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作为手下只有半个排兵力可以直接调遣的的“荣誉排长”,邵明自然是没有一个固定指挥所的。
他举着地图带着通讯兵不断在几道防线中游走,和整支队伍一起与下落的太阳抢着时间。
两人在一处树下停了下来,邵明靠着树坐下——他需要休息一下这两天几乎没有停过的双腿。
那名通讯兵——邵明知道他叫卡齐米日·索伯莱夫斯基,也跟着坐下,将自己背上背着的电台取下来放在一旁,活动了一下肩膀。
邵明看向他的电台包,几个精致的奖章正别在上面。
他打开一瓶水灌了一口,指了指卡齐米日背包上的奖章。
“很漂亮。”
“谢谢。”
卡齐米日谦虚地点点头,他的英文水平绝对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那些奖章看上去并不适合挂在野战通讯背包上,更适合作为常服的装饰,不过考虑到现在基本没什么机会穿上常服,他将自己的荣誉以这种方式携带倒也不难理解。
山间安静地连鸟叫声都没有,也许是想缓解尴尬,邵明接着问道。
“所以……这都是什么?”
“喔?奖章吗?”
卡齐米日将背包提过来。
“这个我有些眼熟,”邵明指向最右边的一个长条状奖章,“我看有些人好像也有个很像的。”
“这是铜质长期服役奖章,”卡齐米日解释道,“证明你在军队中长时间服役。”
“哇喔,”邵明小声感叹,“五年?”
“实际上是七年,长官。”
卡齐米日微笑着回答,他并不介意邵明不懂得这些。
“不好意思……”
“没关系。”
卡齐米日摇摇头,用两根布满泥土的粗糙手指托起另一枚更精致的奖章。
“这是我的,银质功绩十字章,16年我在‘蟒蛇-2016’演习中获得的。”
虽然邵明不了解波兰的勋章体系,但这东西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人才能获得的。
“这是……陆军功绩十字章,”卡齐米日接着介绍最后一个勋章,“这三个里面只有银质功绩十字章是含金量最高的。”
看着他满脸自豪的样子,邵明说:“能拿一个也很厉害。”
“我相信您也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卡齐米日笑着回答,“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个金质功绩十字勋章,这是我们国家授予军人和平民的最高奖励。”
“我恐怕不配,”邵明连忙回答,“何况我并不是波兰公民。”
“太谦虚了长官。”
卡齐米日回答。
“这次行动会让世界看见我们,我想这对我们日后继续收复国土是很重要的,也算是做出了重大贡献——再者说现在这个时代,什么国家也没那么重要。”
说罢,两人也没了什么话题,邵明站起身,将水瓶放回包里。
“对了,长官……”
卡齐米日背上背包站起身。
“你对真人开过枪吗?”
这话让一段回忆从邵明脑中快速闪过,他想起营地追兵那名伤员的眼神——在自己将手雷塞进他身下时的眼神。
那种绝望,那种心如死灰的眼神。
还有那些被重机枪和破片榴弹崩成碎片的人。
邵明抿了抿嘴唇,微微点头。
“如果我说开过,这会让你安心些吗?”
卡齐米日看邵明的表情,愣了一秒。
“是的,长官,是的。”
“走吧, 我们去看看阿斯吉他们怎么样了。”
两人穿过树林,林间的草地都快要被来往的士兵踩出一条小路。
那些肆意生长的杂草被折断,露出光秃秃的地面。
阿斯吉和几名士兵很快出现在前方,他们正在地上挖着散兵坑。
铲子挖掘泥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幕让邵明想起了之前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兄弟连》,E连在突出部战役中构筑防线,也是同样的密林,同样的散兵坑。
只是这里没有漫天大雪罢了。
当然,敌人也没有坦克。
“怎么样了?”
见邵明走来,阿斯吉将工兵铲插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很好,很好。”
他连声回答。
“这足够我们让他们吃个亏了。”
“我们的‘地雷阵’呢?”邵明接着问。
阿斯吉直起腰指了指前方的树林,那里的树后闪过几个身影。
“不得不分出一些人警戒,我们的人手和时间只够在南方设置绊雷,溪流沿岸既没有足够的人,也没有足够的手雷。”
“我们还有第二道防线。”
邵明从包里摸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地图递给阿斯吉。
“这是西蒙斯他们选定的陷阱区域,你们注意看一下。”
“好。”
阿斯吉接过地图,皱起眉头看了看,揣进包里。
“如果有时间的话,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休息。”
“那是当然。”
两人正说着,邵明注意到一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铲子,正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他走到那名士兵面前,凹凸不平的地面让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长官。”
士兵连忙立正。
“稍息,怎么了?”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长官。”
“我们接到宇航员后回去了一次,带着散开的士兵和前一趟返回的士兵又来了一次,两次我都有参与 。”
那名士兵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居然从来没有发现敌人,你们在前方散开一直监视,也没有发现过这伙人……当然我不是怪罪大家作战不利的原因。”
邵明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想,他们并不知道另一名宇航员的位置,那这种急行军的行为就不正常——除非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宇航员。”
这话倒是提醒了邵明,敌人并不像自己一行人一样得知了另一名宇航员的情报,那他们没理由直接向前挺进。
除非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宇航员,否则他们不会不沿着小溪搜索前进。
“我在想……”他接着说,“有没有可能,他们的目标其实一开始就是我们。”
邵明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他说:“无论他们最初的目标究竟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我们,我们的目标也只有他们。”
“我明白……我只是……”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重新弯下腰开始刨自己的散兵坑。
邵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起头,透过树林看向天空。
此刻,对亚当的治疗仍在继续。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