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低垂着眉眼不敢抬眸去看,言辞恭敬,却暗藏试探。
    “北疆万里疆土,愿永奉主上为主,岁岁朝贡,世世臣服,愿主上凤体康泰,江山永固,四海升平,万民归心!今日献礼,唯愿主上展颜一笑,便是北疆之幸。”
    殿外,北疆内侍官臣领着三十六名和鸾郎恭敬跪伏。
    鸾郎皆着素白锦袍,衣袂垂地,如雪覆阶。
    他们低眉敛目,姿态谦卑至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殿内的威仪。
    见没人动,内侍官蹙眉看了一眼王应鸣,低声道:“王公子?”
    王应鸣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捧玉琴,垂着眉眼跪地向前膝行三步,雪白的衣摆如云般铺展在殿阶之上。
    他指尖微颤,却仍稳稳托着那方青玉古琴,声音清润如泉,带着几分克制的羞意: \"侍,北疆王氏嫡子王应鸣,自幼习艺,尤擅琴道,今日斗胆献上一曲《栖梧引》……”
    他指尖轻抚琴弦,剔透的琴音如珠玉落盘。
    曲调初时清冷似月下松涛,渐渐转为缠绵悱恻的泛音,竟是用滚拂技法在七弦间勾勒出凤凰栖梧的意象。
    “《栖梧引》乃侍新谱之曲,说的是……\"他耳尖微红,低低的垂着眉眼不敢僭越,声音愈发轻缓:\"梧枝空悬,待凤来仪,若蒙垂怜,愿作青梧……\"
    王应鸣话未说完,忽被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打断。
    “呵,区区北疆,也配献人?”
    众人惊愕回首,只见殿门处,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立。
    牧兰渊一袭墨袍银纹如夜河倾泻,矜贵中透着凛冽。
    他缓缓朝着殿中走去,眉目如霜,唇角噙着三分疏离,步履从容却慑人。
    在经过王应鸣身边时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指尖轻抚袖口暗纹,眸光微抬,透着慑人的压迫。
    王应鸣落在琴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随着牧兰渊走近,终于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东夷王?!”有人惊呼出声。
    “他竟真是男子……”
    传闻东夷王乃男子之身,却以铁血手腕弑母篡位,弹压东夷士族,手段狠辣。
    如今亲眼所见,众人仍难掩震惊。
    牧兰渊对四周的哗然置若罔闻,只盯着姬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主上缺人伺候?”
    他缓步上前,靴底踏过北疆使臣的衣摆,惊得对方慌忙退避。
    “不如,本王亲自来?”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这东夷王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好似在与北疆和鸾郎吃醋?
    可……
    他不是东夷王吗?
    面对满殿的震惊,牧兰渊却已走到王应鸣面前,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琴。
    “琴艺?”
    他忽地抬手。
    “铮!”
    那琴弦应声而断!
    王应鸣脸色煞白,却不敢动弹。
    牧兰渊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
    “献丑不如藏拙。”
    他抬眼,直视姬离。
    “主上,您说呢?”
    离斜倚在王座之上,指尖轻叩纯金扶手。
    她凝视着牧兰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清词觉得他弹的如何?”
    鹤清词轻勾唇瓣,迎着牧兰渊阴沉的面色,“臣侍觉得,尚可。”
    牧兰渊蹙眉瞥了一眼鹤清词。
    他最不喜这人做作矫情的样子!
    若这北疆和鸾郎当真得了姬离青眼,只怕他比谁都还要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