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的闹剧虽已过去数日,但京中的风言风语却并未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李茂祥心跳疑神疑鬼,总觉得往日巴结他的同僚、下属,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讥诮。
他心力交瘁,称病告假了几日,躲在府中不敢见人,
然而,李星河的婚事却不能一直拖着。
这不仅关乎儿子的前途,更是他李茂祥能否重新攀上二皇子这棵大树的关键。
他硬着头皮,备上厚礼,趁着天色将晚,悄悄来到了二皇子叶鸿的王府。
书房内,叶鸿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
听完李茂祥小心翼翼提出的,希望履行之前约定,让李星河迎娶三河郡主叶依柔的请求后,他抬起眼皮,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李侍郎,”叶鸿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你李府如今在京中是什么名声,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宠妾灭妻,逼走嫡子,如今满京城都在看你家的笑话!”
“不要说本王的女儿,现在就是普通正经人家的清白女儿,谁敢嫁到你们家那滩浑水里去?”
“这门亲事,休要再提!”
李茂祥被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讷讷地辩解了几句“家风定会整顿”、“星河是个好孩子”云云。
见叶鸿面露不耐,只得灰溜溜地告退离开。
李茂祥前来求婚被王爷厉声回绝的消息,很快就在王府下人间传开了。
几个丫鬟在廊下嚼舌根,恰巧被路过花园散心的三河郡主叶依柔听了个正着。
叶依柔闻言大惊失色。
她与李星河早在一次庙会中相识,之后便暗中有了往来。
李星河相貌俊俏,又惯会察言观色,哄得她芳心暗许,两人早已偷尝禁果,私定终身。
如今听闻父王断然拒绝,岂能不慌?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当夜便寻了个机会,偷偷跑到叶鸿的书房,屏退左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
“父王,女儿……女儿与那李星河已……已有了私情!”
“若再不嫁他,再过段时间,怕是……怕是要显怀了!”
叶鸿一听,如同五雷轰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扬起手。
看着女儿泪汪汪满是惊惧的双眼,那一巴掌终究是没忍心扇下去。
他颓然坐回椅中,胸口剧烈起伏。
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女儿名节尽毁,他这二皇子乃至整个皇室都会沦为天下笑柄。
这绝对是无法承受的丑闻。
“你……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叶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但事已至此,打骂也无济于事。
他铁青着脸,思虑再三,终究是皇室脸面占了上风。
他挥挥手,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疲惫道:
“滚回去,此事……本王自有主张。”
叶依柔见父王态度松动,心中稍安,连忙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闺房,叶依柔立刻唤来一名绝对忠心的贴身侍女。
让她设法将“自己假称有孕,逼父王就范,让李星河那边再加把劲”的消息,悄悄传递给李星河。
李星河正在府中因婚事无望而焦躁不安,收到郡主传来的密信,先是愕然,随即大喜过望。
他立刻找到愁眉不展的李茂祥,将叶依柔“已有身孕”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李茂祥先是一惊,随即大喜。
他再次登门拜访叶鸿。
这一次,叶鸿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语气却不再像上次那般决绝。
他冷冷地看着李茂祥:
“李侍郎,你如今丢了这么大的丑,总不能白受着吧?”
“想让本王把女儿嫁给你那外室子,你总得先想办法挽回些颜面,至少……”
“得让朝堂上下看到,你李茂祥还没倒,还有可用之处!”
李茂祥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叶鸿的意思。
他抬头看向叶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王爷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翌日朝会,李茂祥果然出列,手持玉笏,慷慨陈词,参了薛泰一本:
“陛下,宁国公薛泰,竟然公器私用,未经陛下允准,私自调兵围困臣之侯府。”
“惊扰家眷,践踏朝纲,此风绝不可长。”
“此举分明是藐视皇威,视朝廷法度为无物,请陛下明鉴!”
龙椅上的皇帝微微蹙眉。
太子叶德正见状,出班奏道:
“父皇,李侍郎所参之事,儿臣略有耳闻。”
“宁国公私自动兵,确有不妥之处。”
“然,一切事端,皆因李侍郎妄图偷梁换柱、混淆侯府血脉而起,其行径本身亦有亏德行。”
“薛泰爱妹心切,反应过激,虽法理难容,却也在人情之中。”
“且薛国公乃戍边重臣,北疆屡有敌军骚扰,正值用人之际,还望父皇念其往日功绩,从轻发落。”
皇帝沉吟片刻。
太子所言不无道理,北疆离不开薛泰这员虎将。
为了一个德行有亏的李茂祥,重罚戍边大将,实属不智。
他最终裁决道:
“太子所言有理。”
“薛泰私自动兵,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李茂祥,治家不严,惹出风波,亦有责任,望你好自为之。”
李茂祥憋屈地叩首领罪,心中对太子和薛泰的恨意更是滔天。
下朝后,李茂祥来到二皇子王府,愤恨不平地说道:
“王爷,今天若非太子从中作梗,薛泰此番少说也要被罢免官职。”
叶鸿眼中寒光闪烁,冷笑道:
“两天后,薛泰就要返回边疆。”
“听说出发前夜,太子还要亲赴宁国公府为他设宴饯行。”
“今日朝堂维护,昨夜践行,太子之意,昭然若揭。”
“无妨,过几日,本王再命人寻个由头参太子一本。”
“我们且小心留意父皇态度,若是见父皇对太子明显动怒,你便联合几位交好的大臣,一同上奏,狠狠参他一本!”
李茂祥吓了一跳:
“参……参太子?”
这可是风险极大的事情。
叶鸿睨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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