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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千里霜雪失音信、鹿取夜雨忆前尘
    EVA主机房内,蓝光映照着芬格尔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舞出残影,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对面的黑客攻势一波接一波,但全被他硬生生挡了回去。

    “啧,这帮家伙还挺难缠……”他咧嘴一笑,顺手抓起旁边的啤酒罐灌了一口,另一只手仍在飞速敲击着键盘。

    就在这时,EVA的声音响起:“警告,林离小队信号在贺兰山区失联,坐标已锁定。”

    芬格尔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瞥了一眼提示,随即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没事啦,我师弟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有事,估计是进了什么信号屏蔽区。”

    他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主屏幕上,继续和网络另一端的敌人厮杀。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芬格尔眯起眼睛,手指飞快地敲击着,试图找到当前与他对线黑客的ip。

    旁边的另一块屏幕上,黑石官邸的外围监控画面已经调出,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夜色中巡逻。

    ……

    与此同时。

    热海畔的黑石官邸,原本是一处僻静的宅院,但自从龙王降临后,这里便成了天照派的核心地带。

    不少中层干部在附近搭建了简陋的居所,只为了能离那位“太阳”更近一些。

    夜色沉沉,几个干部围坐在篝火旁,低声交谈着。

    “听说新组织的名字还没定下来?”一个瘦削的男人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都提了好几个了,龙王大人全都不满意。”

    “可不是嘛。”络腮胡叹了口气,“天照众、日轮会……全被驳回了,祭司大人说,龙王大人还觉得不够威风。”

    “……”

    接着,络腮胡突然皱起眉头,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们那边渔获产业最近怎么样?我手下几个渔场收益一直往下掉,真是怪事。”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立刻接话:“你也遇到这事?我还以为就我这边出问题了。明明最近调了不少船出海,连捕鲸船都多派了好几艘,可收上来的货反而少了……”

    “是啊,船多了,鱼却少了?”络腮胡挠了挠头,“该不会是海里出什么问题了吧?”

    “嘘!”瘦削男人突然紧张地左右张望,“这种话可别乱说,万一被祭司大人听到……”

    几人顿时噤声。过了一会儿,黝黑男人压低声音道:“说起来,蛇岐八家最近动作不小,抢回了好几块地盘,可咱们这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说龙王大人在修禅呢。”瘦削男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整整81天不能破杀戒,所以暂时不能动手。”

    “那其他大人呢?龙马大人不是一向雷厉风行吗?”

    “龙马大人好像也消失了……”瘦削男人摇摇头,“现在就祭司大人在主持大局。咱们这身份,能远远瞻仰一下龙王大人的光辉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指望更多?”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人困惑的脸。远处的黑石官邸静静矗立,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

    ……

    另一边。

    神户山中,鹿取小镇。

    车灯短暂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木质路牌,漆面剥落,字迹模糊。

    晚风裹挟着山雨的气息,将路牌吹得微微摇晃。

    樱井小暮驾驶着一辆雷克萨斯Lx570,黑色车身在雨夜中如同幽灵。

    这辆顶级越野车沿着不显眼的辅道驶离名神高速公路,拐上曲折的山道。

    路面因连日降雨变得泥泞不堪,但车辆强大的四驱系统轻松碾过积水与碎石。

    随着海拔升高,道路愈发狭窄,两侧杂草丛生,挡风玻璃上不断溅起浑浊的水花。

    “到了。”

    车灯熄灭,神社的鸟居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樱井小暮利落地撑开黑伞,为后座拉开车门。

    她今夜仍保持着都市丽人的装扮,香奈儿套装,发髻用珍珠簪固定,柔顺的黑发笔直垂下。

    “大人。”

    源稚女睁开眼睛。

    没有接伞,他直接走进雨幕,红鞘长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宽袖黑衣被雨水浸透后贴在身上,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三个月前那场明治神宫的闹剧结束后,龙马带着极乐馆残部倒戈天照派。而旧的龙王,则如某人所言“在你还存在弱点之前,当一个隐而不见的刺客才是最好的”。

    碎石路在脚下咯吱作响。

    源稚女停在山神社前庭,望着腐朽的红绳垂落在鸟居中央。

    他本是这座神社的继承者,但现在只有雨水冲刷着青苔蔓延的石灯笼,以及……远处镇子零星的灯火。

    樱井小暮的呼吸声在身后隐约可听到,她握伞的手指节发白,某种情绪在雨声中流淌,却终究没有化作言语。

    “走吧。”

    沙哑的嗓音在细雨中响过。

    源稚女转身绕开神社,望着眼前破败的屋子。

    木质的门廊早已腐朽,屋檐下挂着蛛网,窗户玻璃碎了几块,被胶带草草粘住。

    空气中飘来劣质烧酒的刺鼻气味,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他记得这里。

    记得那个叫代田的男人,记得他醉醺醺的咆哮,记得他摔碎的酒瓶,记得他骂骂咧咧地说钱根本不够。

    代田只是个普通的山民,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一个在兄弟俩的童年记忆里面目可憎的养父。

    当橘政宗提出要收养他们时,代田那张常年因醉酒而涨红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狂喜的表情。

    “去东京当个担惊受怕的混混么?” 可是当时的源稚生冷冷地回答。

    代田勃然大怒,抄起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你这个浑蛋,还以为自己是少爷么?!”

    ……

    没过多久,哥哥十五岁那年便离开了这个家,家里也住进了新的寄养的孩子。

    当时代田站在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嘲讽:“真有男子气概啊!明天就自立啦,源稚生少爷!”

    那时的源稚女和哥哥一样,觉得代田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为了那笔“卖儿子”的钱,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赶走。

    ……

    直到几天前。

    “呵,既然源君如此静不下心的话,便回故地去好好地....看一看真相吧....”

    “什么?”

    ……

    樱井小暮的声音在雨声中轻轻响起:“大人,调查清楚了。”

    “这位代田先生……在很多年间,都没有多少收入。”

    源稚女微微侧头。

    “确切地说,在最初收养您和源家主的十年间,他分文未收到过。”

    樱井小暮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剖开过往,“直到最近几年,他的账户才有些进账。”

    源稚女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

    “是的。”樱井小暮低声道,“除了抚养两个孩子的支出痕迹与日常开销外,他的账户里……几乎只有买酒的记录。”

    雨声淅沥。

    源稚女望着眼前破败的屋子,觉得有些荒谬。

    原来那个醉醺醺的、暴躁的、满嘴粗话的养父,从未拿到过所谓的“抚养费”。

    他只是一个没本事的酒鬼,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却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接手了两个孩子,然后……硬着头皮养了他们十年。

    难怪当橘政宗出现时,他会那么高兴。

    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卸下一个根本扛不起的重担。

    或者说是,为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而感到高兴么?

    源稚女静静地站着,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忽然想起,哥哥离开的那天晚上,代田喝得烂醉如泥,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醉汉的胡言乱语。

    现在想来……

    或许,那根本不是醉话。

    是懊悔?还是高兴?

    ……

    “大人?”樱井小暮有些不安。

    雨越下越大。

    源稚女转身离开,猩红的鞘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暗色的痕迹。

    樱井小暮撑伞跟上,轻声问道:“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不必了。”

    源稚女的声音很淡,像是融进了雨里。

    有些真相,知道了就好。

    没必要再看了。

    “走吧。”

    源稚女转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樱井小暮安静地跟上,黑伞无声地倾斜,为他挡住愈发猛烈的山雨。

    身后的镇子灯火零星,仿佛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