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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从未爱过
    赢菱在听到那个问题时,身躯微微僵了僵。

    一刻……哪怕是一刻……

    怎么会没有呢。

    在魏玄将她带入军营时,看他为了赤虞战野争风吃醋,她觉得那种感觉挺奇妙的。

    以往她走到哪儿、摸摸那些将士的胸肌,从没有人管过她,为她而在意。

    在魏玄冲进山洞,为了她厮杀的全身是伤时,那些画面就像是慢镜头,永远刻入了她的心脏。

    在魏玄抱着她回去,一直照顾她,始终不曾处理身上的伤时,她觉得那个男人看似绝美如妖,但很男人。

    在她欲火焚身缠上他,他却将她推开时,她想,他其实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浮之人,是与她相同的,值得托付的男人……

    所以,她生的那场病是真的。

    她真的有好好考虑过,和魏玄试着好好生活,改变两人宿敌的结局。

    她不像阿皎聪明,她也没有九哥的智谋,她很蠢,一件小小的事就想了那么久那么久,想到病入膏肓,想到半身瘫痪……

    熬过来后,她去寝殿寻她。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的她,捧着满腔的热血,与所有的赤诚。

    从来没有为男人花过一丝心思的她,竟然拖着不方便的手,为魏玄做玉肌膏。

    那不仅仅是玉肌膏,是她主动迈出的一大步。

    是她热烈而灿烂、勇敢的爱。

    可、那枚飞镖,击穿了手臂,也击落了那玉肌膏。

    那玉肌膏落在地上,摔得稀烂。

    也将她满腔的热烈、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鼓起的勇敢,彻彻底底打碎。

    那一枚飞镖,那个血窟窿,让她所有的幻境顷刻间清醒。

    她想到了母妃。

    四岁那年,她眼睁睁看到、父亲命人亲手砍断了母妃的右臂。

    母妃那右臂掉落在地,鲜血淋漓。

    而如今,她的右臂……魏玄亲自击穿了她的右臂,击碎了她的骨骼……

    她晕倒了,看似是被吓晕,其实是她满腔的热爱与灿烂,在那一刻死去。

    梦魇里的她在想,可笑,真的好可笑。

    赢菱啊赢菱,提醒了自己足足二十三年,怎会忽然就忘了那残酷的事实呢?

    怎会觉得魏玄、会与自己的父皇不一样呢?

    从那一次后,她再度将一切可笑的爱冰封住,她只清楚:

    她是大秦的公主,她为了使命而来!

    后来的一切,为他写低声下气的书信,为他涂抹脸上的伤疤,写血书,全是演的!

    不过到底爱没爱过,已经不重要了。

    赢菱只觉得那一刻试着努力爱魏玄的自己,十分可笑,可笑的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她便冷漠地看着魏玄,如同初见面那般,讥诮地打量着他,冷冷扬出话话:

    “从未。”

    “从未爱过你。”

    那话冰凌得如同万年玄冰般,刺入了魏玄的心脏。

    魏玄的身躯晃了晃,心脏处不断流淌出鲜血。

    那话……就如当初的母妃,母妃也是这般说。

    从未。

    从未真正爱过他……

    原来,他没有收到过女子真正的爱……

    父皇说得对,女人,皆是不可信的。

    可笑……魏玄啊魏玄!真是可笑!

    赢菱又说:“难道你不也是吗?

    趁我昏迷之际,假借我之名义,给华秦军队送去虚假情报,坑杀我的将士。

    在我昏迷直至醒后,你也未主动看过我半眼,只筹划着杀我的人、灭我的国!”

    “乃至今天……”

    赢菱的目光看向四周,“你今日应该做了什么十分盛大的计划吧?”

    她在来的时候,就感觉暗中有人在盯着她看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大战,魏玄肯定在想、如何利用好她,逼退华秦的军队。

    骗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地控制她,甚至将她抓去城楼。

    他们这些人弯弯绕绕的计谋,她才想不透呢。

    但她不用想也很清楚,魏玄肯定是会抓她的。

    陈玉皎送来的书信,说魏玄会妥协,会投诚。

    怎么会呢。

    他都冷漠得废了她的右手,又怎会因为她这样一个小存在,放弃魏国?

    她不需要等魏玄的答案。

    甚至她也很清楚,那些只是陈玉皎对她的安抚。

    这些天她观察过魏城,魏军实在太过森严。

    华秦想要赢,至少要折损好几万的将士。

    当初大哥为了安定,选择牺牲。

    当初母亲也曾保家卫国,在战场英姿飒爽。

    她赢菱食民脂民膏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也该为华秦做点实事了!

    杀了魏玄,哪怕她会死又如何?

    以一条命,换千万将士的命,死有何惧!

    赢姓之人,无一个孬种!

    所以赢菱双手环抱在腰前,十分潇洒地挑眉:

    “来吧,让那些埋伏在暗中的人全都出来,魏太子,我想看看你今日,到底想如何对我。”

    反正他的心脏已经被彻底贯穿,上面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魏玄,已经必死无疑了。

    可是……

    她不知道……

    暗中,是几十个暗卫,他们手中正拿着精美制作的纸鸢。

    赢菱之前在妃院里放的纸鸢,仅仅只是一只。

    她对赤虞战野说:“而我的风筝是没有感情之物,纸糊的。即便坠地,也没有任何疼感,毁了再做一个便是。”

    当时魏玄听到了。

    他清楚,赢菱看似在说风筝,实则是说的她自己,以及他们那样的人。

    他们没有心,所以不会受伤。

    可因为没心,便如同一片无边无垠的荒野,荒凉至极。

    魏玄早前安排终叛准备了风筝,全是比翼鸟的形状。

    他想,待赢菱真选择他,他便与她一同站在这城楼之上,看放飞的纸鸢。

    就如同他与她一起,终于走出心灵的禁锢,走出这深宫,飞向广阔天穹。

    可这一刻……

    终叛从远处跑来,愤怒地正想说风筝之事、

    可魏玄却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身躯虽是摇摇欲坠,却又站得笔直:

    “赢公主真是聪明,孤怎会真的喜欢你?”

    “当初所做一切,包括舍命救你,仅仅只是想要让你动心,从而掉以轻心,方便我给华秦传递虚假军情。”

    “我、亦从未喜欢过你。”

    赢菱听到那句话时,心脏又狠狠钝痛了下。

    果然是如此呢。

    从来不会有人,坚定地选择她,坚定地爱她。

    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永远不能相信男人。

    还好她今日捅了那一刀。

    还好她清醒得早,做出了正确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