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清眼中的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砸在萧信手背上。
    仿佛烧灼一般,萧信的手忽然一抖。
    他抬手,捧住陈婉清半边脸,拇指轻轻擦去泪痕。
    种种情绪混杂,叫陈婉清一时无法冷静思考,她循着本能,握住他的手,泪眼盈盈望着他。
    萧信静静凝视着她,好半晌,才无奈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一回?”
    泪珠儿从陈婉清眼中缓缓滴落,她十分艰难的开口,“今晚,我是去...”
    萧信止住了她的话,他轻轻为她拭泪,“你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他起身坐了回去,抬手轻敲车壁,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噗”的一声,灯熄灭了。
    萧信没有追问,更没有责骂,陈婉清本该庆幸,可不知怎的,她心里空落落的,一颗心不上不下,无处安放。
    今晚的事情接二连三,叫她心神俱疲。
    可萧信的态度,却越发叫她琢磨不透,更令她不敢深想。
    黑暗中,连他轮廓都不大看得清,她无声松了口气。
    心神松懈之后,陈婉清的手轻轻握紧,手上仿佛还残留有萧信手掌和他脸颊的温度。
    嗅着缓缓飘来的香,陈婉清整个人靠在车壁上,悄悄合上眼睛。
    先养养精神,再想如何与萧信分说....
    只那香气越发浓郁,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萧信坐在黑暗中,静静的凝视着陈婉清。
    车帘被风扬起又落下,偶尔有光亮星子一般,骤然划过,照亮陈婉清的面容,又极快泯灭。
    萧信放在膝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
    陈婉清头朝一旁歪倒的瞬间,萧信闪电般伸出手,扶住了她。
    他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陈婉清气息绵长,一无所觉。
    萧信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他剑眉紧皱,无奈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
    陈婉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绣着红梅的素绫帐子。
    她拥被坐起来,茫然四顾,这是她的卧房。
    她是如何回来的?
    好半晌没有头绪,她扬声唤人:“来人。”
    门外丫鬟们进来,服侍陈婉清洗漱更衣。
    用过早饭后,陈婉清留下朝雨。
    “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朝雨回道:“奴婢去府外接您回来的,你睡熟了!”
    陈婉清微微点头,“你家大人,可留了什么话?”
    朝雨摇头,“没有。”
    陈婉清有片刻的愣怔,昨晚的事情,萧信就这般轻轻揭过?
    暂时不用面对他,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只那悬着的心,仍旧没有放下。
    朝雨出去,陈婉清命人叫鲁行进来。
    即将走出去的朝雨,回头看了陈婉清一眼,眼前顿时浮现昨日夜间陈府角门外的一幕....
    角门檐下,灯笼随风摇摆,散发着微弱的光。
    车帘半掩,车内的萧信静静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他素日冷峻威严的脸上,罕见的现了柔情,眼神缱绻,含情脉脉。
    随即,他神情一敛,看着正为陈婉清诊脉的林一针,问着:“她如何?”
    林一针收回搭在陈婉清腕上的手,“略有些惊悸,旁的无大碍!”
    “腹中孩子呢?”萧信喉头滚动,徐徐吐了口气。
    林一针道:“这两个孩子,不愧是我的义子,随了我,结实着呢!”
    随即,他神情一僵,对上萧信的冷眼,呵呵干笑:“随你,随你!”
    萧信下车,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陈婉清,交给朝雨,叮嘱一句:“小心!”
    朝雨点头,和林一针,先后进去...
    沉重脚步声瞬间惊醒朝雨,她与大步进来的鲁行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鲁行进来,陈婉清上下看他,“你可还好?”
    鲁行道:“小的没事!”
    “只是皮外伤!”
    陈婉清点头,叫丫鬟去拿外伤药给他。
    沉吟了片刻,陈婉清问他:“昨晚,我们分开后,那秦胤可说了什么?”
    鲁行摇头,“他不知道您的身份,那帮人将我与他分开看管。”
    陈婉清点头,“这些时日,你待在府中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昨晚的事情,不要在人前提起!”
    鲁行看她一眼,“那武...”
    陈婉清冲他微微摇头,“你不必管,静观其变罢!”
    既然有了平王发话相助,武三的死,正好栽到晋王世子头上。
    她只等着晋王世子事发,再择机助表姐解除婚约。
    秦胤那...
    想着那个蠢东西,陈婉清好一阵头疼,拿钱办事他顺势捡便宜上位就行,非得跳出来坏人事情!
    还自以为是的想拿捏她杀人把柄,想要知道她是谁!
    落到锦衣卫和平王手中,他可要放聪明一点,别那么蠢才是!
    鲁行走时,陈婉清方才想起,被萧信拿去的匕首,问了朝雨,也不曾看见。
    陈婉清迟疑起来,萧信拿她的匕首做什么?
    锦衣卫。
    萧信手中拿着帕子,缓缓擦拭那狭长匕首。
    凛凛寒光,映照出他冷峻锋利的眉眼。
    秦胤臊眉耷眼,懒懒站在下面,他看着上面正眼也不瞧他的萧信,“我都说了,我只是去更衣...”
    “更衣?”萧信挑眉,冷冷看他一眼,手中匕首稍稍一转,一道寒光从他脸庞上闪过。
    “昭德郡王与世子所在雅间外十余步外就是净室,你更衣却去了后园长廊,出现在了杀人现场?”
    秦胤怒气冲天,“我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是那个叫....”
    “鲁行!”秦胤咬牙切齿:“对!是鲁行,和他那不要脸的主子!”
    “这等心黑手辣,翻脸不认人的东西,等我找着她,必定将她...”
    萧信眼一抬,眼神瞬间凌厉,“你要将她如何?”
    秦胤怒气横生,“不亲手宰了她,我跟她姓!”
    萧信仿佛笑了一笑,凉森森瞥秦胤一眼,“宰了她?”
    秦胤一个激灵,聪明了一回:“不不不...”
    “她做了什么,叫你这般恼羞成怒?”
    秦胤声音一哽,“她——”
    他面色僵硬,硬生生转了话语:“我远远见她被武三调戏,那武三还要仗势强抢她入府,这才出手帮她一把,谁知...”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