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野原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本该如此。但二楼婴儿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叫声，像只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把寂静啄出了个洞。

    美伢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进房间，小葵正趴在婴儿床上，两条小胖腿蹬得像风火轮，手里还攥着半截磨牙棒，对着天花板“啊——”地喊，口水顺着下巴流到床单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小葵乖，睡觉觉了。”美伢把她抱起来，轻轻拍着后背，哼起跑调的摇篮曲，“月亮婆婆出来了，小葵宝宝要睡觉……”

    小葵却不买账，小手一把抓住美伢的头发，使劲拽了拽。美伢疼得“嘶”了一声，差点把她扔出去：“你这小捣蛋鬼！跟你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隔壁房间，小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动感超人……别抢我的巧克力……”广志则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啤酒肚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像个漏气的气球。

    美伢抱着小葵在客厅转圈，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脚步像灌了铅，嘴里的摇篮曲变成了含混的嘟囔：“……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隔壁的胖大婶……”

    小葵突然指着冰箱发出“咿呀”声。美伢眼睛一亮，难道是饿了？她赶紧去冲奶粉，小葵却在婴儿车里打起了挺，拒绝喝奶，反而抓起旁边的玩具电话，对着话筒“呜啦呜啦”地喊，像是在跟谁吵架。

    “你到底想干嘛啊？”美伢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精力旺盛的小葵，突然想起白天带她去公园，小葵追着蝴蝶跑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时还以为她晚上会睡得更香，没想到是把精力攒到了半夜。

    小葵似乎看出了妈妈的疲惫，突然从婴儿车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往玄关走。美伢赶紧跟过去，只见她抓起广志脱在门口的臭袜子，往鼻子上凑了凑，居然“咯咯”地笑起来，还把袜子往嘴里塞。

    “那是爸爸的袜子！脏死了！”美伢抢过袜子扔进洗衣篮，小葵立刻“哇”地哭起来，哭声像装了扩音器，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亮了。

    广志被哭声惊醒，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他看到美伢抱着哭嚎的小葵，打了个哈欠，“是不是饿了？我去煮碗面……”

    “煮什么面！”美伢把小葵塞给他，“你来哄！我快累死了！”

    广志笨拙地抱着小葵，学着美伢的样子拍后背，结果手劲太大，把小葵拍得咳嗽起来。他赶紧改成摇摇晃晃地走，嘴里哼着公司年会学的卡拉oK：“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小葵被这跑调的歌声吓得一愣，哭声停了两秒，随即哭得更凶了，小手小脚乱蹬，差点把广志的衬衫扣子拽下来。

    “看来你的歌声比我的摇篮曲还难听。”美伢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牛奶，喝了一大口提神，“要不试试给她看绘本？”

    广志把小葵放在沙发上，翻出小新的《动感超人打怪兽》，指着上面的图画念：“从前有个动感超人……”小葵却一把抢过绘本，“哗啦”一声撕成了两半，还举着碎片往广志脸上拍。

    “这孩子！”广志手忙脚乱地去抢，碎片掉进了他的啤酒杯里，泡沫溅了小葵一脸。小葵不但没哭，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泡沫，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美伢看着这父女俩的闹剧，突然觉得好笑又无奈。她想起小新小时候也这样，半夜不睡觉，非要举着玩具剑“保卫地球”，最后累得在地板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攥着剑柄。

    “或许她是想玩？”美伢从玩具箱里翻出小葵的摇铃，“来，小葵，我们玩摇铃。”她摇了两下，铃声“叮铃叮铃”响，小葵果然伸出手来抢。

    两人玩起了“抢摇铃”游戏，美伢故意把摇铃举高，小葵踮着脚尖够，小胖脸憋得通红。广志在旁边给她们当裁判：“小葵加油！打败妈妈！”结果被美伢瞪了一眼，赶紧改口，“妈妈加油……哦不，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玩了没一会儿，小葵突然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美伢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抱起来：“困了吧？我们去睡觉。”

    刚把她放进婴儿床，小葵突然又精神了，指着窗外“咿呀”叫。美伢拉开窗帘，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星星眨着眼睛。“你看，月亮在跟你说晚安呢。”

    小葵却对着月亮伸出手，像是想摘下来。广志突然说：“要不我们带她去阳台看星星？说不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一家三口裹着毯子来到阳台。广志搬来小板凳，美伢抱着小葵坐在上面，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那是猎户座，像个打猎的猎人……”小葵却对星星没兴趣，反而伸手去抓广志的啤酒肚，把他的睡衣扯得变了形。

    “看来星星不如我的啤酒肚有吸引力。”广志笑着拍了拍肚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手机里有白噪音App，放海浪声试试？”

    他打开手机，海浪“哗哗”的声音在阳台响起。小葵果然安静下来，侧着耳朵听，小脑袋随着海浪声一点一点的。美伢刚想欢呼，小新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穿着恐龙睡衣，头发睡得像鸡窝：“我也要看星星！是不是动感超人在天上开会？”

    他一屁股坐在小葵旁边，差点把小板凳挤翻。小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哇”地又哭了起来。

    “野原新之助！”美伢压低声音怒吼，“你怎么也醒了？”

    “被爸爸的歌声吵醒的。”小新揉着眼睛，“爸爸唱的‘一把火’差点把我耳朵烧了。”他突然指着小葵，“小葵是不是也觉得难听？”

    广志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小葵突然不哭了，伸手去抓小新的恐龙睡衣尾巴，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看来你们兄妹俩是一伙的。”美伢无奈地摇摇头，“既然都醒了，不如来场‘深夜茶话会’？”

    广志去厨房煮了泡面，美伢切了盘水果，小新把自己的零食柜搬出来，小葵则坐在婴儿椅里，手里拿着磨牙棒当“话筒”，时不时“啊”地喊一声，像是在发表演讲。

    泡面的香味弥漫在客厅里，小新吸溜着面条，汤汁溅了一脸：“妈妈，小葵肯定是白天睡太多了，像小猪一样。”小葵像是听懂了，举起磨牙棒对着小新的脑袋敲了一下。

    “你看，她还不承认。”小新笑着躲到广志身后，广志正忙着喝啤酒，被这一撞，啤酒洒了一身，顺着啤酒肚往下流，像个小型瀑布。

    “我的啤酒！”广志哀嚎，美伢赶紧递纸巾，结果小葵抢过纸巾，往自己脸上擦，把脸擦得像只小花猫。

    就在这混乱中，小葵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往美伢怀里一靠，眼睛慢慢闭上了。磨牙棒从她手里滑下来，“咚”地掉在地上。

    “睡着了！”美伢和广志同时压低声音，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小新刚想欢呼，被美伢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广志小心翼翼地把小葵抱回婴儿床，美伢给她盖好小被子，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像两个刚完成任务的特工。

    回到客厅，小新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泡面汤，怀里抱着半包饼干。广志看着这兄妹俩，突然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像场特别的家庭聚会。”

    美伢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们父子仨都扔到院子里喂蚊子。”话虽这么说，她的嘴角却带着笑意。

    窗外的月亮依旧明亮，星星眨着眼睛，像是在偷看野原家的秘密。客厅里，广志的呼噜声、小新的梦话和厨房里滴答的水龙头声，交织成一首特别的夜曲。

    第二天早上，美伢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小葵已经醒了，正坐在婴儿车里，举着昨天撕坏的绘本碎片“咿呀”叫，精神好得不得了。小新则还在睡，口水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广志打着哈欠去上班，走路差点撞在门框上。

    “看来今晚得让你们早点睡。”美伢一边给小葵换尿布，一边嘟囔。结果到了晚上，小葵还是精神抖擞，非要举着广志的臭袜子跳舞，小新则缠着要“复习”昨晚的茶话会，广志的呼噜声比平时更响了——大概是在梦里继续唱那首“一把火”。

    或许小葵今晚还是睡不着，或许明天早上大家依旧顶着黑眼圈，但美伢突然觉得，这些被打乱的睡眠，这些深夜的闹剧，其实也是种幸福。就像小葵攥在手里的磨牙棒，虽然普通，却沾着她成长的痕迹；就像广志跑调的歌声，虽然难听，却在深夜里温暖了整个房间。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婴儿房，小葵终于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像是梦到了昨晚的泡面和星星。美伢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我的小夜猫子。”

    至于今晚会不会又上演“睡不着”的戏码？谁知道呢。但野原家的夜晚，不就是因为这些未知的热闹，才变得格外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