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玉霞峰郝仁新辟的洞府“归元阁”外。竹影摇曳,清风送爽,白日里的喧嚣已然沉寂,只余虫鸣窸窣。
郝仁刚刚结束一轮调息,正凭窗而立,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沉稳有力的搏动,以及那份初成金丹、掌握神通后的充实与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极轻微的、带着一丝熟悉冷香的气息悄然临近。
他回首,只见月光下,苏璇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院中梧桐树下。她换下了一贯的清冷劲装,身着月白流仙裙,裙摆曳地,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肩头的伤势似乎好了大半,但脸色仍有些许苍白,在皎洁月光映照下,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婉与脆弱。
她手中捏着一枚不过寸许长、通体莹白、形似小剑的玉符,玉符之上,隐隐有凌厉却内敛的剑意流转。
“郝师弟。”苏璇开口,声音比往常轻柔了许多,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语调,“百宗大会,龙蛇混杂,危机暗藏。这枚‘青岚剑符’,乃我师尊清薇长老所赐,内蕴她一道金丹巅峰的剑意,关键时刻或可护你周全。”
她走上前,将玉符递出,目光微垂,并未直视郝仁,但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略显紧绷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且清晰地表达关心。
郝仁微微一怔,心中暖流涌动。他接过尚带着女子体温与淡淡冷香的剑符,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剑意。“多谢苏师姐。”他声音温和,带着真诚的感激,“师姐伤势未愈,还惦念着我……”
苏璇抬起眼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耳根在月光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绯红。“同门之谊,理应如此。”她语气试图恢复往日的清冷,却终究少了几分力道。
就在这时,另一缕若有若无、空灵缥缈的气息,如同夜间悄然绽放的幽兰,随风潜入小院。
“看来,郝道友此处,倒是月色甚好,引人流连。”
声音清越如玉磬,带着独特的韵律。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妙音仙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不远处的竹篱旁,依旧是那一袭水蓝长裙,怀抱古朴瑶琴,身姿窈窕,宛如月下仙子临凡。她目光先是落在郝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浅笑,随即又转向苏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苏璇在妙音仙子出现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原本稍显柔和的气息瞬间收敛,恢复了几分惯有的清冷,只是握着玉符的手指微微收紧。
妙音仙子恍若未觉,步履轻盈地走近,目光扫过郝仁手中那枚剑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苏妹妹的‘青岚剑符’确是攻防一体的护身至宝,不过百宗大会不仅斗勇,更斗智、斗心。听闻郝道友近日破境,神识或有震荡不稳,妾身不请自来,特以此曲相赠。”
说着,她玉指轻轻拂过怀中瑶琴,并未弹奏完整曲调,只发出一段极其简短、却如同清泉流淌、能涤荡神魂烦躁的悦耳音符。音符化作点点淡蓝色的灵光,没入一枚同样是蓝色的音律玉简之中。
“此乃《清心普善咒》的精华片段,蕴含妾身一丝音律道韵,烦闷时聆听,可宁心静气,稳固神识。”妙音仙子将玉简递向郝仁,眼眸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一时间,郝仁左手拿着苏璇的剑符,右手被递来妙音仙子的音律玉简。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绝色的仙子立于身前,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一个清冷如霜,一个空灵若仙,目光虽未直接交锋,但空气中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微妙的张力。
郝仁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暗爽。这待遇……前世做梦都不敢想。
他干咳一声,努力维持着镇定,先是郑重地对妙音仙子道谢,接过那枚触手微凉、带着独特音律波动的玉简:“多谢仙子厚赠,此物于我心境修行,大有裨益。”
随即,他又看向苏璇,晃了晃手中的剑符,露出一个带着歉然又隐含保证的笑容:“苏师姐的剑符更是雪中送炭,攻坚护身,不可或缺。二位的情谊,郝仁铭记于心。”
他这番应对,可谓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两位的感谢,又未曾偏颇任何一方。
苏璇见他收下,脸色稍霁,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妙音仙子则莞尔一笑,眼波流转:“郝道友喜欢便好。望道友大会之上,一展‘混沌真传’之风姿,莫要辜负……我等期待。”她话语末尾微微一顿,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扫过苏璇。
苏璇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郝仁,那眼神似乎在说:“东西已送到,我走了。”
郝仁被夹在中间,只觉得这月色虽美,气氛却着实有些“煎熬”。
最终,苏璇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简洁:“你好生准备,大会之上,小心。”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月色之中,只是离去时,衣袖似乎不经意地拂过郝仁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妙音仙子见状,也盈盈一礼:“既已送到,妾身也不便多扰。郝道友,云台仙城再会。”她深深看了郝仁一眼,怀抱瑶琴,身影如同融入月色般,悄然淡去,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清香萦绕不散。
小院重新恢复了寂静,月光依旧皎洁。
郝仁独自立于原地,左手握着凌厉剑符,右手拿着宁神玉简,感受着手背上那残留的、属于苏璇的冰凉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属于妙音仙子的淡淡馨香,心情复杂难言。
他抬头望月,苦笑一声,低声自语:“这百宗大会还没开始,我怎么感觉……比应对强敌还累?”
然而,在他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与豪情,却也悄然滋生。
月色朦胧,心弦已动。前路漫漫,似乎不再孤单。
第19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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