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手里捏着一块玉吊坠，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
“娘亲，舅舅，这块玉对晚晚有用。”
林婉如接过玉坠，看着上面被摩挲得光滑发亮的玉面，心头却猛地一沉。
她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林煜。
果然，他正望着窗外飘落的碎雪出神。
天青色的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显然是被往事缠了心绪。
林婉如将玉坠递还过去，轻声开口道：
“大哥，这玉坠既是云戈姐姐当年的心意，你该好好收着。晚晚这边.........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林煜回过神，目光落在玉坠上，眼底泛起一层细碎的涟漪，似有星光坠落，又迅速被阴霾掩去。
“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再金贵，也抵不过晚晚的身子。”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何况，当年若不是我.........”
话未说完，他便住了口，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住心头的涩意。
林婉如见他这般，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何尝不知，大哥这十几年，从未真正放下过楚云戈。
当年林煜与楚云戈是京城里人人称羡的青梅竹马：
一个是林府嫡长子，文武双全；
一个是楚家嫡女，温婉灵动。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桃花树下扑蝶，书房里研墨，写诗作画。
就连双方父母，都默认了这门亲事，只待林煜及冠便上门求娶。
可谁料林老爷子早年曾为林煜定下一门娃娃亲，女方是江南吴家的嫡女。
吴家虽是商户，却富可敌国，当年林府落难时，是吴家雪中送炭，这门亲事断不能悔。
婚期定在林煜及冠那年，婚前三日，楚云戈瞒着家人，冒着大雪跑到林府后门，红着眼眶拉住林煜的衣袖，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阿煜哥，我知道你不能悔婚，可我.........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
那日雪下得极大，楚云戈的发梢眉尖都沾了雪，小脸冻得通红，眼里却亮得惊人.
那是孤注一掷的勇气，是愿意为了心上人抛却所有矜持和体面的决绝。
林煜看着她，心像被冰锥扎着疼，他抬手想替她拂去肩上的雪，手指却僵在半空........
他不能。
吴家嫡女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楚云戈是楚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他怎能让她受这般委屈？
做妾？
往后要晨昏定省，要受正妻辖制，要看着他与别人举案齐眉.........
这不是他想给她的日子。
“云戈........”
林煜的声音比雪还冷，却藏着万般无奈。
“你值得更好的。我不能委屈你。”
他掰开她的手，转身回了府，任凭楚云戈的哭声被风雪吞没。
第二日，楚云戈便托人送来了这枚云纹玉吊坠，附了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
“愿君安妥。”
后来林煜娶了吴家嫡女，可谁料那竟是个冒牌货。
真的吴家嫡女早在来京城的路上被冒牌货所害.........
如今冒牌货已被揭穿入狱，林煜虽恢复了单身，却早已物是人非。
林婉如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大哥，当年的事，你没有错。你是不想委屈云戈姐姐。”
林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我现在才知道，我所谓的‘不委屈’，或许才是最大的委屈。若当年我..........”
江晚晚已经将其他玉都挨个试了一遍，除了刚才那块玉坠，其他一块能用的都没有。
她小耳朵一直竖着听娘亲和舅舅的谈话，此时她听舅舅话只说一半，不禁歪着小脑袋，追问道，“若当年什么呀？还有，舅舅，你们说的云戈是个漂亮姨姨吗？是她送给你的玉坠吗？她的玉坠好暖和，比娘亲买的所有玉都好。她是不是很厉害呀？”
林煜看着外甥女澄澈的眼睛，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呀，她很厉害，是个很勇敢的姑娘。”
“那她现在在哪里呀？”
江晚晚继续追问，玉坠已经又被林煜又拿回到了小家伙手里。
她摸着玉坠，小眉头微微皱起来：
“晚晚能感觉到，她的气好难过，好像在哭。”
林煜的心猛地一揪.
晚晚能感受到玉坠上残留着云戈的气息？
那是不是意味着，云戈现在过得不好？
林婉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大哥，这玉坠是云戈姐姐送的，能有灵气，说明它的料子不一般。当年楚家从京城搬离后，再无云戈姐姐的消息，我们先从玉料查起，说不定能找到云戈姐姐的下落。”
林煜眼前一亮，猛地站起身：“对！查玉料！婉如，你说得对！”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她已嫁做人妇，但若她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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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林婉如便带着玉坠，去了京城最老字号的玉器铺——宝玉斋。
宝玉斋的掌柜王老头是个老行家，经手的玉器不计其数，什么稀罕料子都见过。
王掌柜接过玉坠，戴上老花镜，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又用指尖轻轻敲击玉面，听着那清脆的声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林夫人，”王掌柜放下玉坠，神色严肃，“这玉料绝非市面上常见的和田玉或翡翠，而是‘灵玉’。”
林婉如心头一动，“灵玉？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王掌柜咽了口气：“哎，说起来，这料子可是稀罕得很呐！不过也不怪你没听过。十几年前，京郊雾灵山有个柳家玉矿，专门出这种灵玉。这玉质地温润，能藏灵气，是上等的好料子。可不知为何，十几年前柳家突然封了矿，再也没对外出售过灵玉。后来柳家老爷子去世，现任主事的是他儿子柳承业，这人........”
王掌柜顿了顿，压低声音：“这人的人品可不怎么样。仗着家里有矿，在京城里横行霸道，娶了妻却宠妾灭妻，听说他夫人这些年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林婉如的心猛地一沉.
柳承业？
楚家和柳家本就是世交，当年楚云戈被林煜拒绝后，苏老爷子为了让她断了念想，是不是把她嫁给了柳承业？
若真是这样，那云戈姐姐现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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