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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三 屠龙者龙(9)
    “好。”

    青年控诉后的屋内,一片死寂之中,叶青釉不轻不重的应道。

    她伸出手指,掩了掩抹胸之上那一抹雪白的肌肤,方才随口道:

    “如今你少年登科,府上不日便是你的......”

    “自然是依你所言。”

    叶青釉没有去看面前人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继续‘服软’道:

    “既然你觉得我将你当狗,又如此不喜我......”

    “我往后寻个可清修的道观,与你分府而居.......”

    叶青釉缓缓吐着字,余光随意飘散,便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青年呆在原地,半晌难以举动。

    叶青釉心中哂笑,却面容似水的站起了身,正要穿过对方身边,便被一道跪地声微微顿住了脚步。

    青年跪在她的脚边,面容既后悔,又伤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似想要伸手抱住叶青釉的腰身,可伸出手,又似不敢,只能双膝追着叶青釉而动:

    “我喜欢......我喜欢!”

    叶青釉随意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看着哪怕是跪着,身量也到她腰间的青年,吐字道:

    “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

    这略带暗示与旖旎的言语如细小的蛊虫一般,钻入青年的耳朵。

    青年只觉自己的肌肤下似乎有什么虫子在爬动,细小,不痛不痒,可却有随时随地破体而出的架势。

    这感觉令他煎熬,又沮丧,可苦熬之下,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

    他无法表述,只得开口,念出了心头,最真切,最渴求的想法:

    “我喜欢,我喜欢,我想当婶婶的.......狗。”

    “哪怕您将我当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我也甘之如饴。”

    这两个狗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他凑近叶青釉的脚边,叶青釉这才发现,青年不知何时,眼眶已经红了。

    他靠近叶青釉,轻轻抱住叶青釉的膝盖,声音略略有些发颤:

    “婶婶,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您从前不是愿意骗我吗?”

    “您,您为什么不能再骗骗我?”

    “您让我好好用功,我就没有养狸奴...您让我名列前茅,我今年也真的做到了.......您让我...您往日那样的时候,也只让我亲您一口,只要您开口让我停,我也....我也会停.......”

    “我不够乖吗?我还不够乖吗?”

    青年执拗而又倔强的黏在叶青釉的膝边,眼角一片嫣红:

    “您,您若想为五叔....不,嗣父守节,我们不真的在一起也好,好不好?”

    “从前,和从前一样就好,您随意打骂我,只要在打骂后再亲亲我就好,好不好?”

    “只要,只要不要让我娶什么曹司家的闺女.......”

    “我不娶妻的,我不要娶妻的!”

    “嗣父既能力排众议,过继我为嗣子,我,我往后,再去本家寻个孩子,不就好了吗?”

    凿凿切切的一堆话落地有声。

    这也叶青釉多年来第一次仔细听了这孩子的心声,不免挑眉:

    “你不娶妻?”

    “你也要过继?”

    她终于愿意屈尊降贵的回答,落在越承礼的耳朵里,便像是久旱的旅人,终于逢了一场千载难逢的雨。

    越承礼紧紧抱住那一抹温暖,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种愣头青的承诺,叶青釉向来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只是今日闹这一出,本也不是为了同人闹掰。

    这三年下来,狗仗人势的越多,她想要的,便也就越多。

    而她想要的,总得有个人去替她争取,将东西捧到她的面前。

    于是......

    叶青釉俯下身,缓缓将抱着她膝盖的青年扶了起来,将那张隽秀的脸捧到了自己心口处的位置,轻声道:

    “你这冤家......”

    “我只不过是逗逗你,你瞧你又何苦闹的着一身黑灰和眼泪?”

    怀中的温香,无论何时都令人迷醉。

    叶青釉一下下的抚摸着青年有些僵硬的背脊,轻声道:

    “曹司家何来的闺女?你听过?”

    “我只是怕,我容颜老去,你很快便会厌弃你如今的选择........”

    叶青釉没有多说。

    但就是这么一副欲说还休的架势,却早已将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言尽。

    越承礼几乎是瞬间,便搂紧了温香软玉的腰身。

    叶青釉还没想出后续哄骗的言语,一时不察,下意识便又推开对方,甩了一巴掌过去。

    那张隽秀非凡的脸被甩在一旁,却没有刚刚的怒意与愤慨,只是又贴近了叶青釉的手掌,呼吸略略有些急促:

    “承礼明白,明白......”

    “莫看承礼如何答应的,且看承礼如何做的。”

    “只要,只要....只要不离开我,狗,当狗可以,承礼愿意。”

    “纵使是狗,承礼也会尽心尽力将婶婶想要的东西叼来的.......”

    叶青釉这回真的是被这糊里糊涂的言语逗笑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起了几分消遣之意,牵引着对方的手,往内室漫步而去。

    软帐内,调笑与温语不断,可仔细拆解,也无非只有四句:

    “我想要什么......”

    “那一定便是权势与财宝了。”

    “只有这两样,才能让我心在跳动,让我不会觉得自己老去.......”

    “我嘛,生来空空无所谓,不过若是死,自然是要含着宝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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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越氏族记——

    越侯之子越相,年少有为,不凭荫封中举,初任御史中丞,五年后上谏南地治水有功,升官参知政事,又十二年,于庐山救驾有功,得陛下青眼,兼任太子太师。

    其人性情温良,早年通慧,拜入观中修习道法,无欲无求,终身未娶。

    中年由其嗣母叶氏牵线,过继本族兄长之子为嗣,时人常见其尽心教导嗣子,终有成效,得满门簪缨世胄。

    越相循规蹈矩一世,尤其以孝传家,每教导家中子孙,多告诫家中子侄孝顺其嗣母叶氏。

    直至叶氏弥留,耄耋之年手语越相,欲返龙泉。

    越相亲行,一路护送,行至龙泉,不过一日,叶氏喜丧。

    越相痛不欲生,力排众议,将家中大半金银财宝葬入越侯与叶氏并葬墓中。

    入葬日,越相呕血,手语其嗣子曰:叶长去矣,吾亦当去矣。

    又七日,果不复醒矣。

    享年,七十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