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坐在电脑前，手指噼里啪啦地敲下编辑邮箱发送。

    五分钟后，一通视频邀请响起。

    ZZ看着邪恶的小新屁股头像。

    心里忐忑不安。

    他犹豫许久，滑动绿色对勾。

    编辑老王油乎乎的大脸出现在镜头前。

    老王梳着稀少的地中海，眼窝凹陷，眼里布满血丝，像是没睡好。

    “你没事吧。”ZZ客套问候。

    老王：“其实我看你的文，我也很崩溃。”

    他直入正题，和往常一样，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抑扬顿挫的朗读ZZ稿子。

    “校花被捆绑在椅子上，粗粝的麻绳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她的脸上带着宿醉的红晕，水汪汪的惊恐黑眸像小狗一般，可怜且无助。”

    “眼尾的粉痣...粉痣？啊？”

    ZZ：“搞抽象。”

    老王瘪了瘪嘴，继续读。

    “似乎在引诱着人去品尝…”

    “校花洁白衬衣在小天的撕扯下…”

    “…小天血脉喷张，眼里满是侵略性，强行…”

    老王戛然而止，正色滚动鼠标滚轮。

    看了半晌，果断把稿子删除。

    “黑屋警告，打回。”

    ZZ意料之中，发送第二篇黄金三章。

    老王没了先前的热情，麻木念叨。

    “我是一个穷小子，白手起家，成了亿万富豪。”

    “某天，我带着青春貌美的姐妹花去售楼部买房，撞见校园时期看不起我的初恋。”

    “白月光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为其他客人讲解楼盘时，没有半分笑意。”

    “她不经意间看见我，愣了好久，扯出苍白无力的笑。”

    老王眉头越皱越紧，抬手捶了捶胸口。

    “第一人称啊，不行…”

    “大神都不敢碰的东西你怎么敢的。”

    ZZ见老王的脸色难看，贴心问：

    “你是气着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老王毫不犹豫地往镜头啐了一口唾沫。

    “当然是生气！有脸问！”

    “三年了！你是一点儿都没长进！”

    ZZ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老王瞪了一眼，嗡声阅读。

    “白月光慢步朝我走来，说当初分手有难言之隐。”

    “她求我给点儿时间，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我答应了，白月光笑得明艳，转头去接待客人。”

    “黑色包臀裙完美贴合着桃形浑圆…”

    “水蛇腰线纤细柔软…”

    老王果断关了，烦闷地搓着脑壳。

    “后面又是开房写皇文是吧。”

    他不等ZZ开口，唾液溅飞。

    “你这篇，妥妥一个臭要饭的临死前幻想！”

    “虚，太虚！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吸引人的地方在哪？剧情在哪？看点在哪？”

    ZZ嗫嚅着嘴唇：“有反转…”

    老王嗤鼻，“什么反转。”

    “不就是男主误会白月光了吗？最后把话说开在一块了。”

    “这套路太老，第一章直接看到结局，老掉牙了，你…”

    “白月光是男的。”ZZ低头抠着键盘，声若蚊蝇。

    “南通文…男主是零……”

    老王呆滞地微启双唇，“我草泥马的…”

    “把直男骗进来杀是吧……”

    老王长长地呼出浊气，眼底满是疲倦。

    “兄弟，你到底想不想吃网文这碗饭。”

    “还是说你在故意折磨我。”

    ZZ沉默地发送第三篇稿子。

    老王使劲搓了把脸，泄愤般重重点开。

    “小天穿越到了恐怖电影。”

    “开局被厉鬼狂追不舍，时间在肾上腺素凝成琥珀…”

    老王一掌拍碎了键盘，甩手砸在墙上。

    “来你告诉我！”

    “什么叫时间在肾上腺素凝成琥珀！”

    “什么叫他妈的时间在肾上腺素！凝成他妈的他妈的琥珀！！”

    “是不是A l！”

    ZZ一激灵，侧头不语。

    老王咬着后槽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其实你很有潜力。”

    “多扫榜，看看热文。”

    “以你这三年的经验，全勤迟早会有的，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可你干了什么？”

    “你糊弄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ZZ垂低了头，双手抠着指甲缝。

    老王发泄够了，扯出椅子一屁股坐下，神情恹恹。

    “我明白了，你没有写这些题材的热情。”

    “你想迎合市场赚钱，但你内心排斥，所以拉了几坨大的出来恶心读者。”

    “这么的，我问你。”老王抬起指骨敲了几下桌子。

    “你想写什么？擅长写什么？”

    ZZ拉开抽屉，拿出厚厚一本笔记。

    笔记本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每一张都写满了字。

    他抬眸望着老王，“灵异。”

    老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