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这一次,扼住秦蓁蓁咽喉的人换作了晓风。
与秦蓁蓁精心养护、修剪得如杏仁般尖巧且染了花汁透着饱满欲滴绯红色泽指甲不同,晓风的五指修剪得极为平整,五道干净简洁的圆弧不见丝毫丹寇的装饰和点缀,独留其原本的自然与柔和。
与剑为伴,任何的棱角都是累赘,唯有返璞归真的素净才是最契合她的姿态。
可就是这样一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却是致命的杀人利器。
秦蓁蓁眼前一黑,一瞬间,她仿佛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停滞。
她很想再说一遍来挑衅晓风,但这双手只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没有给她说话的权利。
“我劝你识相点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何时下的毒,下的什么毒,如何下的毒,对谁下的毒。再敢绕弯子,我保证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晓风松开手,只见秦蓁蓁的脖子上如同滚烫烙铁烙印过一般留下了五个清晰可见的红色指印。
秦蓁蓁无力地趴在地上,艰难吐出一个又一个字:“风,大,小,姐,问了我,这么,多,多,的问题,你让,我,先,先回答,哪,哪一,个?”
她在故意挑战晓风的耐心,而此刻的晓风根本没有耐心可言。
一道剑光闪过,秦蓁蓁的一根手指就这样离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动不了,但是她的眼睛看得见,十指连心,她也能够感受得到那种锥心般的疼痛。尽管那种痛和唐若弘给予她的比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
“有本事,你接着,接着,砍。”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不断刺激晓风令她着急、愤怒到彻底失态的模样。她试图借此摧毁风若清在众人眼中的世家风范,让她成为和自己一样堕落癫狂的人。
她好像忘了,晓风这个人最不在意的就是无关紧要之人对她的看法。
是好是坏,唯心而已。
“你知道我不是善男信女,我若再砍,就是你的眼睛、耳朵、鼻子,然后一片片削下你的肉,一根根剔出你的骨,而且保证你一定可以活着享受整个过程。你若渴了,就喝你自己的血;你若饿了,就尝尝自己的肉。那滋味……”
晓风的笑容随着她的恐吓愈发娇艳,蒙着一层来自十八层地狱恶灵的阴冷,锐利的眼神里结出两颗触之即寒的冰晶。
她没有疯,也没有失控。
只是她说出口的话,依旧比疯子还要疯。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你若不信,不妨再试试看。”
秦蓁蓁狰狞的脸上毫无血色,看着晓风认真的神情,她第一次对她产生了畏惧。
她怕了。
她是真的害怕了。
“最后一次机会。”
“我数到三。”
“三。”
“我说,说……”
仅仅一个数,就让秦蓁蓁“迫不及待”了。
“毒,毒分,分三层。第一层是,是,是下在碎星谷的水源里。”她喘了口大气,连着咳嗽了几声,“第二层,在,在每个人房间的,熏,熏香里;第三层,在,宴席的酒水里。”
不需要秦蓁蓁再详述何时何地何人,答案即是随时随地任何人。
在场听到这番话的人全部变了脸色,他们无一不在碎星谷饮过水,大多都在风宅里小住过,也几乎都喝了摆在面前的酒。
水源又与草木相连,加之这段时间碎星谷下过几次或大或小的雨,这就意味着凡是到过碎星谷的人都有可能中了风怀瑾下在水里的毒。
防不胜防。
太过阴险的手段,太过歹毒的居心,他哪里是想控制武林,根本就是要屠尽整个江湖。
众人皆开始运功,却表现出了各不相同的症状。
有的人丹田空虚,真气难以上提;有的人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有的人却是内力陡然上涌,不得不虚耗掌力以缓解体内四处冲撞的内力;还有的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感受不到一点毒素的侵入。
一时间,校场的局面更加混乱。
“唐盟主,你总得帮各位江湖朋友想想办法啊!”
“是啊,唐盟主,我们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喝二公子喜酒的!总不能把命一并丢在这里啊!”
“你们要查碎星谷血案是你们的事,总不能搭上这么多江湖朋友的命给碎星谷陪葬啊!”
“唐盟主!”
“唐盟主……”
“唐盟主”三个字不绝于耳,稳坐泰山的唐天毅成了大多数人最后的希望,仿佛只要喊一声他的名字,就可以解除自己体内的毒似的。
唐天毅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声怒吼喝止住了所有喧闹。
“既然你们还认我这个盟主,那就应该相信我能解决这件事。”
他朝晓风撇了下头,命令道:“若清,还不把轻思带回来?”
晓风当即甩直手中的莫忘,平地划出一道剑气,行进之时一分为二,沿着轻思两翼形成掩护,疾驰而行。她与剑气同步飞出,一剑挑开轻思与风怀瑾的缠绕,将自己置身在两人之间,替轻思挡住漫天毒雾。
轻思见状,毫不犹豫地收势,震散弥漫周身被毒气侵染的真气后,回到了神算子的旁边。
晓风没有恋战,剑气逼退风怀瑾后,她也及时回到了众人之中。
“这个人的毒太厉害,我尽力了。”轻思心有余悸,若非她内力还算深厚能够护体,只怕她早已死过无数次。
晓风点点头:“足够了,多谢。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望着眼前陷入恐慌的众人,风怀瑾露出了最为放肆和得意的笑。那如山呼海啸般的笑声似乎要穿透整座碎星谷,要让天下与他同乐。
“毒的的确确是下了三层,但是你们中的毒可就不一定是哪个咯!哈哈哈哈!”
唐天毅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他,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轻视和不屑,好像是在嘲笑一个无知还不自知的人。
“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一旦忘形就注定错漏百出。风怀瑾,你笑得会不会太早了些?”
风怀瑾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佯装镇定,为了维持住他仅存的武林盟主的可怜尊严。
“早?我还觉得太晚了呢!哈哈哈哈哈哈,乖儿子?唐盟主?风无垢?唐天毅?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但你可知这种毒是何物?”
“三界冥宴。”
一宴既开,三界共冥;无论人神,皆入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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