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的你大多时候都表现的游刃有余,但说来惭愧,你刚下地狱时,根本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最初的症状是无法控制属于自己的一切。
    力量,情绪,心态,想法,认知,感官。
    你的一切都在地狱极致的扭曲和秩序的崩坏下解构重塑。
    同样的。
    因为被未知赋予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你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所以,刚刚坠落进地狱的你崩溃了。
    ……你刚来到地狱时发生的那些事,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谈起的糟糕话题。
    非要说的话,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搅拌机。
    将所有情绪和精神上的恶劣疾病以及满满的鲜血、愤怒和仇恨倒进去。
    最后,再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搅拌。
    一座废墟该如何使用盘旋在自己头顶的力量呢?
    已经被摧毁的人该如何权衡自己的心和力量?你的秩序和德行又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构筑?
    消灭自己所见的一切?
    踩碎所有胆敢忤逆直视自己的生命?
    还是……?
    ……
    人类的灵魂似乎会试图抹去自己最痛苦的那段记忆。
    可“祂”却喜欢把那段时间的情绪丢给你,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你在痛苦中反复挣扎。
    所以,你对刚下地狱时的感觉一直“记忆犹新”。
    但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由于祂会干涉你记忆的缘故,你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因为精神状态糟糕的缘故,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街头流浪。
    敏锐的五感以及临死前的痛苦令你长时间处于“被致幻”的状态,这导致你敏感暴躁又多疑。
    只要一点点轻微的响动,一点点细微的动静,你的身体就会陷入超负荷的状态。
    你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成功将自己的五感调整到最低的。
    但是你很庆幸在你头痛欲裂的大脑爆掉之前,自己先习惯了这片地狱所呈现出的景象。
    在下地狱之后,你猜自己很好的亲身诠释了“格格不入”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在吃掉“祂”之前,你不知道祂到底对你的记忆产生了多少影响。
    但是你还记得自己在经历痛苦,处于“空茫”状态时,将你捡回家的亚基夫人。
    所以,按理来说,让你活下去的魔其实是希洛娜·亚基。
    而给予你活下去希望的,才是夏莉·晨星。
    地狱简直糟糕透了……但是救下你的人,却也来自地狱。
    去会见笔友薇娅时,你其实完全能杀了比利兹。
    他对你的无礼和一些所作所为足以你杀掉他不知多少次了。
    可你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不触碰你底线的情况下,你不会杀死任何一个小恶魔,也不会奴役任何一个小恶魔。
    ……
    在与你会面过后,你便告知小恶魔们先上楼,你跟阿拉斯托随后跟上。
    因为说句实在话,在确定阴晴不定的阿拉斯托在想什么之前,你还是想尽量避免广播恶魔和小恶魔一家接触。
    在你的认知里,一些罪人领主是会雇佣好打发的小恶魔当廉价劳动力的。
    但是因为地狱生物的习性,小恶魔们反水背刺罪人领主其实也是常事。
    除去这些,小恶魔们确实也存在一些根深蒂固的坏习性……
    不过,你大概能从阿拉斯托的眼中看出他也没有很喜欢小恶魔这种生物。
    阿拉斯托的种族观念并不强。
    但依照他的性子,你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不太喜欢小恶魔——
    “刚才那位夫人是希洛娜·好难吃,而那位先生,则是杰夫·好难吃。”
    跟阿拉斯托独自走在狭窄的公寓楼梯间里时,你不紧不慢的冲一直没说话的广播恶魔这么介绍着。
    实际上在你说出小恶魔们的名字时,你就觉得温迪戈似乎对小恶魔一家的姓氏颇有微词……
    好吧,总而言之,现在享受这份沉默的人似乎变成你了。
    毕竟你确实是故意把小恶魔一家的姓氏故意说出来的。
    这么想着,下眼廓微弯的龙女不动声色的张了张嘴,像是打算继续说点什么。
    “……‘好难吃’?(Yucky)?”
    “哦我亲爱的……你总是喜欢为我准备一些意想不到的笑料。”
    在你介绍两个小恶魔幼崽之前,广播恶魔突然开口打断了你。
    你觉得他脸上浮夸的笑容像是介于忍俊不禁和讽刺之间,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滑稽。
    在听到阿拉斯托的发言后,比他高了几个台阶的你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温迪戈这次的调侃听上去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合情合理。
    ……或许是因为小恶魔一家的名字和阿拉斯托的性格有些关联之处?
    不过阿拉斯托似乎并没有跟你说过他会吃小恶魔。
    站在楼梯上的龙女意味不明的挑起一边眉毛。
    她总是紧绷着的冷淡面孔上,不知为何竟浮现出了一点孩子气的调笑。
    “好难吃配广播恶魔,是不是还蛮有趣的?”
    你歪着头,眯起眼睛,身后的尾巴好心情的在空中晃了晃。
    “……”
    “哼……但是很遗憾,亲爱的厨师小姐,我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吃的。”
    面对你的调侃,发出了一声长长单音节的阿拉斯托将手背在身后,满脸无谓的走过你身旁。
    “当然,如果你想做给我吃的话,我也不介意?”
    广播恶魔凑到你耳边这么说了一嘴。
    一抹危险的绿光从魔鬼的指尖溜过,像是无声且暧昧的反击与挑衅。
    没想到阿拉斯托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的你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在惊讶对方反应的速度,还是在不满广播恶魔一塌糊涂的体贴。
    你先是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着率先跑上楼了的小恶魔们,然后又转头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男性罪人。
    绷着脸的■■■做了个特别标准且用力的“你敢(don't you dare)”口型。
    “所以(so)……我得分(Jackpot)?”
    面对龙女明显至极的不满,阿拉斯托理直气壮的背手看着你。
    他不甚在乎地昂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是几乎令人觉得诡异的愉快。
    高挑罪人的眼睛弯成了两轮弧度极深的月牙。
    讨人厌的温迪戈总是喜欢在任何一个打嘴仗胜过你的时刻,大摇大摆的展示自己的傲慢和愉快。
    就像某种恶劣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