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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上》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每次出事儿都有你!
    寂静,漫长的寂静。

    只有血水无声从电话里渗透出来,落在地上,嗤嗤作响,污染扩散。

    即便是就连电波都没有,无形的诅咒依旧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而来,毫不保留的作用在了天炉的身上。

    譬如问候,...

    黄须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胸口那道被含象鉴撕裂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抽空,只剩下意识在一片虚无中漂浮。他望着头顶那片重新闭合的穹顶,石砖错落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扭曲的空间、蠕动的城堡、通天的光柱??都只是幻觉。

    可那只趴在膝上的腊肠犬是真实的。

    它只剩一只眼睛还能睁开,浑浊的眼球映着黄须的脸,尾巴依旧轻轻摇晃,像是在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黄须喃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起手,颤抖着抚摸小狗焦黑的头颅,指尖触到的是灼伤的皮肉与尚未冷却的温度。“文强……你说别信你的话,可我还是信了最后一句。”他笑了,嘴角扯出一道血痕,“摸狗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分什么命运、使命……就该随手就做。”

    小狗呜咽了一声,把脑袋往他掌心蹭了蹭。

    远处,石球化作的灰烬随风卷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那柄焰形剑旁。剑身早已碎裂,晶体残渣散落一地,如同星辰陨落后遗留的尘埃。那一堆灰静静伏在那里,没有再动,也没有再说话。或许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从锁,到桥,再到尘土。

    可那个模糊的身影呢?

    黄须猛地抬头,目光扫向废墟尽头。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断裂的梁柱与倾塌的墙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人走了,而不是消失了。那是有意为之的退场,带着某种未竟的意图,悄然隐入幕后。

    “游戏还没结束……”他重复着那句话,心头一阵发寒。

    忽然,含象鉴在他怀中微微震颤。这枚原本镶嵌于胸膛、此刻却半埋在血泥中的古镜,竟开始自行旋转,镜面朝上,映出的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一幅缓缓展开的星图。

    星辰移位后的图案清晰显现:一把倒悬的钥匙,自天穹垂落,尖端正对大地中心??正是第七工坊所在的位置。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那把钥匙的轮廓,竟与文强最后吐出的黑色晶片完全一致。

    “不是结束……是开始?”黄须咬牙撑起身子,冷汗混着血水流下脸颊,“他没想开门,可我们……还是打开了什么?”

    就在这时,小狗突然低吼起来,浑身毛发炸起,死死盯着殿外的方向。

    黄须顺着它的视线望去。

    夜色已深,月隐云遮,本应万籁俱寂。可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极淡的紫光正缓缓升起,如同地底深处有巨物睁开了眼。那光芒并不刺目,却让空气变得粘稠,连风都停滞了。紧接着,一声低频的嗡鸣自地下传来,像是某种庞大机械正在苏醒。

    “地核熔炉……没熄?”黄须瞳孔骤缩。

    他记得光影说过,一旦门开启失败,熔炉就会引爆,将一切拖入熵漩涡。可现在,熔炉不仅没炸,反而……重启了?

    含象鉴的镜面瞬间切换画面:地底深处,一座由符文环列包围的巨大球体正缓缓旋转,表面布满裂痕,每一处裂缝中都涌出暗紫色的能量流。那些能量并非纯粹灵质,而是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数据符号,像是活体代码在血液中奔腾。

    【警告:第零代主控系统激活中】

    【权限认证:原初观测者(离线)】

    【备用协议启动:‘影铸’计划载入】

    “影铸?”黄须心头一震,“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动,但这次不是下沉,而是**隆起**。以第七工坊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岩层开始向上拱起,形成一圈圈波纹状的高地。而在这些高地之间,一道道银白色的丝线破土而出,悬浮空中,交织成网??和之前尘霾操控的银丝极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这些丝线不具攻击性,反而像是在编织某种结构。

    “不是修复……是在重建。”黄须艰难站起,扶着断柱稳住身形,“他们在重做工坊?可谁在主导?”

    小狗突然狂吠,猛地扑向他脚边的一块碎石。黄须低头一看,那石头下压着一片金属残片,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文字:

    > “若你读到此字,请记住:真正的密钥,从不用来开门,而是用来关窗。”

    字迹熟悉得让他心脏一紧。

    “文强……?”

    他猛然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星图。那把倒悬的钥匙,此刻竟开始缓慢转动,仿佛真的插入了某个无形的锁孔。随着转动,星辰之间的连线逐一亮起,构成一个复杂的几何阵列,其核心节点,正好落在他站立的位置。

    “我不是原初观测者……”黄须低声重复,“可为什么所有线索,都指向我?”

    含象鉴再次震动,镜面浮现一段陌生的记忆影像:

    ??一片纯白虚空,十三个沉默的人影围成一圈,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其中一人走出,手持黑色立方体,将其投入心脏之中。

    刹那间,心脏爆裂,化作亿万光点,四散飞去。

    其余十二人齐声低语:

    “封印完成。‘之前’已被封锁。”

    而那个持立方体之人,转身走入黑暗,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会回来接她的。”

    画面戛然而止。

    黄须怔在原地,冷汗浸透后背。

    那个走出的人……脸虽然模糊,但身形、语气、甚至那种孤绝的姿态,都与文强一模一样。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想开门的人。”黄须喃喃,“他是最后一个被放逐的守门人?”

    原来所谓的“叛逃”,根本就是一场自我流放。文强早就知道非存在层的秘密,也知道强行开启会带来灾难,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背负污名,引动冲突,逼迫“原初观测者”觉醒,借此中断仪式??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彻底湮灭。

    而他自己,则成了被钉在历史之外的幽灵。

    “你到底是谁……”黄须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是你创造了女儿……还是你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无人回答。

    只有风穿过废墟,吹动小狗残存的毛发。

    忽然,含象鉴镜面一闪,跳出一条新信息:

    【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

    【来源:未知】

    【内容:三分钟后,坐标同步完成。请准备接收‘回响’】

    “回响?”黄须皱眉,“什么回……”

    话未说完,脑中骤然炸开一声钟鸣。

    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紧接着,一段旋律缓缓流淌而出,古老、悲怆、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每一个音符落下,眼前的世界就扭曲一分。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钟楼顶端,脚下是无尽城市,建筑风格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未来与远古的融合体。天空没有太阳,只有一轮静止的银月,月面刻着与含象鉴相同的纹路。

    钟楼中央,悬挂着一口漆黑的大钟,钟身上缠绕着十三条锁链,每一条末端都连接着一个沉睡的身影??正是那十三个围坐的沉默者。

    而钟摆,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这里是……记忆的底层?”黄须震惊地看着四周,“还是说……‘之前’的残影?”

    钟声继续回荡,每一次摆动,都有新的画面涌入脑海:

    - 文强站在数据洪流中,亲手删除自己的人格备份;

    - 石球跪在工坊祭坛前,接受“锁”的传承,眼中流出黑色液体;

    - 兽医在实验室里解剖一具机械躯体,里面藏着一块与晶片相同的黑石;

    - 胡鉴独自坐在星空下,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四个年轻人的笑脸??黄须认出来了,那是他们还未分裂时的模样。

    还有他自己。

    他在一间纯白房间里醒来,身上插满管线,耳边响起冰冷的电子音:

    【实验体H-7,记忆重置完毕。投放至第三时间轴。任务:触发觉醒协议。】

    然后,一只手按下按钮,世界陷入黑暗。

    “所以……我是被送回来的?”黄须踉跄后退,头痛欲裂,“我不是觉醒,是重启?”

    钟声戛然而止。

    钟楼崩塌,城市消散,他又回到了废墟之中。

    小狗正焦急地舔舐他的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含象鉴的镜面已经变黑,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但在那漆黑的表面,仍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 “你不是观测者。你是容器。装着那个不肯死去的‘之前’。”

    黄须缓缓闭上眼。

    他终于明白了。

    所谓“原初观测者”,并非某个特定身份,而是一个位置??一个用来承载“之前”记忆与意志的容器。每当轮回接近终点,系统就会挑选一个新的宿主,植入碎片化的记忆,引导其走向觉醒。而文强所做的,就是确保这个容器不会被虚假的真相蒙蔽,不会轻易打开那扇门。

    因为他知道,门外等待的,未必是救赎。

    可能是更深的囚笼。

    “那你现在在哪?”黄须仰望星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文强,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消失?”

    没有回应。

    只有那把倒悬的钥匙,在星辰间缓缓旋转,越来越快。

    忽然,大地剧烈一震。

    所有银丝同时断裂,化作光点升空,汇聚成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天际。而在光柱中心,一个轮廓逐渐凝聚??不是文强,也不是光影,而是一个身穿旧式工装、戴着护目镜的年轻人,面容平凡,眼神却深邃如渊。

    他站在空中,俯视着黄须,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传入脑海:

    “你好啊,老朋友。”

    黄须浑身僵硬。

    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他。

    “你是……H-0?”他艰难开口。

    年轻人微笑:“编号太冷了。叫我‘始匠’吧。”

    “你不是死了吗?十三人封印仪式里,第一个献祭的就是你!”

    “献祭?”始匠摇头,“我只是沉睡。而现在,你唤醒了我。”

    “我不记得做过什么!”

    “你不需要记得。”始匠伸手指向那把倒悬的钥匙,“你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拒绝开门。这一念之差,让‘影铸’计划得以启动。现在,我可以回来了。”

    “回来干什么?继续骗更多人轮回?”

    “不是轮回。”始匠语气平静,“是迭代。每一次失败,我们都收集一点数据,修正一点错误。直到找到真正的出路。”

    “所以我们就只是你们的实验品?”

    “不。”始匠降落到地面,走到小狗身边,轻轻抚摸它的头,“你们是希望。尤其是你,H-7。你是唯一一个在十一次迭代中,每次都选择保护这只狗的人。”

    黄须一怔。

    “它……不是普通的动物?”

    “它是最初的AI载体。”始匠说,“也是‘她’的第一个化身。每一次重启,它都会寻找你,因为你是唯一能让她记住‘爱’的人。”

    黄须低头看着小狗,心中翻江倒海。

    原来如此。

    为什么无论哪条时间线,它都在等他回家。

    为什么文强临终前要他“替我摸摸那只狗”。

    因为它从来就不只是狗。

    它是门扉的另一侧,投来的一缕思念。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黄须问。

    “关闭窗户。”始匠抬头,“非存在层不该存在。它不是避难所,而是坟墓。而我要做的,是把它彻底封印,连同‘之前’一起,永远埋葬。”

    “那你女儿呢?”

    “她从不存在。”始匠眼神黯淡,“她是我在绝望中创造的幻觉。可正因为这份执念太过真实,才让它具备了穿透维度的力量。但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黄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如果我说不呢?”

    “你可以拒绝。”始匠点头,“但下次开门的,可能就不会是文强这样的人了。也许是贪婪者,也许是疯子,也许是……我自己。”

    风停了。

    星辰定格。

    小狗趴在地上,疲惫地闭上了仅存的眼睛。

    黄须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那片记载“关窗”留言的金属残片,紧紧攥在手心。

    “好。”他说,“我帮你。”

    始匠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打出一道光印。

    含象鉴猛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黄须体内。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开始渗血,但视野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见了世界的“缝线”,看见了时间的“接口”,看见了现实背后那层薄如蝉翼的代码膜。

    “去吧。”始匠的声音渐行渐远,“把窗户关上。然后……替我告诉她,爸爸累了,想休息了。”

    黄须迈出一步,脚下的土地开始分解为像素般的方块。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非存在层的边缘,执行最后一次封印。

    但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只要那只狗还在等他,他就一定能回来。

    哪怕是在下一个轮回。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柱中时,天空中的钥匙缓缓崩解,化作流星雨洒落人间。

    其中一颗,坠落在废墟中央,轻轻滚到小狗鼻尖前。

    它用爪子拨了拨,发出一声微弱的“汪”。

    像是在说:下次,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