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岁靠在墙上正迷糊着，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她睁眼一看，便见牢门外站着三人。
潘氏，陆仲和天元。
“囡囡，”潘氏蹲在牢门外，朝她伸过手去，眼眶的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囡囡，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过来让娘亲看看。”
柳岁岁没动。
她看着潘氏，眼神透着迷茫。
原本已经死了三年的父亲，在御龙山‘死而复生’。
他不仅娶妻生子，那个被藏在外面的女儿，竟比她还要大两岁。
也就是，柳昭墉还没娶母亲时，他已经在外有了一个家。
柳岁岁的整个世界杯颠覆。
她刚及笄不久，整整十五年，原以为深爱着她的父亲，却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他从未爱过她。
从未！
柳岁岁以为自己不会再掉泪。但对上潘氏的泪眼，她眼眶一红。
晶莹的泪水划过她眼角。
她开口，声音沙哑而难过。
“母亲可有爱过我？”
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直直地剜进潘氏的心口。
她崩溃大哭。
“娘爱你，娘爱我的囡囡，娘从未想过不要你，当初是娘的错，娘该带你走的……”潘氏疼得脸色苍白，她一脸悔恨。
柳岁岁听了，眼泪流得更凶。
一旁陆仲也温和地出了声。
“当初带你娘走的时候，你娘跪在你祖母面前，哭着哀求要带你离开，但你祖母不同意，你的几个叔伯也不同意，他们说你是柳昭墉的女儿，得为他守孝三年。”
“为了你衣食无忧，你娘将她全部的嫁妆都留在了柳家，只带走了你的几样常用之物。”
“岁岁，这其中的很多事，此刻无法细说，等你出狱之后，你娘再与你好好解释。”
“我听说你昨日就没吃饭，你母亲一大早起来做的点心和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陆仲看了一旁的狱卒一眼。
对方立马打开牢门。
潘氏立马走进去，一把将柳岁岁抱在怀里。
“怎么瘦成这样？怎么就瘦成这样……”她心疼得有些不知所措，“再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吃饭，娘从今日起，每一顿都会给你送饭菜来。”
柳岁岁却将脸扭到一旁，语气冷淡。
“不用麻烦。”
潘氏像没听见她冷淡的语气一样：“不麻烦不麻烦，娘今日给你做了水晶包，烩肉片，紫虾丸……”
她一边说着，一旁天元一边从食盒里将饭菜一样样拿出来。
菜都是热的，还散发着热气。
点心放在一旁，是她最喜欢的荔枝酥酪。
肚子的确是饿了。
从昨日被送进来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嘴上都起了干皮。
而此闻着熟悉的饭菜香味，虽然她嘴还抗拒着，但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牢房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潘氏一脸心疼，陆仲有点想笑，却不敢笑。
天元却直接不给面子，笑了起来。
“娘子，来吧，您要不吃，这些可都要进属下的肚子了。”
柳岁岁轻轻瞪他一眼。
她突然起身，嘴里嘀咕着：“吃就吃。”
她坐在案几前，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潘氏见了，开心得眼泪又要往下掉。
但连忙忍住了，她亲手给柳岁岁舀了碗汤。
这趟是用鸽子炖的，里面加了人参和红枣，补气血是一绝。
柳岁岁是真饿了，再加上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潘氏做的饭菜，熟悉的味道，让她吃得狼吞虎咽。
陆仲劝她：“慢点，没人跟你抢。”
天元蹲在她身边，可怜巴巴地。
“娘子，您给我留点。”
话刚说完，就被陆仲踢了一脚：“你饿死鬼投胎啊。”
天元默默地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柳岁岁看他一眼，觉得好笑。
吃了两碗后，她不敢再吃。
那剩了大半碗的鸽子汤都进了天元的肚子。
他捧着碗，一边喝一边毫不吝啬地夸赞潘氏的厨艺。
听得潘氏笑眯了眼。
吃饱喝足，潘氏又让人送来了干净的被褥。
她亲手替她铺好，还在一旁点了熏香，生怕蚊虫咬了她。
临走时，她眼巴巴地看着柳岁岁：“娘晚上还难给你送吧。”
柳岁岁轻轻摇头。
“一天一次就可以，若是来得太勤，宋大人那边怕是要为难。”
陆仲也点头：“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咱们还是低调些好，岁岁在这里，有我，还有沈工臣那小子护着，没人敢欺负她。”
“那我把天元留给你。”潘氏说。
柳岁岁有些好笑。
“他在这儿作甚？我又不是在度假，您就不要太担心了。”
潘氏恋恋不舍地走了。
天元走在最后。
待陆仲和潘氏出去后，他凑到柳岁岁面前，好奇地问：“娘子，您和沈大人真的闹翻了？”
柳岁岁没理他。
“闹翻了也好，待您出狱回了陆家，让夫人给您介绍一门更好的亲事，到时候满京城的俊俏郎君任您选择，岂不更美？”
柳岁岁无语地看他一眼。
自从这家伙来到自己身边，没人就挑拨她和沈工臣之间的关系。
整日致力于将他俩拆散。
柳岁岁想，这估摸是陆仲给他的任务。
她沉默了半响，问天元。
“大司马和沈工臣是不是在朝堂上政见不和？”
天元一脸意外：“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呵呵呵……”
这很难猜吗？
陆仲看不上沈工臣，自然是不愿让她和他在一起。
但是呢，他并非她亲生父亲，这话自然是不敢说。
所以才让天元没事在她面前挑拨两句……
柳岁岁突然想笑。
她觉得这堂堂陆大司马，当真是幼稚得很。
……
柳昭墉突然被暗杀在锦衣卫牢狱之中。
逆贼已死，再加上柳岁岁此次在围剿叛匪中有功，又有沈工臣和陆仲从中斡旋，不到七日，她就从大理寺放了出来。
她出来后，并没回陆家，而是跟着沈工臣回了沈家。
天元看着夫人哭倒在大司马怀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但谁料，没过多久，娘子又从沈家搬了出来。
这次虽然住进了双门巷的小院，但天元又回到了她身边。
“大司马说，属下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死人，要一直跟在您身边。”
柳岁岁笑。
“你这么忠心，要不跟我姓？”
“哎呀娘子，您可太坏了。”
两人正闹着呢，春杳进来了。
她手里拎着一篮子菜。
“北斗来了，说是沈大人让他来保护娘子的。”
天元一听，立马炸了毛。
“娘子用得着他来保护？属下一人就行，”她抬脚往外跑，“两只，属下去帮你把他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