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叶远强所说。
此时的叶默和叶小雨等人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他们原以为,叶远强倒卖学历这件事,是为了谋取金钱或者权力上的利益。
但谁也没想到,迫使他做出这件事的,居然是刘波。
微微摇了摇头,叶默随后看着记录本上的内容,然后总结道:“叶远强,你的意思是,刘波故意用酒将你灌醉,然后再让假王芳出现跟你发生关系,最后利用你和假王芳发生关系的视频照片对你进行威胁,让你帮助他们窃取安京大学的学历,是这样吧?”
闻言,叶远强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奈和悔恨的叹息。
“对……这就是我,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过程。”
“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语气带着一丝急于寻求理解的激动:“刘波他和我说,我要是不帮他这个忙,他就把这些照片……发到我们单位,发到我老婆手里!一旦……一旦这些照片曝光,我的人生,我的家庭,就全都完了!”
一旁负责记录的小李,年轻气盛,听到这里,忍不住“啪”地合上笔帽,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插话道:“你也是体制内的公职人员,你应该懂法律!在这种情况下,你完全属于被胁迫的被害者!你当时如果果断报警,刘波和那个假王芳就会以敲诈勒索罪、诈骗罪入狱!你顶多是名誉暂时受损,组织上调查清楚后,也未必会开除你的公职!”
“说得轻巧!”叶远强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哭腔反驳道:“你们……你们根本不明白!他如果仅仅是拿着那些照片威胁我也就罢了!可是……可是那个女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她事后亲自警告我说,我如果不帮她做成这件事,她就去告我强坚!她说她有的是办法把白的说成黑的!到时候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那我就不只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我是要去坐牢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闻言,小李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能再说出话来。
叶小雨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住,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大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叶远强当时面临的,是一个何等恶毒且难以挣脱的陷阱。
这不仅仅是名誉威胁,更是直接将他推向刑事犯罪的深渊。
刘波和假王芳的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狠辣决绝,完全掐准了叶远强这类体制内人物最恐惧的命门。
叶默深邃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用一种不容回避的语气,清晰地命令道:“你把整个过程,再详细地,从头到尾讲述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过程……过程我都说了啊,就是这么回事。”叶远强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想回避更深入的回忆。
“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叶默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包括当时的环境,你们的对话,每个人的神态动作。任何一点,都可能至关重要。”
“这个……过去那么久了,我,我好多都记不清了……”叶远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语气支吾:“要不,您……您问我吧,我想得起来的就回答,想不起来的,就……就跳过,行吗?”
叶默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开口道:
“好。那我问你,当时在那个房间里,假王芳是从哪里出现的?是始终就在刘波的房间里,还是从外面进来的?”
这个问题,或许能窥见当晚这场仙人跳之中某些预先布置的痕迹。
叶远强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眼神因为酒精和时间的双重模糊而显得有些迷茫:“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当时真的喝得有点晕,头重脚轻的……好像,她是从刘波房间的里间出来的?也好像……是刘波中途出去了一趟,然后把她从外面带进来的?真的记不清了,印象很模糊……”
叶默不动声色地在笔记本上记下“出现方式存疑”几个字,随即抛出了第二个问题,直指核心人物:
“那么,在当时喝酒的过程中,或者在你和假王芳接触的前后,刘波是怎么对你说的?他具体用了哪些话来引导、暗示,或者事后又是如何明确威胁你的?”
“刘波和我说,感谢我的帮忙,将他从偏远山村小学,调到了县城里教高中,所以今天晚上,必须给我安排到位。当时我见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娃子穿的那么暴露,我就问他,你这是干啥子?他和我说,这是给我安排的一条泷,好酒好菜,自然少不了美女,让我好好享受。”
“我当时就有点懵了,我天天对着家里四十多岁的黄脸婆,一下子遇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根本就把持不住,而且,刘波跟我说,这是他的家里,非常的安全,查也查不到这里来。”
“加上那个假王芳对我非常热情,我借着酒劲,于是疯了一样的将压抑的**全部发泄了出来。”
叶默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细密而规律的“沙沙”声,如同蚕食桑叶,将叶远强吐露的每一个字都转化为冰冷的记录。
同时,他的大脑也在同步高速运转,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进行拼凑。
“是在刘波出租屋的卧室里,还是客厅?”叶默追问,这个细节有助于判断现场的私密程度和预谋性。
“是刘波的卧室。”叶远强回答得十分肯定,这个细节似乎因为关联着巨大的羞辱而记忆深刻:“他亲自将我和那个假王芳推进去的,然后他就关了门,假惺惺地说在外面等我……”
他顿了顿,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带着一种事后才看清真相的懊悔与愤怒:“其实,他根本就是躲在外面,找了个隐蔽的角度,用早就准备好的设备偷偷录像!”
“这个刘波,是什么时候,具体在什么情境下,第一次明确找你帮他弄学历这件事的?”叶默抓住时机,将问题引向核心动机浮现的时刻。
是当晚就摊牌,还是给了叶远强一个缓冲和煎熬的过程?
这些核心点,都需要问清楚!
“是第二天早上……”叶远强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重新坠入了那个噩梦般的清晨:“当时我喝了太多酒,折腾完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脑子昏沉得厉害,就在刘波那间……那间卧室里,直接睡死了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眼神里残留着当时的惶惑与惊恐:“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睡醒,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疼。我摸索着把裤子穿好,揉着太阳穴走到客厅……就看到刘波和那个女的,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叶默敏锐地注意到,叶远强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仿佛重新看到了那个画面。
“那女的……就是假王芳,她低着头,在那里哭。”叶远强用手比划着,语气带着一种被算计后的愤懑:“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抽抽噎噎,特别委屈的样子。而刘波……”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就坐在旁边,脸色阴沉得吓人,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放在他自己腿上!”
这个细节让旁听的叶小雨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冰冷的刀具出现在那种情境下,带来的心理威慑是巨大的。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清状况。”叶远强继续道,语速因为回忆的紧张而加快:“我心里又慌又乱,还带着点宿醉的恶心感,我就问刘波,我说,波哥,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位……这位小姐还没走?”
“我话音刚落,刘波一下就跳了起来,举着那把菜刀就对准了我!”
说到这里,叶远强模仿着当时刘波的动作,手臂猛地向前一伸,虽然空着手,但那姿态足以让人想象当时的惊险。
“他眼睛瞪得溜圆,冲我吼道:‘叶远强!你他妈还是个主任呢!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把我的侄女给强坚了!我要送你去坐牢!”
“侄女?”叶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刻意拉近关系的称谓,这无疑是刘波为了加重事件严重性而撒的谎。
如果真的是刘波的侄女,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干这种事情。
“你继续说!”叶默看着叶远强道。
闻言,叶远强继续说道:“当时,我听到强坚和坐牢几个字,我当时就慌了,我觉得有问题!”
“我这个人喝酒有个特点,就是喝得再多,哪怕吐得昏天暗地,都不会断片。所以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飞快地把前一天晚上的事过了一遍,包括刘波如何频频劝酒,那女人是如何恰好出现,又是如何半推半就的……”
“后来,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这完完全全就是刘波这个王八蛋处心积虑给我设的套!一个要把我彻底毁掉的仙人跳!”
说到这里,叶远强咬牙切齿。
巨大的恐惧之后,往往伴随着被欺骗和玩弄的巨大愤怒。
叶远强当时的心情正是如此,在极度的恐慌中,残存的理智和求生欲让他迅速做出了判断。
他现在非常的后悔,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后果就是这么严重。
“于是,我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怒火,努力让自己站稳,我看着刘波,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我说:‘刘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什么好处?你直接说!别跟我来这一套仙人跳!’”
听到这里,叶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叶远强,在当时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和刘波翻脸。
于是,叶默继续问道:“那刘波是怎么回答你的?”
“刘波见我识破了他的诡计,于是也就不装了,他和我说,他们班上有一个叫王芳的女生,学习成绩很好,百分百能考上重点大学,他想要我帮他,把这个王芳的学历隐瞒下来,不要通报出去,更不要去登报纸。”
“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拒绝了。因为,我的工作就是将县教育考试中心所有学生的高考成绩公布出来,并且发到每一个学校去,对那些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要重点关注,要找媒体进行报道等等。”
“比如说王芳考上了安京大学,我就要将这件事大力宣传,甚至是上电视新闻,如果对方家境不好,我还要呼吁大家关注,进行捐款等等。”
闻言,叶默看着叶远强继续询问道:“你拒绝了刘波,那刘波当时是怎么说的?”
“刘波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报警,他说那个女的身体里有我留下的证据,到时候我死定了,我当时被吓到了,连忙求他不要报警,我愿意帮他。”
此言一出,叶默和叶小雨两人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你在假王芳身上留下了证据?你当时,没做安全措施吗?”
闻言,叶远强眼睛瞪大的说道:“我……我当时喝多了,没想那么多,刘波和我说,人家自己吃避孕药,没关系的。”
听到这话,叶默意识到了事情的问题所在。
因为,王芳是艾滋病携带者。
这个病的潜伏期因人而异,有的人好多年之后才会出现症状。
如果说,叶远强当时没有做安全措施,那他也极有可能感染了艾滋病。
于是,叶默连忙问道:“叶远强,你这两年以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说,经常生病什么的?”
“没……没有啊,怎么了?”
“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去……去年十一月份,今年十一月份,马上又要组织体检了。”
“有没有去做过艾滋病检查?”
此言一出,叶远强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艾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