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家的冰箱像个被遗忘的宝藏箱,底层角落藏着半瓶去年夏天剩下的雪碧,瓶身上的水珠印早就被灰尘盖成了灰色,标签卷着边,像片枯萎的叶子。这天下午,小新翻箱倒柜找零食,鼻子差点撞到冷冻室的抽屉,终于在一堆过期酸奶后面发现了它。
“哇!是雪碧!”小新举着瓶子晃了晃,里面的气泡“滋滋”地冒,像瓶里关着群会唱歌的小虫子。他拧开瓶盖,“咕咚”灌了一大口,气泡从喉咙冲到鼻子里,痒得他直打喷嚏,鼻涕泡和雪碧泡沫一起挂在鼻尖,活像个刚从泡沫里捞出来的小海狮。
“小新!你在喝什么?”美伢拎着洗衣篮从阳台进来,看到他手里的过期雪碧,眉头皱得像团拧干的抹布,“这都放过期了!快扔掉!喝坏肚子要去医院打针的!”
“可是很好喝啊。”小新举着瓶子躲到沙发后面,雪碧晃出来,洒在广志的臭袜子上,泡沫滋滋地在灰色布料上冒,像给袜子洗了个泡泡澡。“比爸爸的啤酒好喝!像会跳的汽水糖!”
美伢刚要去抢,电话突然响了,是幼稚园老师打来的,说明天要带便当,让家长准备点“有创意的料理”。她一边对着电话点头哈腰,一边用眼睛瞪小新,结果挂了电话才发现,小新已经把半瓶雪碧喝光了,正举着空瓶子对着阳光看,像在研究什么魔法药水。
“野原新之助!”美伢的怒吼震得茶几上的遥控器都跳了舞,“你要是敢肚子疼,今晚就只能啃青椒!”
小新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明天的便当要做什么了!雪碧拌面!”
“什么?”美伢怀疑自己听错了,“雪碧怎么能拌面?你想让老师以为我们家在虐待儿童吗?”
“肯定好吃!”小新跑到厨房,踩着小板凳够橱柜里的挂面,“就像用可乐鸡翅一样,雪碧拌面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他把挂面往锅里扔,结果没抓稳,面条洒了一地,像铺了层白色的蜘蛛网。
“你给我下来!”美伢把他从板凳上拽下来,刚要收拾地上的面条,就听到婴儿车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叫声。小葵举着个空酱油瓶,正往嘴里倒,瓶底剩下的几滴酱油顺着下巴流,把脖子染成了棕色,像只刚偷吃完酱油的小花猫。
“小葵!那是酱油不是牛奶!”美伢冲过去抢瓶子,小葵却死死攥着不放,还对着美伢的脸“噗”地喷了个酱油味的口水泡。
广志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昨晚陪部长喝酒到半夜,现在还晕乎乎的。他看到厨房里的乱象,揉着眼睛说:“这是……面条大战?”
“都是你儿子的馊主意!”美伢把雪碧瓶和酱油瓶往他怀里一塞,“他说明天要带雪碧拌面当便当!你管管他!”
广志拿起雪碧瓶闻了闻,打了个酒嗝:“雪碧拌面啊……听起来挺带劲的。我小时候还用水蜜桃汽水拌过饭呢,甜滋滋的,比咸菜好吃。”
“你还敢教坏孩子!”美伢气得把锅铲往桌上一拍,“等下我就把你的啤酒全换成雪碧,看你还说不说带劲!”
小新却来了劲,拉着广志的手撒娇:“爸爸,你帮我做嘛!做好了分你一半!”他从零食柜里翻出包海苔碎,“还要加这个!像给面条撒星星!”
广志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系上围裙——围裙上还沾着上周的咖喱渍,像幅抽象画。他往锅里加水,等水烧开的功夫,小新已经把半瓶雪碧倒进了一个大碗里,还往里加了两勺糖、三勺醋,最后居然挤了半管牙膏:“这样就有薄荷味了!”
“住手!”美伢一把抢过牙膏,“你想让吃的人满嘴泡泡吗?”她把碗里的“调料”倒进垃圾桶,重新往碗里倒雪碧,加了点生抽和香油,“这样差不多了,至少能吃。”
水开了,广志把挂面下进去,面条在水里翻滚,像群白色的小蛇。小新蹲在旁边,举着双筷子假装钓鱼:“钓面条鱼咯!钓一条最大的给小葵!”
小葵坐在厨房门口,举着个玩具叉子,对着锅里的面条“啊啊”叫,像是在指挥它们快点熟。小白趴在旁边,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等着吃掉在地上的面条。
面煮好了,广志把面条捞出来过凉水,沥干后倒进放了雪碧调料的碗里。小新抢过筷子使劲拌,面条缠在一起,像团打了结的绳子。他往上面撒海苔碎,结果手一抖,整包海苔都倒了进去,黑色的碎末把面条盖得严严实实,像碗刚从煤堆里挖出来的面。
“看起来像黑暗料理啊。”广志挠着头,有点心虚。
“这叫火山拌面!”小新举着筷子大喊,“黑色的是火山灰,下面的面条是岩浆!”他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嚼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好吃!甜甜的,还有点辣(其实是香油放多了),比妈妈做的酱油拌面好吃一百倍!”
美伢怀疑地尝了一口,居然真的不难吃。雪碧的甜味中和了酱油的咸,加上香油的香味,有种奇怪的清爽感。她刚想夸两句,就看到小新把小葵抱到餐椅上,用勺子喂她吃,小葵吃得“吧唧吧唧”响,嘴角沾着海苔碎,像长了圈黑色的胡子。
“看来真的能吃。”美伢松了口气,找了个卡通便当盒装面,“明天就带这个吧,不过得跟老师说清楚,免得以为是黑暗料理。”
小新却在旁边画便当装饰画,他在便当盒盖上画了个动感超人,超人举着瓶雪碧,对着怪兽大喊:“尝尝我的必杀技——雪碧拌面光线!”
第二天早上,小新背着装着雪碧拌面的便当,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幼稚园。一进教室就举着便当盒喊:“大家看!我带了雪碧拌面!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风间推了推眼镜,一脸怀疑:“雪碧怎么能拌面?肯定很难吃。”
“才不会!”小新打开便当盒,海苔碎随着他的动作飘出来,落在妮妮的兔子玩偶上,“你尝尝就知道了!”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风间嘴边,风间皱着眉尝了尝,突然瞪大眼睛:“咦?居然不难吃!甜甜的,凉凉的。”
妮妮和阿呆也凑过来尝,妮妮嚼着面条说:“比我妈妈做的梅子干拌面甜,像在吃甜点。”阿呆则默默拿起筷子,一口接一口地吃,嘴里还嘟囔着:“有气泡。”
吉永老师走进教室,看到孩子们围着便当盒抢着吃面,笑着走过来:“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很特别。”
“是雪碧拌面!”小新骄傲地挺起胸脯,“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
吉永老师尝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很好吃呢!小新真厉害,能想到这么有创意的做法。”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下次别用过期雪碧哦,会肚子疼的。”
小新吐了吐舌头,原来老师早就发现雪碧瓶上的过期日期了。
中午便当时间,小新的雪碧拌面成了全班最受欢迎的便当。风间把自己的炸鸡块分给他,换了半盒拌面;妮妮用梅子干跟他换;阿呆最实在,直接把自己的玉子烧全给了小新,就为了多吃两口带气泡的面条。
小新吃得满脸都是海苔碎,突然发现便当盒空了,急得直跺脚:“我的雪碧拌面!还没吃够呢!”
吉永老师笑着递给他半盒自己做的蔬菜沙拉:“吃点这个吧,光吃面条会饿的。”
小新却突然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明天做雪碧拌饭!还要加火腿!”
周围的同学集体倒吸一口凉气,风间推了推眼镜:“我觉得还是正常的便当比较好。”
放学回家,小新举着空便当盒冲进家门:“妈妈!我的雪碧拌面被抢光了!大家都说好吃!”
美伢正在做饭,闻言笑着说:“知道了,不过下次用新的雪碧做,过期的不能再用了。”
广志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瓶新的雪碧:“我听说我们家的‘黑暗料理’大受欢迎?特意买了新的,今晚再做一次?”
“好耶!”小新跳起来,突然想起什么,“还要加芝士!雪碧芝士拌面!”
小葵在婴儿车里拍着手,嘴里“雪碧雪碧”地叫,虽然发音不准,却把大家都逗笑了。小白摇着尾巴,大概是闻到了面条的香味,围着小新的腿转圈圈。
晚饭时,广志果然做了雪碧芝士拌面。芝士遇热融化,裹在面条上,加上雪碧的甜味,居然有种奇妙的口感。小新吃得满嘴都是芝士,像长了圈白胡子。小葵用手抓着吃,把面条缠在手指上,像戴了串白色的手链。
广志喝着啤酒,看着这对“面条小怪物”,突然觉得,或许生活就像这雪碧拌面,看似奇怪的搭配,却能吃出意想不到的美味。就像野原家的日子,吵吵闹闹,乱七八糟,却总能在某个瞬间,甜得像加了雪碧的面条,带着点冒泡的惊喜。
小新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雪碧的气泡从嘴里冒出来,像在吹小喇叭。他看着窗外的星星,突然说:“明天要做雪碧拌米饭!后天做雪碧拌面包!”
美伢和广志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或许明天的便当又会是场“灾难”,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能让孩子笑得像冒泡的雪碧一样开心,大概就是最好的料理了吧。
小白趴在地上,舔着小新掉在地上的面条,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厨房里的灯光暖暖的,照在吃剩的拌面碗上,碗底剩下的雪碧还在滋滋冒泡,像在唱一首甜甜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