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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莲未绽时,血染九重天
    殿中寂然片刻,终于有人低声开口:

    “她……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怎能坐此盟主之位?”

    话音一落,立刻有妖族冷笑反驳:

    “你说小丫头?她已是界主修为!这一境界,放眼整个末世,还能寻出几个?”

    “是啊!你忘了么?她力战天神杨戬,救出大圣——古往今来,谁能做到?”

    一边质疑,一边激昂。声音交错,越吵越烈,殿内气息翻腾。

    九灵元圣九首齐开,目光如渊,盯着下方那群妖族,冷声道:

    “尔等嘴上争个不休,不若问问,除了她……谁敢坐上去。”

    第一首,目光落在黄眉老祖身上。

    黄眉捏着算盘的手一颤,低下头,不敢言。

    第二首,扫向青牛精。

    青牛肩头青筋暴起,却只是默默将阵盘合上,连眼神都不敢抬。

    第三首,锁住白骨夫人。

    她嘴角勉强扯起笑意,指尖一动,肩头骷髅猴却齐齐哆嗦,眼神闪避。

    九灵元圣冷冷一扫,直到殿角的百眼魔君。

    百眼瞬间闭合,只有一只眼颤抖地张着,半响也没敢说话。

    “呵。”

    九灵元圣主首仰望半空,声若寒铁:

    “你们一个个,敢么?”

    寂静。

    偌大议殿,只有无数妖族低头,冷汗顺着脖颈滑落。

    就在气氛僵死之际,孙悟空一拍大腿,笑道:

    “嘿嘿,一个个老大爷们儿,到头来,还不如俺师妹这小丫头顶用!”

    话音刚落——

    “报——!”

    一只小妖踉踉跄跄冲进殿来,满脸惨白,几乎哭出声:

    “天兵……天兵来了!!”

    大殿一瞬沸腾。

    “什么?天兵?”

    “来的这么快?!”

    “该死,难道天庭已察觉——”

    孙悟空却已经抡起金箍棒,眼睛放光,笑得狞狂:

    “嘿嘿,来得好!”

    “省得爷爷去找他们——”

    轰!

    他棒子往肩上一扛,气息猛然炸开,如火山般直冲云霄!

    云海骤裂。

    金甲密密麻麻铺满天穹,旗影成墙,战鼓如雷。

    天兵不是一支,是整片天域压下来。

    “弑神妖猴,擅逆天条——拿下!”

    十万金光一齐落下,像锁链,把整座地下城往上拽。

    地脉都在吼。

    孙悟空笑得狞狂,脚下一蹬,整个人化作一条金色电弧,迎天而上。

    第一棒,砸烂统军的令旗。

    第二棒,横扫,三十名天兵连盔甲带骨头一起飞出去。

    第三棒,直捣中军,金鼓碎成粉,声浪倒卷,把云层撕出一个口子。

    “嘿嘿!就你们这些杂牌军也想拿下,你爷爷——”

    他杀得太快,快到妖族们只看见一道金光穿梭,把天兵阵像草一样压倒。

    可除了他,谁也跟不上。

    九曲幽冥内壁的电磁光幕刚亮起三息,就开始抖,青牛精把金刚琢改的主环猛按住,虎口迸血。

    他吼道:“晶核不够用了!”

    光幕像被饥饿咬过一样,一块一块塌。

    百眼魔君撑着毒囊,黑雾滚滚,却被天兵背后的净风幡一扫,毒潮像被冰般压住,落地成灰。

    “他们的净光……更强了。”

    百眼的复眼一只只闭上,像夜空里的灯在灭。

    白骨夫人把最后四十具骷髅傀儡全放了出去。

    它们攀上天兵,撕扯、咬噬,骨指插进缝隙,硬生生把人拖下云梯。

    下一刻,天河上落下一片符文火雨,白骨噼里啪啦炸成白粉。

    白骨夫人咬舌,血染黑纱,仍旧冷声道:“继续补傀儡……用乱葬坑的骨。”

    黄眉老祖把金铙碎片拍在空中,撑出一圈“无声死域”。

    鼓角被压成聋哑,天兵的令阵乱了半拍。

    他沉着,脸却越来越白。

    袖中的人种袋颤了一下,他伸手按住,没有动——他知道,一旦开,用不了两息,就会被神雷烫穿。

    “能撑就撑。”

    他低低地说。

    六狮残部上了。

    他们骑着瘸腿的变异坐骑,披着缝补过十几次的破甲,冲进金甲海。

    第一排撞上天兵盾墙,铁与铁相啮,巨兽的角被打断,狮骑翻滚,躯干被长枪钉在地上。

    第二排扑上去,掀翻三面盾,拿牙齿去咬喉咙。

    血溅出的热,砸在第三排脸上,像被人用火烙。

    “这一次天庭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有人喊。

    嗓子在抖,不像在问,更像在哭。

    “之前每次,只是抓点人去献祭而已,现在他们已经抓住了怎么多,为什么还不走。”

    “他们是想,把我们都杀绝……”

    声音一层压一层,压到骨头里。

    孙悟空杀得更疯。

    他一个翻身,金箍棒暴涨百丈,像一座黑金的山,从云海砸到地心。

    万枪齐举,被他一棒压弯。

    他脚尖一点,腾空,棒花开成一串雷,往前缠三圈,收回一寸,整个前军像被拔掉脊梁——

    乱。

    “爷爷还没杀够!”

    他笑,笑里带血。

    天兵后阵开了。

    神弩成排,弩箭泛着冷白的灵光,每一支都刻着破魔符。

    “放!”

    万箭落下,像白雨。

    青牛精把最后一块备用晶板插入主座,光幕强行亮到刺目。

    白雨打在上面,炸成一团又一团的白花。

    光幕透黑,像纸灯笼被火燎。

    青牛的手背被溅起的灵火烧穿,他牙齿咬断两枚,仍旧按住。

    “还能——”

    话没说完,主环轰地一声炸开,青牛整个人被掀翻,胸口一片焦黑。

    他挣扎坐起,把金刚琢的残片塞进副座,“谁、谁还有灵石?!给我——”

    没有。

    所有人都把能掏的都掏空了。

    他们的眼睛红得像被烟烤过。

    “后退——成阵——后退!”

    百眼魔君把最后三支毒骨针抛出去,扎进天兵脚踝,毒液顺着血散开。

    天兵稳住神识,用净瓶水往伤口一抹,毒一瞬被逼出,落地成黑珠。

    百眼微微一愣,笑了一下,认命似的。

    “原来如此,免疫了。”

    白骨夫人抬手,空中飘起一面小幡,幡上画着枯莲。

    她把自己左臂抽出来,骨节一节节拆,串成骨链,塞进幡中。

    幡动,阴风大作。

    她面色毫无波澜:“别看我。我本来就没多少肉。”

    九灵元圣站在殿门,九首齐开,每一颗头都在怒吼。

    那吼不是杀,而是“定”。

    它把妖族崩溃的心神往回按,把溃散的阵脚往回拢。

    他的目光穿过一切,盯着远处的禁地方向。

    寂渊天泉仍旧安静。

    他没有动。

    他不能动。

    他一动,这座城就没了。

    “稳住!”

    他低吼。

    九首同时咳血,血顺着喉咙滴在石阶上,像九条细蛇。

    天穹上,统军天将终于出手。

    丈八长戟携天条之威,直指孙悟空眉心。

    “妖猴,再逆一步——”

    “爷爷逆你祖宗!”

    孙悟空迎面一棒。

    戟与棒撞在一起,天空像一面纸被戳穿,光像水倒灌下来。

    两人一起坠,坠入妖与兵混杂的血潮。

    天将一脚踏住地面,碎石四射。

    孙悟空把棒子往地上一压,地面沉了一寸,像被他按出了指纹。

    “来!”

    他抹一把脸上的血,嘴角裂到耳根。

    一名六狮残部统领拖着断腿冲到近前,肩上扛着半死的同伴。

    他把人往地上一放,忽然抬头,冲着天空吼:“大圣!”

    他眼睛通红,像火。

    “带着新盟主,逃吧我们只是你的累赘,不要管我们了。”

    这一嗓子,把喧嚣撕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连天兵都愣了半息。

    孙悟空回头,眼睛像被谁拿火钳夹住。

    他看着那张满是血的脸。

    那人笑,露出一口碎牙。

    “快走吧。我们挡一挡,挡不住,就、就变鬼,再挡。”

    “闭嘴!”

    孙悟空吼,声音把血雾都震开。

    “爷爷从来不丢兄弟!”

    他把棒子倒提,肩头一抬,整条棒影化作一条金龙,往前一滚。

    前面三列天兵直接没了。

    “谁敢动俺师妹一步,谁敢碰禁地一指头——”

    “我灭他三族!”

    他往上窜,再一次窜进天兵海。

    像一颗钉子,死死把这片天钉住。

    天兵调了阵。

    四座天罡神台在云上亮起,雷文编成光网,朝九曲幽冥罩下去。

    这不是抓人,这是覆灭。

    “他们是想,把我们都杀绝……”

    有人嘶哑地重复,像哀歌。

    黄眉老祖盯着那张光网,忽然笑了一下,苦得厉害。

    “原来,是这个局。”

    他袖口的人种袋又动了一下。

    他想。

    用它吞下一角神网,争一线生机。

    可那一瞬,他看见了禁地方向的一缕青光。

    很弱,很细,却像在长。

    他松了手。

    “再撑一会儿。”

    他掀起碎铙,拼命往上推。

    碎铙哀鸣,像老兽的喉咙。

    白骨夫人转过头,骨幡在风里猎猎。

    她朝缩在墙角的几个半妖奴兵笑了笑。

    “怕什么。死人不疼。”

    她冲上去,幡影一落,把一队天兵带进白影里。

    片刻后,幡布撕裂,她整个人被神光贯穿,从胸口到背。

    她低头看了一眼,轻声说:“算了。”

    然后她把自己往前一撞,骨头碎成一片雨,钉进对面人的眼里。

    百眼魔君把毒囊割开,浓黑的液体顺着皮肤流,烧出一个个洞。

    他捧着毒囊,像抱着个孩子,一步步往前走。

    “我这么多眼,终于要闭了。”

    他把毒囊塞进天兵的盾缝里。

    轰。

    黑雾炸开。

    天兵倒下一片,净瓶水再多,也救不回断头。

    青牛精咳出黑血,手还按在副座上。

    有人把一枚破裂的灵石塞到他手里。

    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妖,眼睛亮,手在抖。

    “我偷的。”

    青牛笑了一下。

    “好。”

    光幕又亮了亮。

    就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挡住了神网落下的一个角。

    “稳住——”

    九灵元圣压着嗓子,他的九个头有三个已经垂下,剩下的在抬。

    “稳住!”

    血沿着牙缝流,落在他脚边的图腾上,红进九首狮瞳里。

    天将终于按不住,召来援。

    两道龙甲神影破云而下,肩挎雷锤,脚踏风火。

    他们对着孙悟空一左一右夹击。

    “妖猴,今番锁你天根。”

    “锁你大爷!”

    孙悟空把棒子往地上一按,人从棒上一蹬,腾空翻身,双脚一起踹在左侧神将的脸上。

    那神将的龙面盔凹下去一个坑。

    右侧雷锤轰来,他一低头,铁锤擦着他脑袋过去,把后面三十个天兵砸成粉。

    他借势翻回,用棒尾挑住雷锤底,猛地一撬。

    雷锤飞走,砸进云海,像星坠。

    “来!”

    他又笑,像狼。

    可天兵太多。

    真太多。

    金浪一层压一层,踩着尸体往前涌。

    小妖们背靠背,拿着锈刀,拿着兽骨,拿着从垃圾堆里抠出来的钉子,往前挡。

    有人被长枪穿透,仍旧抓住枪杆不放,死死往回拽,把身后的同伴护在影子里。

    有人张开残破的翅,去挡天上的一支箭。

    箭没拦住,他的翅被插在墙上,他自己落在地上,眼睛还在看天空。

    “这一次天庭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之前每次,只是抓点人去献祭而已,现在他们已经抓住了怎么多,为什么还不走。”

    “他们是想,把我们都杀绝……”

    一句一句,传着。

    传到禁地外那道石门前。

    石门很冷。

    青光却在石门缝隙里,像一条线,极细,极亮。

    孙悟空忽然停了半息,回头看。

    他看不见禁地。

    他只看见那道线。

    然后他笑。

    笑得眼睛都红了。

    “好。”

    “再给你们一炷香。”

    他把棒子抡成一个圆,圆越来越大,大到像一轮黑金的月。

    那月朝天兵合围处砸下去。

    云海被劈成两半。

    天兵被扫出一个缺口,缺口之外,是塌碎的山壁,是黑风,是无尽夜。

    “走?”

    他仰头,狠狠吐出两个字:“做梦。”

    六狮残部那个断腿统领跪爬着过来,抓住他的脚踝,血手滑得像泥。

    “我求你,带着新盟主,逃吧我们只是你的累赘,不要管我们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是声音,是风里最细的砂。

    “我求你。”

    孙悟空低头,看他。

    他什么也没说。

    他把那只手从自己脚上拿开,放到那人胸口。

    “你不是累赘。”

    “你是俺兄弟。”

    他把棒子插在地上,双手一拍,身上金光猛地一涨。

    金光像火,把他周围三十丈照得亮如白昼。

    “老子就站在这。”

    “天、是谁,就给我下——来——”

    轰!!!

    天罡神网终于落下。

    所有光、雷、电、法,像一座天倾,把九曲幽冥砸进地底。

    九灵元圣九首怒吼到撕裂,声音化作十万道无形之墙,硬把神网边角撑住一息。

    这一息里,青牛把副座最后一道闸刀合上,光幕又亮了一层薄薄的皮。

    这一息里,白骨夫人的骨雨在风里转动,变成一道很丑、很丑的白墙。

    这一息里,百眼魔君的毒从裂缝里冒出来,像黑色的草。

    这一息里,六狮残部最后一骑撞进天兵面前,把自己和对面一排人一起顶进深坑。

    然后——

    一切又黑了。

    “稳住——”

    九灵元圣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再稳住一息。”

    禁地里,林晨的指尖动了一下。

    她没有醒。

    她不能醒。

    太乙青连诀第二篇正走到最险的一环,心火与星光互换,误一念,则归灰。

    她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泉眼周围的青莲光,亮了一寸。

    孙悟空把棒子拔起来,像拔一颗钉。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脚下全是碎铁、碎骨、碎旗。

    他抬起棒子,肩一沉。

    “再来。”

    天兵的海又涌上来。

    天鼓远处继续敲,敲得山在颤。

    有人在风里用破了的嗓子喊:“大圣!”

    那声像从地缝里钻出,穿过血,穿过灰。

    “撑住啊——”

    孙悟空没有答。

    他只是把棒子举得更高。

    他知道,那道青光还在长。

    他知道,他们要杀绝。

    他也知道——

    这一棒,砸下去,就有下一棒。

    直到天黑,直到天亮,直到最后一个兄弟倒下,或直到那嫩芽,长成一枚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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