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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八百特战精兵凿穿吐蕃大军
    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呛人的硝烟和内脏破裂后溢出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东北方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战场上。

    乌鸦聒噪的嘶鸣划破死寂,迫不及待地俯冲下来,啄食着散落在地的温热残肢。

    刘志群麾下的士兵们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尸山血海和泥泞里艰难跋涉。

    他们喘息如牛,汗水和血水顺着额角流下,在布满烟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沟。

    动作机械而熟练:从僵硬的尸体上拔出染血的箭矢,在甲胄上蹭掉黏糊糊的血肉碎末;撕开布条,草草捆扎着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偶尔有人腿一软,跪倒在粘稠的血泊里,溅起一片暗红。

    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伤兵压抑的呻吟,还有乌鸦贪婪的啄食声,构成了胜利后令人窒息的乐章。

    战场中央,刘志群如同一尊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的魔神,巍然矗立。

    他那柄令人胆寒的巨型开山斧,此刻深深砍进一名敌将碎裂的头颅里,红白相间的秽物沿着冰冷的斧刃缓缓淌下,滴落在早已被血浆浸透的泥土上。

    他粗重的呼吸喷吐着白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饿狼般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修罗场,那张被风霜、烟尘和喷溅的污血覆盖的脸上,那道由眉骨斜劈至嘴角的狰狞刀疤,在初冬惨淡的阳光下微微抽搐,更添十分凶戾。

    他看着几个亲兵正粗暴地揪着无头尸体的头发,用短刀利落地割取首级,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仿佛在欣赏一件得意的作品。

    “将军!金雀!”亲兵都尉的声音带着急促,一只同样带着不良人金雀标记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刚刚落在他护臂上。

    他取下绑在鸽腿上的细小铜管,快步上前,双手将从中抽出的密笺呈给刘志群。

    刘志群那蒲扇般的大手,指甲缝里还嵌着黑红的血垢和碎肉,一把抓过纸条。

    他眯起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烧红炭火般的眼睛,目光在铁画银钩的字迹上急速扫掠。

    信笺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上——“磨盘原…赤德祖赞二十万主力…设伏野狼谷…目标:张大帅主力…刘部…口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那张凶悍的脸骤然扭曲,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狰狞。

    他喉咙里滚动着沉闷的咆哮,猛地将那张承载着巨大危机的薄纸狠狠揉成一团,仿佛要将这噩耗连同敌人的头颅一起捏碎!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狂笑猛地炸开,如同惊雷般撕裂了战场上沉闷的死寂: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赤德祖赞!好大的胃口!”笑声癫狂,震得周围士兵耳膜嗡嗡作响,连那些聒噪的乌鸦都惊飞一片。

    他猛地收声,如同被利刃斩断,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化为令人骨髓生寒的暴怒,眼中沸腾的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死死盯住西北方向,“想吃掉张大帅的主力?还想顺道给老子下套?设伏野狼谷?想吞了老子刘志群?”

    他猛地将揉成团的密信狠狠掼在地上,那纸团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陷入粘稠的血泥里。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极其缓慢地舔过干裂起皮的嘴唇,那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舔舐伤口的凶残。

    “想吃老子?”他声音陡然压低,变成一种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充满血腥味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老子先崩掉你满口牙!连你的舌头都拔出来喂狗!”

    “传令!”刘志群炸雷般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意志,“丢下所有缴获!战利品、俘虏、驮马!除了武器、弓弩、每人三日干粮水囊,其他累赘全给老子扔了!就地抛弃!”

    他巨大的开山斧猛地指向西北方向,斧刃上的红白之物甩出一道令人作呕的弧线,“全军转向西北!绕开野狼谷!给老子跑起来!跑!用你们吃奶的力气跑!磨盘原!老子刘志群来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个士兵的脸,最后定格在虚无的远方,声音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和必杀的宣言:“巴图鲁那条老狗的人头,老子预定了!此战之后,老子要拿他的头盖骨当酒碗!”

    吼声如同无形的战鼓,狠狠擂在每一个疲惫士兵的心上。

    那些刚刚经历血战、几乎脱力的士卒,眼中瞬间爆发出同他们将军一模一样的疯狂光芒,仿佛被注入了一剂猛烈的强心毒药。

    什么疲惫、伤痛,统统被这疯狂的战意烧成了灰烬!没有犹豫,没有质疑,只有钢铁般的服从。

    沉重的缴获被粗暴地丢弃在血污里,队伍如同被无形的巨鞭狠狠抽打,瞬间收拢,化作一股卷着血腥和硝烟气息的黑色狂飙,以惊人的速度,撕裂荒原,朝着西北方向席卷而去。

    大地在他们的铁蹄下沉闷地呻吟。

    ……

    ……

    西南方,涪水浑浊的河水在深切的河谷底部呜咽奔流,卷起无数细小的漩涡。

    河谷一侧,是连绵不绝、遮天蔽日的原始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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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虬结的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参天的树冠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漏下些许惨淡的光斑,吝啬地洒在铺满厚厚腐叶的地面上。

    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郁的、混合了腐败枝叶和泥土腥气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子霉烂的凉意。

    朱雀军团的辎重队,便如同一条沉默而极度警惕的巨蟒,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幽暗迷宫中缓慢穿行。

    沉重的粮车由健硕的驮马牵引,车轮深深陷入松软的腐殖层,每一次碾压过盘结的树根或突兀的岩石,车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枯枝被彻底压断的清脆“咔嚓”声,在这死寂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传出去老远。

    士兵们紧握着兵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光线无法穿透的、浓得化不开的墨绿阴影。

    那里,仿佛每一丛灌木后,每一棵巨树后,都潜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辎重转运官张小虎,骑在一匹矮壮结实、鬃毛粗硬的川马背上。

    他脸上的那道新伤,从颧骨斜划至下颚,皮肉翻卷的痕迹还未完全结痂,在偶尔透过厚密枝叶缝隙落下的、晃动的光斑照射下,宛如一条狰狞的紫红色蜈蚣,趴伏在他年轻却已显沧桑的脸上。

    他的眼神,像两把淬炼过的钢锥,冰冷、锐利、警惕,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前方扭曲的小径和两侧令人心悸的幽暗。

    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腰间的环首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每一次车轮的异响,每一次林中不知名鸟兽的短促惊叫,都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那道刀疤也随之微微抽动。

    粮道!这条蜿蜒在林海中的脆弱生命线,维系着前方数万袍泽兄弟的性命,也维系着整个战役的胜败。

    这千钧重担,压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咕咕——咕咕——”

    一阵轻微却异常独特的鸟鸣,短促而富有节奏,突然从侧前方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丛后响起,压过了车轮的呻吟和马蹄踩踏腐叶的沙沙声。

    这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绷紧了所有警戒士兵的神经。一名负责侧翼了望的哨兵眼神一凛,迅速抬起左臂。

    几乎是同时,一道灰影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精准而迅疾地落在他覆着皮甲的臂膀上——正是一只脚上系着细铜管的不良人金雀信鸽!

    哨兵动作快如闪电,熟练地解下铜管,转身便朝着张小虎的方向疾奔而来,脚步在厚厚的腐叶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将军!金雀急报!”哨兵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手将铜管奉上。

    张小虎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他一把抓过铜管,拇指用力一顶,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纸条。

    熟悉的、属于张巡大帅那力透纸背、铁画银钩般的刚劲字迹率先撞入眼帘,然而旁边一行更小的、冰冷到毫无温度、简洁到近乎残酷的备注,却像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那必然是“鬼手”赵小营的手笔!

    “磨盘原…巴图鲁主力…赤德祖赞…葫芦口…万骑…设伏…断粮…合围…”

    几个滚烫的、滴着血的关键词在他脑中轰然炸开,掀起惊涛骇浪。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厚重枝叶,死死投向西北方那个被标注为死亡陷阱的“葫芦口”方向。

    刹那间,他眼中所有的紧张、焦虑,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

    那不是绝望,而是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孤狼,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近乎残酷的冷静。

    那道颧骨至下颚的刀疤,因紧咬牙关而高高隆起,在斑驳的光影下狰狞地扭动着,仿佛活了过来。

    时间就是生命!他猛地吸了一口林间冰冷潮湿的空气,那气息带着腐烂的味道,却让他滚烫的头脑瞬间清醒。

    右手“锵”地一声脆响,腰间那柄环首刀应声出鞘半尺,雪亮的刀锋映出他眼中冻彻骨髓的寒光。

    “传令!”张小虎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冰层下奔涌的寒流,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钢铁般的力度,清晰地穿透了车轮的吱嘎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瞬间传遍整条蜿蜒在密林中的队伍,“停止前进!原地警戒!全军——转向西南!目标,左侧高地!立刻!马上!动作快!”

    他手中的刀锋彻底出鞘,刀尖闪烁着一点致命的寒星,笔直地刺向队伍左侧林木相对稀疏、但坡度异常陡峭的那片黑黢黢的山梁轮廓。

    命令如同无形的波纹急速扩散。原本缓慢前行的巨蟒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

    刀盾手们发出低沉的吼声,用肩膀顶开挡路的低矮灌木,沉重的包铁方盾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如同一道道移动的铁墙,轰隆隆地顶到了队伍最外围,瞬间构成第一道粗糙但坚实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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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枪手紧随其后,长逾一丈的锋利枪杆密集如林,“哗啦啦”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中,斜斜地架在了盾牌上方和缝隙之间,冰冷的枪尖斜指前方昏暗的林地,瞬间构筑起一片死亡荆棘。

    弩手们则像最灵活的猿猴,两人一组,互相托举借力,迅速而无声地攀爬上身边那些虬枝盘结的大树,或者利用巨大的岩石作为掩护,寻找着一切可以俯瞰下方林间小道的制高点。

    强弩上弦的“咯吱”声此起彼伏,冰冷的弩矢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点点寒芒,如同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锁定了可能出现的死亡通道。

    “工兵队!辎重车!”张小虎的目光扫向那些沉重的粮车,声音斩钉截铁,“全部给老子推到林线边缘!首尾相抵,用铁链!给老子死死地锁住!连成一道墙!快!”

    在他的吼声中,工兵们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挥舞着大锤和撬棍,吼叫着号子,合力将一辆辆沉重的粮车推向密林边缘相对开阔、紧邻着陡峭山坡的狭窄地带。

    粗大的铁链哗啦啦地拖拽出来,在工兵们疯狂的锤击下,将粮车的车轮、车辕死死地绞缠、锁扣在一起。

    木质的车体在巨力的挤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迅速连接成一道粗糙、厚重、带着粮袋和泥土气息的弧形壁垒,牢牢堵在了密林通向这片高地的唯一出口处。

    张小虎策马立在这道由盾牌、长枪、强弩和锁链粮车构筑起的、散发着铁血气息的临时壁垒之后。

    他缓缓地、清晰地将环首刀插回刀鞘,冰冷的摩擦声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决绝。他环视着身边这些在极短时间内完成部署、眼神中混杂着紧,但更多是背水一战凶狠的袍泽,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因为用力而扭曲着。

    “儿郎们!”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寒铁在摩擦,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压过林中所有细碎的声响,在每一名士兵耳边炸响,“吐蕃崽子!赤德祖赞!巴图鲁!他们觉得咱们运粮的,是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想轻轻松松断了咱们朱雀军团的粮道,断了张大帅的生路,再顺手把咱们这支孤军包了饺子?”

    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前方那片死寂、幽暗、仿佛蕴藏着无限杀机的密林深处。

    “呸!做他娘的千秋大梦!”他猛地拔出刀,刀锋直指前方,发出裂帛般的厉啸,“今天,就在这片林子里,老子要让他们用血,把他们的狗眼洗干净!看看咱们朱雀军团的刀,到底有多锋利!看看咱们的弩,到底有多狠!看看咱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彻林樾、撕裂云霄的咆哮:“想从老子张小虎这里过去?!拿命来填!拿你们吐蕃狗的血肉,给老子把这林子里的泥,给老子染透!”

    “吼——!”

    回应他的,是数百名士兵从胸膛里挤压出来的、低沉而狂暴的怒吼。

    那吼声如同闷雷在密林中滚过,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点燃了血管中流淌的凶性。

    剩下的,只有燃烧的战意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密林深处,这道由血肉意志、钢铁壁垒和冰冷杀机构成的铁壁,已然森然矗立,无声地张开獠牙,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死寂地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风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张小虎布满血丝的眼睛,鹰隼般扫过前方幽暗的林线。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远处,密林深处,一群原本在枝头跳跃的雀鸟,毫无征兆地惊惶飞起,像一片被狂风吹散的灰云,尖叫着扑向更高的天空。

    紧接着,那方向,一阵极其微弱、却绝非自然的风所能带来的、如同无数沉重脚步踩踏厚厚腐叶的沙沙声,如同细微的潮汐,隐隐约约,贴着地面,卷了过来!

    ……

    ……

    血红的朝阳挣扎着爬上成都西城墙的垛口,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死亡气息。

    凛冽的夏风呼啸着卷过城头,裹挟着刺鼻的硝烟、新鲜的血腥,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来自城下堆积如山的吐蕃士兵尸体的腐臭。

    这股腥风热辣辣地刮在守城士兵的脸上,钻进他们破碎甲胄的缝隙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躯体。

    城墙之下,昨日鏖战的痕迹触目惊心。暗红色的血块几乎浸透了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形成一片片粘稠、滑腻的泥沼。

    破碎的盾牌、折断的长矛、撕裂的旗帜,以及那些扭曲变形、残缺不全的吐蕃士兵尸体,层层叠叠,垒砌成一座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丘。

    几只大胆的乌鸦已经落下,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粗粝的喙开始试探性地啄食那些失去光彩的眼球和翻卷的皮肉。

    城头上,一面残破不堪的唐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飘散。

    旗帜下方,守军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汗水和血污混合着尘土,在他们年轻或苍老的脸上刻画出深深的沟壑。

    明光铠的甲片大多破碎凹陷,露出里面染血的布衣。

    他们背靠着冰冷的垛口或瘫坐在血泊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像淬了火的钢刃,死死钉在城下那片汹涌翻腾的“褐红色潮水”上——那是重整旗鼓、杀气腾腾的吐蕃大军。

    “稳住!都给我稳住!盾牌手举高!弩手准备——放!”

    一声嘶哑却异常清晰的怒吼压过了城下传来的低沉号角和隐隐的呐喊。

    卢少斌左手紧紧按在腰间刀柄上,右手扶着身前的箭垛。

    他左臂上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干涸发黑,黏在皮肉上。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刺痛,但他握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稳如磐石。

    他身边仅存的几个亲兵,人人带伤,背靠着冰冷的城砖大口喘息,眼神里混杂着疲惫与死战不退的凶狠。

    “队正,您歇口气,这里有我们盯着!”一个脸上带着稚气却眼神凶狠的少年亲兵哑着嗓子说,他胸前皮甲裂开一道大口子,渗着暗红的血。

    卢少斌没回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城下吐蕃人阵型的细微变化。“省点力气,等会儿多砍几个脑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残酷。

    昨日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撕裂长空的巨响和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球,仿佛还在他眼前燃烧、轰鸣。

    亲眼目睹吐蕃赞普那顶华丽巨大、象征无上权威的王帐在一声巨响中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和燃烧的破布,那一刻的震撼和随之涌起的狂喜,是支撑他和所有残兵至今还未崩溃的重要支柱。

    卢少斌派出的精干斥候,加上甲娘暗中授意的那些走街串巷的“说书人”,早已将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在死寂的成都城内每一个角落散播开来:

    “听说了吗?甲娘子指挥神兵天降,吐蕃赞普被雷火轰上天了!尸骨无存啊!”

    “那巨响!看见没?那就是咱们城里埋下的‘伏地雷’!专炸蛮子头领!”

    这些半真半假、充满神话色彩的消息,如同黑暗中的火种,在绝望的深潭里跳跃。

    它们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的恐怖传言交织在一起,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每个守军士兵的心上。

    他们身后,不再仅仅是摇摇欲坠的城池和空洞的家国大义,更是父母妻儿活生生的性命!是血脉相连、触手可及的至亲!

    正是这种退无可退、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才让这些兵力悬殊、疲惫不堪的残兵,一次又一次爆发出近乎疯狂的韧性,死死钉在这道摇摇欲坠的城墙上。

    ‘咚!咚!咚——!’

    沉闷如天边滚雷的巨大鼓声再次从吐蕃大营深处炸响!

    一声接一声,沉重地撞击在城头每个人的胸膛上,震得人心脏狂跳,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昨日那噩梦般的景象,以更加凶猛的姿态重演了!视野所及,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褐红色的皮甲汇聚成一片死亡之海,疯狂地涌向城墙。

    这一次,不再是四面合围的试探,所有力量都凝聚成几股狂暴的怒涛,凶狠地砸向几处早已在连日猛攻下摇摇欲坠、砖石松动的城墙薄弱点!

    “箭雨!盾!!”城头各处负责指挥的军侯、队正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瞬间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浪中。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由无数支硬弓射出的长箭组成的死亡之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厉啸,如同狂暴的冰雹狠狠砸向城头!

    “噼噼啪啪!噗!噗嗤——!”

    厚实的包铁盾牌上瞬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撞击声,如同无数石子砸在铁锅上。

    更可怕的是箭矢穿透盾牌缝隙的沉闷入肉声,击中人体后那令人牙酸的“噗嗤”闷响,以及随之爆发的凄厉惨嚎!

    “呃啊——!”卢少斌身后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弩手发出短促的惨叫。

    一支力道极强的重箭精准地穿过垛口间的缝隙,将他手中的盾牌连同其下按着盾牌的手臂狠狠钉在了冰冷的城砖上!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在他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他徒劳地挣扎着,剧痛扭曲了他年轻的脸庞。

    一架架宽大沉重的攻城梯,在无数吐蕃士兵疯狂的嚎叫声中,顶着城头砸下的石块和滚木,艰难地、一寸寸地靠近城墙。

    梯子顶端巨大的包铁钩爪终于狠狠砸在城垛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与砖石剧烈摩擦的“嘎吱——嘎吱——”声,激起一串串火星!

    梯子刚一架稳,悍不畏死的吐蕃前锋便如嗜血的蚂蚁般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口中发出非人的、充满杀戮欲望的嚎叫,狰狞的面孔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倒!给老子倒下去!!”一个满脸虬髯、声音如同破锣的唐军什长,眼珠子瞪得血红,几乎要把手中的腰刀捏碎,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早已准备在垛口后的守军士兵,咬着牙,合力抬起巨大的石块、沉重的檑木,更有两人用长铁钩拖拽着热气腾腾、散发着恶臭的“金汁”大锅——那是煮沸的粪尿混合着毒物。

    这些死亡之物如同瀑布般朝着梯子上攀爬的吐蕃士兵倾泻而下!

    “砰!咔嚓——!”

    “滋啦——!”

    “呜哇啊啊啊——!!!”

    下方瞬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巨石砸碎骨头、檑木将人碾成肉泥的沉闷撞击;滚烫的金汁泼在皮甲和裸露皮肤上发出的恐怖烫灼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恶臭;

    以及那些因剧痛而扭曲变形、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攀爬的吐蕃士兵如同被狂风扫落的熟透果子,纷纷惨叫着从梯子上坠落,又砸在下层密集的攻城者头上、身上,引起一阵混乱的踩踏和更凄厉的叫喊。

    “上锤!快!给老子砸断那狗梯子的横档!”卢少斌几步抢到一处被攻城梯死死钩住的垛口,指着那粗大的铁钩下方嘶声下令。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头流下,滑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但他眨都不眨。

    两名光着膀子、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唐军士兵应声扑上。

    他们吐气开声,抡起沉重的长柄铁锤,铆足了全身力气,照着搭在垛口上的攻城梯两侧关键连接处猛砸下去!

    “哐!哐!!”

    铁锤砸击硬木的闷响如同重鼓,震得人脚底发麻,也震得那攻城梯剧烈地摇晃起来。

    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铁钩与城砖摩擦发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吱嘎——嘎——”锐响,仿佛城墙本身都在痛苦呻吟。

    木屑飞溅,最上方两根支撑士兵攀爬的粗大横档与梯身连接的榫卯处,在狂暴的锤击下开始松动、变形。

    “加把劲!快了!狗蛮子的梯子快散架了!”什长在一旁鼓劲,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热的期待。

    “咔嚓!噗!”

    一声脆响!一根横档固定的硬木楔子终于承受不住巨力,从崩裂的榫眼里猛地崩飞出来,像颗小石子般弹射到空中!

    紧接着是第二根!少了这两级关键的踏脚点,梯子上半截瞬间失去了支撑!

    “啊——!”上面正攀爬的几个吐蕃士兵惊恐地尖叫,下意识地想向垛口内侧跳去求生。

    然而,下方被同伴死亡和城头反击刺激得更加疯狂的吐蕃兵,根本不顾上面发生了什么,依旧死命地向上拥挤推搡!

    那几个试图跳开的士兵被后面涌上的同伴狠狠一推,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惨叫着直接从半空滚落城下,瞬间被下方汹涌的“潮水”吞没,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好!砸得好!!”城头目睹这一幕的守军爆发出短暂却充满宣泄的欢呼。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似乎得到了一丝喘息,沉重的压力稍减,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快意涌上心头。

    然而,吐蕃人的进攻如同跗骨之蛆,一波未平,一波又至。

    远处指挥的吐蕃千夫长,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发紫。

    他猛地挥手,厉声咆哮。第二批扛着攻城梯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出。

    这一次,梯子的关键部位——尤其是横档与梯身的连接处,赫然闪烁着暗沉冰冷的金属光泽!他们用厚实的铁箍提前进行了加固!

    “哐!”唐军士兵的铁锤再次狠狠砸下,却只在铁箍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和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效果大减。

    “他娘的!狗东西学精了!”抡锤的壮汉虎口震裂,鲜血直流,怒骂道。

    守军的应对同样迅捷凶狠。卢少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厉色,他嘶声狂吼,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铁叉手!上拒马叉!!”

    早已在后方待命的十几名精壮士兵闻令而动,两人一组,猛地推起一根根前端锻造着巨大“V”形锋利铁叉的粗长硬木!

    这些特制的“拒马叉”,是卢少斌采纳了城内以手艺精湛、脾气火爆着称的老铁匠李铁头的建议,连日赶工打造出来的应急杀器!

    “对准铁钩下面的梯身!给老子顶住!用力推——!”卢少斌亲自冲到最前面的一架拒马叉旁,布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抵在冰冷的叉柄后端,肩膀抵住前方士兵的后背,全身力量灌注其上!

    几十名士兵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将那沉重的铁叉尖端,狠狠顶在攻城梯包铁钩爪下方的梯身主体上!

    “嘎吱——吱呀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剧烈扭曲声和木料不堪重负的断裂脆响同时爆发!

    那粗大坚固的包铁钩爪,在巨大杠杆力量的撬动下,硬生生被撬得弯曲变形!原本深深嵌入城砖缝隙的钩尖,在刺耳的摩擦声中,一点点被撬离了赖以支撑的支点!

    “再推!!”卢少斌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从胸腔深处挤出最后的咆哮,仿佛要将生命都压榨进这一推之中!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失去所有着力点的巨大攻城梯,如同被斩断根基的参天巨木,带着上面挂着的十多个绝望嘶嚎的吐蕃士兵,猛地向后翻倒,重重砸在城下密集得如同蚁群的吐蕃阵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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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垂死的惨嚎瞬间混合在一起!梯子砸落之处,褐红色的潮水被硬生生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凹坑,残肢断臂飞溅,引发新一轮的混乱和踩踏。烟尘混合着血腥气冲天而起。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城头响起一片带着血腥快意的怒吼和喘息。

    城下的吐蕃军官气得几乎吐血,挥舞着弯刀跳脚咒骂,用最恶毒的语言催促着下一批士兵扛梯上前。

    双方的每一次交锋,都在这狭窄的死亡地带用血肉、意志和简陋的器械进行着最原始的角力。

    每一次盾牌的撞击,每一次刀锋的劈砍,每一次滚石的落下,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和痛苦的嘶鸣。

    城头守军的体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在持续的高强度对抗中飞速流逝。

    无人可以轮替,每一个活着的士兵都是不可或缺的支柱。

    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举起盾牌、每一次挥动刀枪都变得无比艰难。

    伤亡的数字在无声中冷酷地攀升,城墙垛口下堆积的己方袍泽尸体也越来越多,被后面的人咬着牙,流着泪,在战斗间隙拼命拖走,而新的鲜血很快又会染红那个位置。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压得人胸腔发痛,只剩下机械的挥砍格挡和内心深处对活下去的卑微渴望。

    ……

    ……

    正午时分,吐蕃大营,望塔之上。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白晃晃的光芒异常刺眼,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却丝毫驱散不了笼罩在吐蕃大营核心望塔上的那股阴冷、暴戾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赤德祖赞半倚在一张铺着厚重、沾满陈旧血污的黑色熊皮的宽大胡椅上,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发紫。

    胸前裹着的白色绷带被不断渗出的暗红色血渍浸透,每一次稍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甲娘那精准而致命的刺杀,虽然被他以牺牲替身和一点狗屎运勉强逃过,但近距离爆炸产生的狂暴气浪和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胸腹之间。

    不仅震伤了他的肺腑,更在他那颗习惯了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心里,埋下了无法驱散的恐惧阴影和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

    他鹰隼般锐利而阴鸷的眼睛,死死钉在远方成都城头那面残破却依旧倔强飘扬的唐字大旗上。

    那面旗帜,此刻在他眼中已不是普通的军旗,而是对他威严最恶毒的嘲讽,是插在他心口的一把尖刀,是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抹除的耻辱印记!

    “废物!东城格多部的人为什么停下?!谁给他们的胆子后退?!”赤德祖赞的声音因为胸腔的剧痛和无法遏制的暴怒而扭曲变形,如同砂纸摩擦铁器,嘶哑难听。

    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和暴虐,却让围在望塔上的各部族头人和高级将领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少人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头。

    一名身着精良铁甲、头盔上插着黑色牦牛尾羽的亲卫铁马熊(赤德祖赞最精锐的亲卫部队)统领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捶击左胸甲胄,发出沉闷的“咚”声:“回禀至高无上的赞普,”

    他的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是……是格多部前锋的一个百人队,被城头倾倒的滚烫金汁当头泼中,死伤惨重,阵型大乱。接着又被密集的箭雨压制,无法前进……有几个胆小鬼……带头退缩了。”

    “退缩?!”赤德祖赞猛地一拍胡椅扶手,剧烈的动作让他胸前一痛,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眼神却因此变得更加阴鸷恐怖,如同择人而噬的受伤恶狼,“怯懦如狐的鼠辈!战场之上,后退一步即是深渊!他们玷污了勇士的荣耀,亵渎了战神的意志!”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过望塔上所有将领的脸,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铁马熊!”赤德祖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残酷,“传我命令!格多部所有退回到大营的懦夫,无论身份,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头颅砍下,挂到营前最高的杆子上!让大营里每一个喘气的活物都给我看清楚,怯战、退缩的下场是什么!”

    “谨遵您的意志,伟大的赞普!”铁马熊统领再次重重捶胸,声音冷硬如铁。

    他站起身,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扫过身后几名同样面无表情的铁马熊亲卫。

    无需更多言语,几名亲卫按着腰刀,沉默而迅速地转身走下望塔。

    很快,哭嚎声、叫骂声、绝望的哀求声便从大营东侧格多部的营地边缘传来。

    一百多名侥幸从东城前线溃逃回来、惊魂未定的格多部士兵,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如狼似虎的铁马熊亲卫粗暴地拖拽出来,押解到大营正门前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他们脸上混杂着泥土、血污和极度的恐惧,有人试图挣扎,立刻被刀鞘狠狠砸倒在地。

    刽子手身着厚重的黑色皮甲,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面罩,手中沉重的弯刀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他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走到第一个被按跪在地的士兵身后,手起刀落!

    “噗嗤!”

    锋利的刀刃切断颈骨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一颗沾满尘土和汗渍的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腔子喷涌出滚烫的鲜血,抽搐了几下便栽倒在地。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刀刃破风的锐响和头颅落地的沉闷撞击声。

    “不!赞普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 “格多部的勇士冤枉啊!” 哭嚎和诅咒声瞬间爆发,又被下一声更加干脆利落的“噗嗤”声打断。

    效率高得惊人。

    一百多颗头颅很快在营门前的地面上滚落堆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战场上原有的硝烟和尸臭。

    无头的尸体被粗暴地拖拽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新的、冒着热气的尸丘。

    而那些死不瞑目、凝固着恐惧与不甘的头颅,则被铁马熊亲卫用长矛挑着,高高挂在了营门前早已立好的一排粗大竹竿顶端。

    粘稠的血液顺着竹竿流淌下来,在黄土地上画出一道道刺目的暗红色痕迹。

    所有在场的头人将领,包括格多部剩余的几个小头目,都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喉咙艰难地滚动着。

    但没有任何人出声求情。格多部本就是实力雄厚的大部族,此次攻城又损失惨重,其大头人刚被处死,剩下的人口、草场和牛羊,在其他人眼中,正是可以瓜分的肥美猎物。恐惧与贪婪交织,扼杀了所有的同情。

    赤德祖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血腥味刺激着鼻腔,胸口的烦恶和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因此减轻了几分。

    他喘匀了气,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再次扫过身边神色各异的头领们,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诸位头人!诸位草原上的雄鹰和狼王!勇士的血,不会白流!唐人的雷火武器,并非不可战胜的天威!那只是他们最后的、卑劣的伎俩!”

    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恐惧,“我已派出最精锐的四万铁骑,由我的亲信大将率领,前去截杀唐人的援军——张巡的朱雀军团!

    他们还在百里之外!只要我们能在朱雀军团赶到之前,拿下成都!破开那该死的城门!”

    他猛地挥手指向成都城的方向,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成都!天府之国的府库!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帛、丝绸锦缎!城里成千上万水灵的女人!城外肥沃得流油的土地!都将成为诸位勇士应得的战利品!攻破此城,就在今日!用唐人的鲜血,洗刷我们暂时的耻辱!用他们的头颅,铸就我们新的荣耀!为了草原!为了战神的荣光!”

    他的亲弟弟,扎西朗杰,一个以相对稳重和战术头脑着称的将领,适时地站了出来。

    他深知此刻必须给兄长的话加上更实际的注脚,稳定军心。

    他右手抚胸,声音洪亮而充满信心:“至高无上的赞普,睿智如您!成都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伤亡惨重,疲惫不堪,无人可以轮替!而我们的勇士,如同草原上奔腾不息的河流,可以轮番上阵,消磨他们的每一分力气!最多再过一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他们必然崩溃!成都城,必将落入我们手中!至于那朱雀军团……”

    他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等他们赶到,只会看到我们飘扬在成都城头的旗帜!他们,不足为虑!”

    这番有理有据、充满必胜信念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不少动摇的头人将领稍稍定下神来,眼神中重新燃起了贪婪和凶光。

    赤德祖赞对弟弟的配合非常满意,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赞许的冷笑,正要点头,下达新一轮更加猛烈的攻城命令——

    “报——!!!!!”

    一声凄厉得变了调、充满了极度惊恐的报信声,如同利箭般撕裂了大营的喧嚣,由远及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迫近望塔!

    一骑探马浑身浴血,头盔不知去向,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不顾沿途卫兵的阻拦,疯也似的直冲望塔之下!

    人还未到,那绝望的嘶喊已经撞进了望塔上每一个人的耳膜:

    “赞普!紧急军情!东北方向!东北方向发现唐军援兵!正向我大营疾驰而来!速度极快!”

    “援兵?!”扎西朗杰脸上的沉稳瞬间冻结,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疙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来得如此之快?!”旁边的几个头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张巡的朱雀军团是他们心头最大的阴影,难道……

    “来了多少人?!”赤德祖赞猛地从胡椅上站起,这个剧烈的动作让他胸口剧痛如绞,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被旁边的亲卫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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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强忍着眩晕和翻腾的气血,嘶声追问,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探马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惊恐和长途狂奔而断断续续:“回……回禀赞普!不足……不足千骑!”

    “不足千骑?”赤德祖赞先是一愣,随即,一种被蝼蚁挑衅的荒谬感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扭曲的脸上露出极其狰狞、噬血的冷笑,如同猛兽看到了送到嘴边的羔羊,“哈哈哈!哈哈哈!区区不足千人?不足千人的骑兵?竟敢来冲击我二十万大军的大营?是哪个不知死活、脑子被马踢了的唐将?!打的什么旗号?!”

    “回……回禀赞普!”探马努力抬起头,声音依旧带着惊悸的颤抖,“是……是‘王’字旗号!那支骑兵速度……快得邪门!凶悍得……不像人!我们外围巡哨的一个百人队,刚……刚照面,一个冲锋就被他们……被他们像撕纸一样凿穿了!现在……现在距我大营前锋,已不足二十里了!”

    “王字旗……”赤德祖赞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如同面具般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刻骨的恨意,“剑门关……张巡麾下那头最狡猾最凶残的恶狼,王玉坤!除了他,谁还有这份孤身闯龙潭的狗胆和疯劲!”

    他对剑门关失守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琢磨过,知道正是这个王玉坤,率领一支小得可怜的精锐,如同毒蛇般钻入关隘,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失败。

    一丝极其不妙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至高无上的赞普!让我去!让我格多阿久带我的勇士去!”一个如同人立巨熊般魁梧的头人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闷雷。他是格多部大头人的堂弟,格多阿久。

    此刻他双眼赤红,急于表现以夺回部族因大头人被处死而丧失的颜面,更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耻辱。

    “我定要亲手斩下王玉坤的狗头,献于您的座前!祭奠我族长的英灵!”

    “赞普!让我去!我的勇士们早就憋得眼珠子都红了!正需要唐人的血来解渴!”另一个以剽悍着称的头人立刻抢着吼道。

    “赞普!交给我!保证一个不留!”

    “赞普!……”

    一时间,望塔上请战之声此起彼伏,如同炸开了锅。

    连日来强攻坚城的憋闷、损兵折将的郁结、对野战的渴望,以及对那“不足千人”的轻视,让所有部落首领都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在他们看来,在平坦开阔的原野上,用铁骑碾碎这区区八百唐军,简直是天神赐予的、唾手可得的功勋和发泄口!

    赤德祖赞看着眼前群情激愤、士气可用,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被复仇的烈焰暂时压下,嘴角重新勾起残忍而满意的弧度。

    他指向格多阿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提醒:“好!格多阿久!本赞普就给你这个雪耻立功的机会!由你统领你部五千最精锐的勇士!去!斩下王玉坤的头颅献来!记住,此獠狡诈如狐,凶狠如狼,务必小心,不可轻敌!用五千铁骑,踏碎他们!”

    他刻意强调了绝对的数量优势,但也点明了王玉坤的危险性。

    格多阿久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巨大的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厚实的胸甲,发出“咚咚”巨响,狂吼道:“谢赞普恩典!格多部的勇士们!随我来——!杀光唐人!!”

    他转身,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沉重的脚步咚咚咚地奔下望塔,矫健地(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翻上一匹格外雄壮的黑色战马,抽出弯刀指向东北方向,向着自己部族集结地狂驰而去,粗犷的咆哮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沉重的营门在绞盘刺耳的“嘎吱”声中轰然开启,如同巨兽张开了大口。

    五千名格多部最精锐的骑兵,早已憋着一股复仇的怒火和对洗刷耻辱的渴望,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流,汹涌而出!

    沉重的马蹄践踏大地,发出滚雷般的轰鸣,卷起漫天蔽日的黄色烟尘,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恶狠狠地扑向东北方向那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由八百铁蹄踏出的风暴!

    战场外围,一片开阔的坡地。

    王玉坤高踞在战马“黑云”背上,身披轻便却防御力极强的明光铠,黝黑刚毅的脸庞如同岩石雕刻,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只有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如同盘旋于九天之上的鹰隼,冰冷地扫视着前方尘头大起、气势汹汹碾压而来的五千吐蕃铁骑洪流。

    他身后的八百特战营精骑,如同一座座沉默的钢铁雕像,人与马都笼罩在一股凝练到极致的肃杀之气中。

    只有战马偶尔打着响鼻,不安地刨动着脚下的尘土,透露出大战将临的躁动。

    八百双眼睛,没有恐惧,没有杂念,只有前方那座在血与火中挣扎的城池——成都!以及城下那片如同脓疮般蔓延、遮蔽了阳光的庞大敌军营盘!

    “目标,吐蕃大营!凿穿它!让城头上的人,看清我们的旗!”王玉坤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如同金铁交鸣,穿透风声,传入身后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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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意图简单、直接,却致命:不惜一切代价,冲到吐蕃大营近前,让城头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兄弟看到援军的旗帜,点燃他们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

    同时,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捅进敌人的心脏,最大程度地搅乱其军心!

    “吼——!!!”八百个喉咙里同时爆发出低沉而雄浑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声浪,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连远方吐蕃骑兵掀起的烟尘都为之一滞。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更没有退路。王玉坤手中的长槊猛地向前一指,冰冷的锋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他一夹马腹,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为了成都!杀——!”

    “杀——!!!”

    八百铁骑同时催动坐骑!由缓步小跑,逐渐加速,再加速!马蹄声由凌乱的“嗒嗒”声迅速汇聚成一片密集如狂风骤雨般的“轰隆隆”巨响!

    战马的速度被提升到极致,鬃毛飞扬,四蹄腾空!

    八百骑如同一支离弦的巨型钢铁箭矢,撕裂空气,卷起一股势不可挡、足以摧毁一切的钢铁洪流,义无反顾地撞向那规模数倍于己、翻腾咆哮而来的“褐红色巨浪”!

    格多阿久身处冲锋阵型的中军,看着对面那区区几百骑竟敢迎面冲来,巨大的脸上露出狰狞而残忍的笑容,如同看到一群扑火的飞蛾。

    他挥舞着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在隆隆蹄声中依旧清晰:“哈哈哈!愚蠢的唐人!

    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勇士们!冲啊!用他们的头颅和心脏,告慰族长大人的亡魂!用他们的血,洗刷格多部的耻辱!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两股代表着不同意志、不同战术、不同装备的骑兵洪流,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在开阔的坡地上相对疾驰,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缩短!大地在数万只铁蹄的践踏下痛苦呻吟!

    三百步!双方前锋骑士狰狞的面容已清晰可见!

    两百步!战马粗重的喘息和骑士粗野的呐喊混合在一起!

    一百步!吐蕃骑兵已经开始压低身体,准备投掷短矛或者抽出弯刀!

    七十步!王玉坤眼中精光爆射,厉声狂吼,声音如同炸雷,压过一切喧嚣:“第一队!准备——!”

    特战营冲锋阵型最前列,五十名臂力最强、投掷最精准的战士,如同演练过千百次般,动作整齐划一,同时从腰间的特制皮囊中掏出一个黑乎乎、比拳头略大的铁疙瘩——天工之城最新研制、尚未大规模列装的“爆裂手榴弹”!他们的手指猛地拉开了上面的拉环!

    嗤——!

    引信被点燃的细微而急促的燃烧声瞬间响起!五十根引信同时冒出致命的白色烟雾,如同五十条索命的白蛇!

    格多部的骑兵前锋清晰地看到了唐军这个怪异的动作,不少人脸上露出茫然和疑惑:“那是什么?石头?”

    “他们要扔石头砸我们?疯了吗?” 嘲笑声在吐蕃阵中响起。

    五十步!双方的距离已近在咫尺!吐蕃骑兵甚至能看到对面唐军头盔下冰冷的眼神!格多阿久脸上的狞笑越发张狂,高高举起了狼牙棒!

    “投——!” 王玉坤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判,简洁、冰冷、致命!

    五十名特战营战士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身体在马背上猛地后仰前挥!五十枚冒着死亡白烟的“爆裂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五十道带着细微呼啸的、令人心悸的抛物线,如同索命的飞蝗群,精准地落入了格多部骑兵冲锋队形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万分之一秒。

    “轰隆——!!!!轰隆隆隆——!!!!!”

    平地惊雷!一连串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苍穹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

    声音之大,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呐喊、马嘶和蹄声!刺眼欲盲的橘红色火光如同地狱之口,在吐蕃前锋最密集的阵型中心冲天而起!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瞬间膨胀开来!

    那一刹那,感官的地狱降临了!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达万钧的巨锤,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处于爆炸核心的吐蕃士兵和战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撕碎、抛飞!

    人体在火光中四分五裂,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撕裂的内脏混合着泥土和沙石,被高高抛上天空,又如同血雨般纷纷落下!

    距离稍近的士兵,像是被一堵无形的、高速移动的钢铁墙壁狠狠撞中,整个人凌空飞起,口中狂喷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红色鲜血,像破麻袋一样重重砸落在后方同伴身上或地上!

    战马被巨大的气浪掀得四蹄腾空,悲鸣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爆炸中心及周边数十步内的所有格多部士兵瞬间陷入彻底的失聪!

    耳朵里只剩下尖锐、恐怖、持续不断的、如同地狱深处亿万只毒蜂振翅的嗡嗡蜂鸣!这蜂鸣声钻入脑髓,足以让人发狂!更远处的士兵也被这从未听过的恐怖巨响震得头晕目眩,心神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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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鼻的、混合着浓烈硝烟硫磺味、皮肉焦糊味、内脏破裂的腥臭味以及浓重血腥味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令人闻之欲呕,肠胃翻腾!

    炙热的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向四周狂飙飞射!“噗噗噗噗——!”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入肉声连成一片!灼热的金属碎片轻易穿透皮甲,贯穿肉体,带出一蓬蓬滚烫的血雾!它们在血肉之躯中翻滚、撕裂,制造着可怕的空腔效应!

    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打击的战马彻底失控了!剧烈的爆炸、刺眼的光芒、震天的巨响、刺鼻的气味,这一切都超出了战马承受的极限!

    它们惊恐地嘶鸣着,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挣扎跳跃、横冲直撞!

    有的前蹄高高扬起,将骑手掀翻在地;有的疯狂地调头向后冲去;有的则毫无方向地乱窜!

    原本严整密集、气势如虹的冲锋队形,瞬间崩解成一锅沸腾的、混乱不堪的漩涡!冲锋中的骑兵互相猛烈地冲撞、践踏!

    后排的士兵根本收不住速度,狠狠撞进前排的混乱人仰马翻之中,骨头断裂的脆响、马匹倒地的沉重闷响、被踩踏者发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声,瞬间压过了爆炸的回音!

    仅仅第一波五十枚手榴弹的爆炸!

    直接造成的效果是毁灭性的:超过三百名吐蕃士兵和近两百匹战马当场死亡!

    同等数量的人马遭受重创,失去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五千人的冲锋阵型被彻底打散、撕裂,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和恐慌,整体战力瞬间锐减一半以上!

    名为“恐惧”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每一个活着的吐蕃士兵心中疯狂蔓延!

    而这一切,对早有准备的特战营将士影响微乎其微!在发起冲锋前,所有人和战马的耳朵里都已塞入了特制的蜂蜡混合软布制成的耳塞!

    日常严苛到近乎残酷的爆炸适应性训练(包括在巨响和模拟冲击环境中反复锤炼),让他们对这种程度的巨响和冲击波产生了相当的耐受力和应激本能!

    浓烟和火光中,他们神色冷峻如铁,眼神锐利如刀,动作丝毫未停!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他们就已果断地从耳中取下耳塞(准备清晰接收下一道号令),同时猛地一夹马腹,催动同样经过特殊训练、相对镇定得多的战马!

    如同一柄烧红的、无坚不摧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那片因混乱、惊恐和崩溃而形成的人马漩涡之中!

    “第二队!放——!”就在双方前锋距离拉近到三十步,几乎能看到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身影时,王玉坤冰冷如铁的命令再次响起!

    又是五十名特战营战士,动作精准如机器,投出了第二批冒着死亡之烟的“爆裂手榴弹”!目标直指刚刚经历地狱、惊魂未定、正试图重新组织起来的吐蕃中后队人群!

    “轰隆隆隆——!!!!!”

    第二轮更加猛烈、更加集中的爆炸叠加着第一轮尚未散去的惨烈景象!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又浇下了一瓢沸水!

    这一次,剩下的不到四千名格多部骑兵,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彻底崩溃了!残存的那一点点勇气和复仇的怒火,在如此非人的、无法理解的爆炸武器面前,彻底化为了乌有!

    所有还活着的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跑!远离这些魔鬼!远离这片地狱!”极度的恐惧让他们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甚至忘记了骑术,只凭本能疯狂地抽打马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被魔鬼诅咒的战场!

    什么荣誉,什么复仇,什么赞普的命令,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这彻底的混乱、极致的惊恐和雪崩般的崩溃中,王玉坤一马当先,率领着八百柄沉默的死神镰刀,杀到了!

    “杀穿他们!目标大营!全速前进!!”王玉坤手中的长槊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直指前方混乱的敌阵核心!

    滚烫的尖刀切开凝固的黄油!

    面对斗志尽失、惊慌失措、乱成一锅粥的敌人,特战营将士爆发出令人胆寒的战斗效能!

    长矛如林,精准而狠辣地向前突刺,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蓬血雨!锋利的马刀寒光闪掠,如同死神的獠牙,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掠过敌人的脖颈或躯干要害!

    他们在混乱溃散的敌阵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血浪滔天!尸体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层层铺倒,迅速覆盖了八百特战营骑兵刚刚犁出的那条笔直而血腥的通道!

    一个冲锋!一次凿穿!

    八百铁骑硬生生地从混乱的五千敌阵的头部贯穿到尾!身后留下的,是一条由一千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人马铺就的死亡之路!

    人数,在此刻已不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高昂到极致的士气、千锤百炼的默契配合、精良的甲胄武器,尤其是那两轮毁灭性的手榴弹轰炸所造成的心理碾压,在这一刻形成了无可匹敌的绝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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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凿穿敌阵,王玉坤猛地一勒马缰,“黑云”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他勒马回顾,烟尘弥漫、火光未熄的战场上,残存的格多部骑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如同炸了窝的马蜂,哭喊着,毫无方向地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不必理会溃兵!前队变后队!保持锋矢!随我——”王玉坤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那片混乱的屠宰场,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半分怜悯。

    他要的不是击溃,而是彻底打残、打废这股有生力量,用最血腥、最震撼的方式,最大限度地摧毁敌人的战斗意志,震慑所有吐蕃人的肝胆!“再冲一次!碾碎他们!”

    “杀——!”八百铁骑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在王玉坤的带领下,划出一道冷酷而完美的铁血圆弧,掉转马头,如同磨利的铡刀,再次凶狠无比地冲入那片更加混乱、更加绝望、如同待宰羔羊般毫无抵抗意志的敌阵之中!

    这一次,如同最熟练的屠夫进入了羊圈!效率更高!杀戮更快!马蹄无情地践踏着倒地的伤兵和尸体,长矛和马刀如同死神的舞蹈,每一次挥动都带走数条性命!

    哭嚎、惨叫、绝望的哀求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这一次冲锋,如同狂风扫落叶,再次斩首近千!

    从两军对冲到第二次凿穿结束,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约十分钟)。

    五千名格多部最精锐的骑兵,在两轮共一百枚致命手榴弹的毁灭性轰击和两次血腥残酷的凿穿冲锋之后,能侥幸逃脱、跑掉的不足千人!

    战场上,尸体几乎铺满了方圆一里多的土地,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硝烟味、焦糊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中人欲呕,连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忍不住胃里翻腾。

    而特战营的损失,微乎其微!仅在最后的白刃冲锋中,被少数困兽犹斗、绝望反击的吐蕃士兵造成了一些伤亡,总计不过十余人阵亡,二十余人轻伤。

    八百对五千,战损比达到近乎神话般的骇人程度!

    ……

    ……

    成都城头,

    “快看!东北边!那……那是援军!是援军!是‘王’字旗!!”一个眼尖的年轻士兵指着东北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甚至带上了哭腔。

    “天啊!刚才那是什么?!那些……那些震天动地的巨响?还有冲天的火光……吐蕃……吐蕃的骑兵……崩了?!”一个老兵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脚边,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抓住冰冷的垛口,身体前倾,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撼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正在疯狂燃烧!

    “我的老天爷啊!他们……他们就像……就像天神下凡!割麦子一样……把那么多蛮子骑兵……给……给冲垮了?!杀光了?!”

    另一个什长模样的军官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布满硝烟血污的脸上肌肉抽搐着,那是极度震惊和狂喜交织的表情。

    远处那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那吐蕃骑兵成片倒下的惨烈景象,那八百唐军如同虎入羊群般肆意碾压、两次贯穿敌阵的恐怖威势,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城头守军布满血丝的眼瞳中。

    希望!如同在干涸龟裂、濒临死亡的土地上,突然喷涌出甘冽的清泉!

    瞬间浸透了每一个疲惫不堪、身体和精神都已濒临崩溃边缘的守军士兵的心田!那是一种从地狱深渊被猛地拉回人间的狂喜!

    卢少斌猛地转头看向东北方向,那面在硝烟、火光与血色背景中依旧倔强飘扬的“王”字战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又瞥了一眼城下吐蕃大营前那片如同地狱修罗场般的景象,以及那杆上悬挂的一排排新鲜头颅。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骤然升腾起一股病态的潮红,那是希望之火与复仇烈焰交织的光芒!

    他几乎是耗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带着哭腔却又无比狂野的咆哮:

    “天佑大唐!!!将士们!看到没有?!王玉坤将军!王将军带着天兵来了。”

    “快看!东北边!烟尘!那是……是援军!援军来了!”一个靠在垛口喘息、几乎脱力的年轻士兵,眼角余光瞥见了东北方向腾起的异常烟尘和隐约的金属反光,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喊道。

    旁边一个正在用布条缠住手臂伤口的老兵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方向。

    烟尘中,一面残破却依旧倔强飘扬的旗帜隐约可见!他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大,几乎要将眼珠凸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旗……旗!是‘王’字旗!是王将军!王玉坤将军的旗!”

    “老天爷啊!刚才那些……那些天崩地裂的巨响和火光……是……是王将军弄出来的?吐蕃骑兵……崩了?全崩了?!”另一个士兵死死抓住冰冷的垛口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砖石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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