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之神索尔的怒吼在阿斯加德的宫殿中回荡,
那柄名为“妙尔尼尔”的雷神之锤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迸发出的电光照亮了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庞。
他死死盯着王座前那个悠然自得的身影,
那曾是他最亲密的兄弟,如今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洛基!”
索尔的声音仿佛裹挟着风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挑起阿斯加德与大夏的战争,”
“蛊惑父王将整个神国推向毁灭的边缘!你疯了吗?”
面对兄长雷霆万钧的质问,洛基只是缓缓转过身,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近乎残忍的微笑。
他没有看索尔,目光反而越过他,望向殿外那棵已经失去所有光泽的世界之树,
语气轻佻得像是在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我疯了?我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先举起了屠刀?”
洛基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自诩为善神,将九界纳入庇护,听起来多么伟大。”
“可你告诉我,当伊登为了守护那些可笑的‘和平’,被所谓的神王们联手绞杀时,”
“你在哪里?我们的父王,众神之父奥丁,又在哪里?”
索尔的呼吸猛地一滞,握着锤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伊登的死,是所有阿斯加德神明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一处不敢触碰的溃烂伤口。
“那是一场意外……”索尔的声音干涩而艰涩。
“意外?”
洛基猛地提高了音量,那双碧绿的眼眸中翻涌着彻骨的寒意与嘲弄,
“意外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伪善者撕碎,而我们伟大的奥丁,为了所谓的大局,选择了沉默与妥协?”
“他用伊登的命,换来了神王间短暂的虚伪和平!”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阿斯加德,这就是你誓死扞卫的荣耀!”
“一个建立在谎言与牺牲之上的金色牢笼!”
洛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精准地刺入索尔信仰最柔软的核心。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逼近因痛苦与动摇而僵直的索尔,
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与怨毒:“所以,我亲爱的哥哥,究竟是谁在把阿斯加德推向毁灭?”
“是我,还是那个坐在王座上,用亲人的鲜血来粉饰太平的……父王?”
索尔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雷神之锤上的电光渐渐黯淡,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一次发现自己坚守了千年的信念,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崩离析。
同一时刻,在遥远而荒芜的废土之上,
一层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纱幕将一方小小的营地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便是无缘纱,一件能够屏蔽一切探查与感知的秘宝。
纱幕之内,司小南深吸一口气,
她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安卿鱼,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他们身边的同伴或在闭目养神,或在擦拭武器,
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
“我们不能再等了。”
司小南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必须把真相告诉大家……关于我们被迫为那个‘外神’效力的事情。”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成为它毁灭这个世界的棋子。”
安卿鱼的脸色苍白,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点了点头。
信任的建立脆弱而艰难,尤其是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
但他们都清楚,隐瞒的代价将是所有人的灭亡。
就在他们准备开口的瞬间,一直沉默寡言的冷轩站了起来。
他面色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众人说道:“食物不多了,我出去找找看。”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没有人表示异议。
看着冷轩独自一人走出无缘纱的屏障,走向那片被灰色暮光笼罩的荒原,
司小南和安卿鱼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将即将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冷轩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交谈空间。
荒原的风冰冷刺骨,卷起地上的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冷轩的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而孤寂。
他走得很稳,步伐坚定,似乎真的在认真搜寻着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
然而,他平静的外表之下,一场无人知晓的侵蚀正在他体内悄然启动。
一股极细微的冰冷感,从他左耳戴着的那枚黑色耳钉处开始蔓延。
起初只是像冬日里的一丝凉意,但很快,
这股凉意就变成了一股贪婪的、具有生命的寒流,顺着他的经络疯狂扩散。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泥沼里,每一次思考都无比艰难。
他想停下脚步,想呼救,想回到那片温暖的纱幕之后,
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使唤。
那枚被洛基的分魂寄宿的黑耳,此刻正像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吞噬着他作为“冷轩”的一切。
他的皮肤之下,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
迅速攀爬蔓延,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脖颈、胸膛,直至遍布全身。
这诡异的黑色网络在他的皮肉间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破体而出。
冷轩的脚步终于踉跄了一下,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营地的方向。
那片散发着微光的纱幕,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漏风般的声音。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剥离、吞噬,就像是被黑暗中的巨兽一口口啃食。
他眼中的世界在飞速褪色,最后的光亮倒映出自己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瞳孔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神采,被汹涌而至的纯粹黑暗彻底吞没。
那具属于冷轩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荒原上,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属于冷轩的温和与坚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戏谑。
嘴角,以一个绝不属于他的弧度,缓缓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邪异而满足的冷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
沙哑低沉的呢喃,轻得仿佛是风的幻觉,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悄然散去,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而在无人能感知的维度之上,大夏国境深处,一座被重重禁制守护的观星台内。
一个身影正对着一幅浩瀚如宇宙的命理星图,
图上光点万千,每一颗都对应着一道命运轨迹。
突然,他眉头微皱,目光锁定在星图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代表着废土某处的一个微弱光点,
在稳定燃烧了许久之后,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紧接着,一抹比深空更纯粹、更不祥的黑暗,
从那熄灭的点上悄然绽放,带着一种外来的、蛮横的姿态,
强行在既定的命运棋盘上,落下了一枚剧本之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