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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庙会之约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客厅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季洁揉着眼睛推开门,看见婆婆正踮着脚往阳台的花盆里挪,手里捧着从菜市场捎回来的薄荷苗,翠绿的叶子上还挂着晨露,沾着点新鲜的泥土,看着就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

    “妈,您慢点,我来弄。”季洁连忙上前接过花盆,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土,薄荷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清晨独有的清爽,一下子驱散了她残存的睡意。婆婆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腹上还沾着点土渍,她指着窗台上的空花盆笑:“这还是去年杨震种的辣椒,秋天的时候枯了就一直空着,我瞅着怪可惜的,栽点薄荷多好,夏天摘几片叶子泡水喝,败火又提神。”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嗡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杨震正系着条蓝白格子的围裙煎鸡蛋,金黄的油花时不时溅在锅底,发出滋滋的轻响,带着鸡蛋的醇香在空气里弥漫。“爸说想吃油条,我早上去巷口那家老铺子买了点,你闻,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杨震回头朝季洁扬了扬手里的油纸袋,袋口敞开着,油条的焦香混着鸡蛋的香气,在屋里交织成一股温暖的烟火气,让人心里踏实又熨帖。

    四位老人坐在餐桌旁,慢悠悠地喝着小米粥,粥里的小米熬得软烂,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杨父咬了口油条,酥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含糊不清地说:“昨天那麦芽糖,你们放哪儿了?我想再尝尝那味儿。”杨母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却带着笑意:“医生说你血糖高,少吃甜的,仔细回头又不舒服。”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油纸袋,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块在他手里。杨父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咧着嘴笑,慢慢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季父看着窗外,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他忽然说:“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的,要不咱们去公园走走?那边有棵老槐树,听说有上百年了,枝繁叶茂的,夏天在底下坐着特别凉快。”季母立刻应和:“好啊,我还想去看看公园里的荷花,前阵子听邻居说快开了,不知道今天开了没。”

    收拾妥当出门时,太阳已经升高了些,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旁,几个相熟的老人正凑在一起聊天,手里摇着蒲扇,看见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去公园啊?正好,我们也打算过去,一起走呗,路上还能说说话。”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着,像个年迈的老者在慢慢踱步。车窗开了道缝,风灌进来,带着街边树叶的清香,吹得季母脖子上的丝巾轻轻飘起,边角扫过衣领,痒痒的。杨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边的小贩推着三轮车叫卖,孩子们追着跑着,忽然听见后排传来低低的笑声。回头一看,季父正拿着手机,给杨父看昨天在向日葵花海拍的照片,照片里两人站在金灿灿的花田里,笑得眼角堆起了皱纹,凑在一起指着照片里的自己,那模样像极了调皮的孩子。

    到了公园门口,远远就看见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大半个广场,投下大片阴凉。树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打太极的,动作慢悠悠的,一招一式透着沉稳;有拉二胡的,弦声悠扬,引得不少人驻足;还有几个老太太凑在一起织毛衣,毛线团在膝头滚来滚去,偶尔掉在地上,又被捡起来,像只调皮的小猫。

    “你们先坐着歇会儿,我去买瓶水。”杨震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货架上摆着各种饮料,五颜六色的。季洁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两人并肩走着,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看见季母正和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说话,手里还比划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那是张阿姨,以前跟我妈住一个大院的,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后来搬家就没怎么见过,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季洁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点惊喜。杨震点点头,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荷花池:“你看,荷花开了。”

    碧绿的荷叶挨挨挤挤的,像一个个圆润的玉盘,上面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水珠就顺着叶边滑进池里,溅起小小的涟漪。粉色的荷花点缀其间,有的完全绽放,露出嫩黄的花蕊,引得蜜蜂嗡嗡地围着转;有的还是花骨朵,鼓鼓囊囊的,像支饱蘸了胭脂的笔,蓄势待发要在这夏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个孩子举着网兜,蹲在池边捞小鱼,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或叹息,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池边回荡。

    季洁和杨震捧着水回来时,四位老人已经和张阿姨凑到了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张阿姨手里拿着个蓝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绣着荷花的手帕,针脚细密,颜色搭配得雅致:“这是我前阵子闲着没事绣的,给你家老太太一块,夏天擦汗正好,吸汗又舒服。”季母连忙道谢,接过手帕摸了摸,布料柔软:“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好,比商店里买的那些强多了,透着股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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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父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收音机,外壳有些磨损,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他拧开开关,里面立刻传出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字正腔圆。他跟着调子轻轻晃着头,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神情专注又投入。杨母笑着说:“年轻时就爱听这个,家里的收音机都被他听坏好几个了,这台还是前年刚换的。”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像个大火球挂在天上,槐树下的阴影也缩了些,但依旧凉快。张阿姨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我得回去给老头子做饭了,再晚他该着急了,下次再聊。”季母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有空来家里玩啊,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保证跟以前一个味儿。”

    “对了,”张阿姨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朝他们笑,眼角堆着亲切的纹路,“下周六公园有庙会,可热闹了,有捏糖人的、吹糖画的,还有唱大戏的,你们要是有空,一起去啊?”

    “去,肯定去。”季父立刻接话,眼睛亮闪闪的,像藏着星星,“我小时候最爱看捏糖人,那手艺人厉害得很,手里的糖稀三两下就捏出个孙悟空,还有猪八戒,活灵活现的,看着就喜欢。”

    张阿姨走后,大家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季母拿出张阿姨送的手帕,仔细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放进包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昨天那个老太太,就是在向日葵花田跟我们一起拍照的,不知道今天来没来,看着倒是个和善人。”

    正说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正是昨天那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她走得有些慢,一步一步稳稳的,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走到槐树下,找了个空着的石凳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个馒头,就着一瓶矿泉水慢慢吃着,动作有些迟缓。

    季洁走过去,递上一瓶冰镇绿豆汤,瓶身带着凉意:“阿姨,喝点这个吧,凉快,解解暑。”老太太愣了一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接过瓶子,感激地笑了:“谢谢你啊,姑娘,你心真好。”

    “您也是来逛公园的?”季洁在她身边坐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斑斑点点的。老太太点点头,喝了口绿豆汤,绿豆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她叹了口气:“我家老头子以前总爱来这儿,说这棵老槐树下能听见鸟叫,比家里热闹,他就喜欢热闹。”

    她从布袋子里拿出个小相框,相框边缘有些磨损,里面是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站在老槐树下,笑得一脸灿烂,眼神明亮。“这是他三十岁那年拍的,刚从部队转业回来,说以后天天陪我来这儿散步,看日出日落。”老太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结果没几年就生了病,走的时候才四十二,走得太早了。”

    季洁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些酸涩。老太太抬头看着老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斑驳驳的,她的眼神悠远,像是在回忆着遥远的时光。“他走了以后,我每年都来这儿坐坐,就好像他还在似的,跟他说说话,心里也舒坦点。”她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昨天在花田看见你们,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真好,看着就让人羡慕。”

    “阿姨,下周六公园有庙会,您一起来吧?”季洁想起张阿姨的话,笑着邀请,“有捏糖人的,还有好多好玩的,说不定您家大爷以前也喜欢这些。”

    老太太眼睛亮了亮,像是被点燃了光,点了点头:“好啊,我也去看看,热闹热闹。”

    中午在公园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店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点了几道家常菜,鱼香肉丝、红烧茄子、红烧肉,还有一盘青菜。杨父不爱吃辣,杨震特意跟老板交代把鱼香肉丝做成不辣的,多放些糖和醋。季母牙口不好,季洁让老板把红烧肉炖得烂烂的,自己用勺子把肉压成小块,方便她夹着吃。

    老太太吃得不多,却一直在笑,说这菜的味道像她年轻时住的大院食堂做的,带着股熟悉的味道。“那时候食堂的大师傅最会做红烧茄子,油亮亮的,咸淡刚好,每次做,我家老头子都要多吃两碗饭,吃得可香了。”她夹了块茄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里满是怀念,“好多年没吃到这个味儿了,今天算是重温旧梦了。”

    吃完饭往回走,老太太执意要自己回去,说不想麻烦他们。“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胡同里,不远,拐两个弯就到了。”她挥了挥手里的拐杖,脸上带着笑意,“下周六庙会,我准时到,你们可别不等我。”

    公交车上,季父靠在椅背上打盹,脑袋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点着,季母把自己的披肩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杨父看着窗外掠过的老槐树,树影在玻璃上一闪而过,他忽然说:“等庙会那天,我得早点来占个好位置,听听戏,好久没正经听场戏了。”杨母笑着说:“你呀,就知道看戏,到时候别忘了给孩子们买串糖葫芦,红艳艳的,看着就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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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时,阳光已经斜斜地照进楼道,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杨震拎着东西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季洁扶着季母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回头看见杨父差点被台阶绊倒,季父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你这老东西,走路看着点,多大岁数了还毛毛躁躁的。”季父嗔怪道,语气里却满是关切,手还是紧紧牵着他的手,没松开。

    两位老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皮肤有些粗糙,却带着温暖的温度,像两棵缠绕生长的老槐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早已分不清彼此,风一吹,枝叶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话,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情谊,都在这无声的交流里。

    季洁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老太太的话。原来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不是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藏在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是槐树下的约定,是一碗温热的绿豆汤,是牵在一起的手,是那些说好了要一起去的地方,和那些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是生活里每一个细微的瞬间。

    夕阳把楼道里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首温柔的诗,充满了暖意。季洁抬头看了看杨震,他也正看着她,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像盛着整个星空。她知道,下周六的庙会,一定会很热闹,就像所有被小心珍藏的日子一样,充满了阳光和期待,还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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