虚无的感应探针,如同最纤细的神经末梢,小心翼翼地延伸而出,轻柔地“触碰”到那些连接着巢穴的粗大网道能量流。
初始的几秒钟,一切平静。探针传回的数据流如同加密的天书,复杂、庞杂,但似乎并未引起注意。赵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化作一片虚影,飞速建立着过滤器和初步解码算法。鸿宇紧盯着旁边屏幕上的原始数据瀑布流,试图从中找到规律。
“检测到多种数据格式混杂……有指挥指令、能量调度日志、还有……似乎是低级单位的状态回报……”赵娜快速汇报,“编码方式……前所未见,逻辑核心与任何已知文明范式迥异。”
突然,小七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警告!检测到主动扫描波束!来源:暗能量核心!扫描模式……深度识别协议!”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瞬间,那些原本平稳流淌的数据流猛地变得狂暴起来!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汹涌澎湃的、充满恶意与毁灭意志的滔天巨浪!
“连接被锁定!数据流反冲!”赵娜的声音陡然拔高,依旧冷静,但语速快得惊人,“防火墙正在承受冲击!数据包格式异常,携带逻辑炸弹和结构腐蚀病毒!”
舰桥内,所有的控制台屏幕开始疯狂闪烁,乱码与扭曲的图像碎片如同雪崩般涌现!灯光明灭不定,仿佛整艘飞船都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颤抖。刺耳的警报声与系统过载的警告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我们被发现了!正在遭受针对性数据风暴攻击!”军洛低吼一声,“所有系统,切换至备用线路,非必要功能离线!”
“守护者”号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一个信息的绞肉机。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扭曲破碎,内部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刺耳的杂音。那不仅仅是电子攻击,更仿佛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顺着数据通道强行涌入,试图撕裂飞船的智能核心,瘫痪其所有功能。
赵娜成为了这场无形战争的第一道防线。她的身影在疯狂闪烁的屏幕光芒中仿佛凝固了,只有手指在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敲击、滑动。她调动着小七的全部算力,构建起一层层动态防御壁垒,识别、隔离、清除那些如同病毒般增殖的恶意数据。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如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
“类型三逻辑炸弹已隔离……正在解析结构腐蚀病毒核心代码……尝试反向追踪攻击源强度……”她的话语如同机器般精准,在风暴中维持着一方秩序之地。
而鸿宇,则采取了另一种近乎疯狂的对策。他没有试图完全阻挡数据风暴,反而在赵娜构建的防御壁垒之后,强行接入了一部分被“净化”过的、但依旧杂乱狂暴的数据流。他试图在这片混乱中,逆向推导出“吞噬者”指挥系统的核心逻辑!
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如同高压水枪般冲击着他的意识界面——扭曲的几何图形、无法理解的频率波动、冰冷的二进制指令碎片、还有某种类似生物神经冲动的电信号模式……它们混杂在一起,互相干扰,毫无逻辑可言。
鸿宇被这信息的狂潮冲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快要过载烧毁。他猛地甩了甩头,忍不住抱怨出声,声音带着一丝被噪音折磨的痛苦:
“该死!这感觉……这感觉就像同时听一千个电台,而且都在播放噪音音乐!根本找不到调!”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杂乱信息淹没的时候,赵娜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切开了周围的嘈杂,精准地传到他耳中:
“过滤它,鸿宇。忽略杂波,找到主旋律。”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有些混乱的鸿宇。主旋律!是的,再混乱的交响乐也有其核心旋律,再庞大的数据流也有其主导指令!
他强行收敛心神,不再试图理解每一个碎片,而是将感知聚焦于数据的“流向”、“强度”和“重复模式”。他不再“听”那些噪音电台,而是去“感受”整个数据风暴的“脉搏”和“意图”。
渐渐地,在那片令人发狂的混乱中,一些模糊的“图案”开始浮现。某些特定的指令序列总是在能量核心脉动的高峰期出现;某些巢穴反馈的数据流强度明显高于其他;一些指向性明确的数据包,其目标似乎是……“虚空之眼”?
“我……我好像抓到点什么了!”鸿宇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它们的指挥并非完全集中!暗能量核心是总枢纽,但各个巢穴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它们的通信……有优先级!看这里,流向第七号巢穴的数据包加密等级和资源占用率异常的高!”
就在他有所发现的瞬间,数据风暴的强度再次陡然提升!一股更加凝聚、更加恶意的数据洪流,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猛地朝“守护者”号的核心数据库扑来!
“检测到定向湮灭协议!”小七的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核心数据库防火墙正在被侵蚀!”
“切断物理连接!立刻!”周孜婷厉声下令。
宏宇在工程部猛拉下一个紧急闸门,强行断开了与外部网道的数据耦合。
舰桥内,疯狂闪烁的屏幕和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停止。只剩下设备过载后散发的焦糊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弥漫。
短暂的死寂后,灯光逐渐恢复正常。
“系统状态?”周孜婷第一时间问道。
“外部数据连接已强制断开。”赵娜汇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防火墙受损17%,核心数据库未受污染。部分非关键系统因过载需要重启。我们……撑过来了。”
鸿宇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亮得吓人,他快速地将自己最后捕捉到的那些模糊“图案”和关于第七号巢穴的异常发现记录下来。
“虽然过程刺激了点,”他喘着气,脸上却带着收获的喜悦,“但我们拿到东西了!那个第七号巢穴,绝对有问题!它可能是更高一级的指挥节点,或者……藏着别的什么秘密!”
一场凶险的数据风暴,如同一次在刀尖上舔血的冒险。他们付出了代价,但也成功地从这个庞大敌人的内部,撕下了一小块至关重要的情报碎片。接下来的目标,变得清晰而明确——那个特殊的第七号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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