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巳时下三刻(10点45分),又过一盏茶时间。
厦门本岛西面,石湖礁海域,血战正酣。
“轰隆、轰、、”
石湖礁周边的郑军,留守的几艘大型战船,几十门火炮,又开始狂吐火舌,打响了第二轮火炮。
没得办法,这种大熕炮,重达四五千斤,是重型红夷大炮的改良版。
太重了啊,至少需要六个人炮手助手,一起围着操作。
每次开火以后,清膛残渣火药,再重新填装火药,最后是十八斤的重型铅弹。
一番操作下来,一盏茶时间,就没了,一刻钟时间,最多也就能打三轮,想快也不可能。
“嘭、咔嚓、啊、、”
“船爆了,船翻了,救命啊,呃、、”
“呃,俺不会水啊,救救俺,呃、、”
“救命啊,咕噜、呃、救、救、、、”
“有人吗,搭把手,拉俺一把,俺会水、、”
、、、
几十枚炙热发红的重弹,呼啸着,撕裂潮湿的腥臭空气,再次喷杀过来。
石湖礁北面,清军的冲锋船队,又有几艘小板船中弹了,无一例外的,全部爆炸解体。
直接中弹的,擦伤的将士和绿营兵,瞬间就无了,变成了肉沫渣渣,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小舢板解体爆了,剩下活着的人,无一例外的,全部落入海面上。
此刻,化身为船夫水手的绿营兵,还好一点,都是福建人,都能划水,还能扑腾几下,保住自己性命。
其他的女真人,那就真惨了,海水即便是退潮了,还有接近七八尺水深(2.5米左右)。
一个个身穿皮甲,头戴钢盔,就是为了登船,登岛,近战厮杀。
这一下子,全完蛋了,一个个旱鸭子,落水以后,仅仅扑腾呼叫几句,就沉入海底,喂了海龙王。
“兄弟们”
“落水,别管了”
“冲冲冲,给老子往前冲”
“用力,再用力,眼睛一闭,就冲过去了”
、、、
距离越来越近了,躲在船头重盾后面的鄂满,已经不敢冒头了,唯有半蹲着奋力嘶吼。
他们都是老武夫,早就精心测算过了,最多也就三轮左右的重炮轰杀。
只要冲过了这段死亡距离,后面就是撞船,跳帮,近身厮杀,那都是女真人的强项啊。
当然了,郑家的中小战船,也冲出来拦截了,肯定也是一场血战。
不过,没关系,清军人多船多,郑军水师再厉害,也是拦不住的,拦不了那么多。
“轰隆、轰、、”
“嘭、咔嚓、啊、、”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郑军吴豫留守的大熕船上,如约发射了第三轮重炮轰击。
又是几十枚重弹,呼啸喷射过来,雨点般的,血腥残暴的,撕裂砸向清军密集的小船队。
“啊、、、”
“兄弟们,跑啊,跳水啊”
“想活命的,想活下去的,跳海啊、、”
经过三轮重炮的血腥屠杀,冲锋的清军,至少有七八艘小板船爆裂了。
这时,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一些的绿营兵,充任船员的他们,扛不住这该死的血腥场面,开始嘶吼着,跳水浮水逃命。
“咔嚓、啊、、”
“搭箭,射死这帮逃兵,咻咻咻、、”
、、、
可惜,逃亡的势头,还没有起来,旁边的清军鬼头刀,就开始砍头剁首了。
即便是,跳水了,也是跑不掉的,弯弓搭箭,射杀水鸟似的,一箭一个爆头,海水瞬间猩红一片。
这帮老女真,都是精锐老杀胚,早就准备了。
一个个左手持盾,右手钢刀,猫着公狗腰,虎视眈眈,暴声怒吼威胁:
“不许动”
“不许起身”
“你,你,还有你,都他妈的不许动”
“用力划水,再用力,往前冲,冲过去”
“谁他妈的,再敢乱动,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谁他妈的,胆敢不听号令,家眷株连,一个不留”
“冲过去了,冲上去了,杀过去了,一个个的,重重有赏”
、、、
恩威并施,临阵斩杀逃兵,对付汉人狗奴才,他们老熟悉了。
这都很正常的,顶着炮弹雨点,冒着被碎尸的风险,汉狗子肯定会退缩,害怕,转身做逃兵。
但是,女真人是不允许的,上了战场就得听命,不听号令的,就得砍头剁首。
非但如此,逃兵绿营兵,他们的家眷,也在清军的控制范围内,更是诛杀的对象。
这一下,前面是被炮弹碎尸的风险,身后是大砍刀剁首,家族被诛灭的死亡威胁。
重压之下,战船上的绿营兵,一个个低头怂腰,敢怒不敢言,不敢再头铁了。
钢牙紧咬,唯有化恐怖为前进的动力,一个个清狗子,奋力挥动樯橹,玩命嘶吼:
“杀杀杀”
“冲冲冲,冲过去”
“大清国万岁,杀郑狗子,杀海狗子,杀、、”
、、、
早死早超生,无路可走,冲过去就完事了。
万一打赢了,他们跟在后面,也能喝点肉汤,玩一些残花败柳,更有战功赏赐啊。
“嘿嘿”
水师前军,吴豫的左协大将林大壮,就站在冲锋的水艍船上。
目光阴毒阴森,看着冲锋过来的清狗子,嘿嘿嗜血冷笑,黑脸如铁,露出嘲讽之色。
“清狗子,狗鞑子”
“死扑街,塞林木,叼雷老母”
“既然不怕死,爷爷就成全你们,送你们下海喂海龙王”
“嘿嘿嘿、、、”
水师海战,再多的清狗子,在郑军海盗面前,那都是浮云,不值一提。
前面的清狗子,有几千人,也不是一口气扑上来的。
林大壮的身后,也有五六百人,二三十条战船,谁怕谁啊。
“来人”
“擂鼓,打旗号,变阵”
“大船在前,小船在后”
“开足马力,给老子冲上去,全力冲上去”
“撞死这帮狗鞑子,清狗子,送他们去喂鲨鱼”
“来人”
“把船舱的小炮,全部抬上二楼来”
“给老子装散弹,多装点,让清狗子吃个饱,吃个够”
“鸟铳手,弓弩手,长枪手,钩镰手,都给老子准备好”
“再来人”
“去船舱,把所有的国姓瓶,都给老子搬上来,烧死这帮狗鞑子”
、、、
内海内湾,内湖内河,两军冲锋对阵,战术很多的。
对面的清狗子,为了快速突破海湾,准备的都是小战船,小舢板。
那就简单了,最直接的战术,就是用自己的中型战船,去撞翻对面的小战船。
再凭借两层的甲板,居高临下,火炮,鸟铳,弓弩,火油瓶,打击清军的小战船。
。。。
半盏茶时间,擦眼而过。
眼看着,郑清双方,几十艘敢死先锋船队,相距不过几十丈,就要对撞厮杀了。
老武夫杀胚鄂满,再次站了起来,骑在船首上,怒声狂吼:
“擂鼓,打旗号”
“散开,全他妈的散开,不要挤在一起啊”
“用力,再用力,给老子冲过去,杀杀杀”
“前面的郑狗子,交给后面的色乐,拜哈拉、、”
、、、
“轰隆、轰、、”
也就在这一刹那时间,对面迎面冲来的,五六艘中型战船。
船首火光闪现,硝烟骤起,五六门火炮,同时开火,铺天盖地的散弹雨,喷杀过来。
“大人,小心”
“嘭、嘭嘭、、嘭、、”
“噗嗤、呃哼、啊、、”
清军先锋军,冲锋在第一阵线上。
其中的三四艘小船,包括鄂满在内的旗舰,瞬间遭受铅弹雨的洗刷,铺天盖地的。
即便是有船板,重盾的掩护,那也是扛不住火炮弹雨的轰杀。
木板重盾爆裂,后面的十几个清军将士,中弹抖如糠筛,血雾暴起,惨叫残肢断臂。
被亲兵压在身下的鄂满,也突然感受到黑脸一热,好似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喷洒了一脸。
同时,肩头上一松,来自亲兵的压迫感,也瞬间没有了。
“死扑街”
“该死的郑狗子”
抬头一看,发现亲兵的无头尸首,已经瘫软在旁边,脑袋不翼而飞,应该是掉入海底了。
老女真鄂满,忍住心底里的不适,怒骂了一句死扑街,该死的。
顾不得脑海中的杂念,猛的站起来,继续高举斧头,继续怒吼高呼:
“不要停”
“冲过去”
“转向啊,躲开啊”
“不要缠斗,不要对撞啊”
“火油瓶准备,弓弩手准备,钩镰手准备啊”
、、、
吼完以后,这个老女真狠人,也就不再躲避了。
推开面前的重盾,单脚骑在船首上,取下后背的大清弓和箭囊。
搭箭弯弓,屏气凝神,瞄准前面的郑军船队,尤其是船首的位置。
同一时间,他身后的女真人,还有周边战船上的女真人,都纷纷效仿,弯弓搭箭。
战船海战对冲,又是内海湾,没什么风高浪急,弓弩手才是近战利器啊。
对面的郑军,无论是火炮还是鸟铳,那都是有限的,射速有限,准头也有限。
“嘭嘭嘭、、”
几个弹指时间,又过去了。
很不幸,冲锋在最前面的,几艘清军小战船,避无可避,被郑军的中型战船掀翻了。
船体船身,崩裂解体,或是倒扣沉海,上面的清军,很自然的,也全部下海喂鱼了。
“国姓瓶”
“火油瓶”
“给老子丢啊”
“用力甩出去啊”
处在下游的郑军,在林大壮的带领下,凭借船高优势,率先抛出点燃的国姓燃烧瓶。
冲锋在上游的清军,尤其是绿营兵,也不甘人后,借着战船的速度,甩出火油瓶。
无论是海战,还是水战,火攻都是必要战术,因为战船是木头做的。
“射”
“咻咻咻”
“噗嗤、呃哼、啊、”
同一时间,更多的女真人,射雕手,早就等候多时了,骑船搭弓射箭。
双方的大小战船,交错而过,近距离的清弓暴射,妥妥的箭无虚发。
上面的郑军,还在东张西望,丢掷国姓瓶,露头就被秒,纷纷被爆头,惨叫都发不出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弓,号称十步射,箭无虚发,即便是戴上盔甲,也挡不住它的狠辣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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