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航坐在办公桌旁,他错愕的举起手,指着自己。
    “我?”
    老爷子再次点了点头。
    “当初赊刀人要的承诺,就是跟咱家订了一门娃娃亲。”
    “定亲之人就是两家孙子辈的人。”
    李子航听完,脑袋不知想什么,摄影工作室中,安静的针落听声。
    他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玻璃展柜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
    煤油打火机,点烟的滋滋声,在屋内回荡。
    李子航深吸一口烟,接着一支烟柱,从他口中吐出。四处飘散的飞舞在房间里。
    一时间,屋内竟云雾缭绕。
    “爷爷,咱家能不应嘛?”
    老爷子,看着吞云吐雾的孙子,思绪有点忧心。
    “这个世界有三种账不能欠。”
    “桃花债不能欠。”
    “亡命之徒的债不能欠。”
    “拿钱救命之人的债不能欠”
    “桃花债会搅的家里鸡犬不宁。”
    “亡命之徒的债,让人心惊胆战,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为了要债会干出什么事。”
    “欠拿钱救命之人的债,会让人良心不安,并会结下死仇,后患无穷。”
    “咱家跟赊刀人的债,已经接下前两个因果。”
    “不还,后果太严重。”
    “赊刀人并不是一个人,欠他们的债,没完没了的报复,才最让人头疼。”
    李子航,知道老爷子的意思。
    想赖账,除非李家能把,赊刀人的组织连根拔起,不然后果太严重。
    两伙赊刀人,在背地里,时时刻刻想着报复。
    这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他们的报复时间线,甚至都能跨越几十年。
    至于连根拔除对方,根本不可能。
    历史上几个皇朝,都没办到的事,李家更不可能做到。
    李子航抽着烟,在工作室来回走动。
    “爷爷您的意思,是让我同意这门亲事?”
    老爷子,默不作声指了指窗,示意他开窗透气。
    李子航熄灭了烟,走到窗户旁,打开两扇窗。
    随之走到老爷子身后,轻轻的给他捏肩。
    老爷子闭着眼,享受片刻来自孙子的伺候。
    “先不急,等赊刀人再次上门后再说。”
    “也许人家姑娘,并不喜欢你,自己毁婚也有可能。”
    李子航,听到老爷子说的话,捏肩的手都停顿下来。
    “爷爷,我长的丑吗?”
    “还是咱家穷的吃不起饭?”
    老爷子听完乐呵起来。
    “得~”
    “那你就跟对方先处处。”
    “说不定你们还真看对眼了。”
    李子航无语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老爷子感受到按摩停下的手,有点不满。
    “接着按~”
    李子航只好接着给老爷子按摩。
    爷孙俩,聊着往事,温存在亲情中。
    一刻钟后,李子航停下按摩的动作。
    “爷爷,我碰到一物件,需要您长眼。”
    老爷子用眼神示意他,把需要长眼的物件拿出来。
    李子航走到二楼门口杂物柜旁。
    拿着公文包,回到老爷子面前。
    一件龙纹玉佩,一本孤本,被他放在办公桌上。
    老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随之拿起孤本观看内容。
    而李子航坐在一旁,把自己对玉佩的见解说了出来。
    “物件是别人找我,帮忙长眼留下的。”
    “孤本内容我看过了,玉佩也看过了。”
    “孤本,不管是纸张,还是订装手法,都符合宋朝的工艺。”
    “玉佩,从料到工,从纹饰到铁沁,我都没看出问题。”
    “但是我也觉得,玉佩跟孤本哪里有点不对。”
    “可让我说个,一二三来,我还真说不出来。”
    老爷子看书的同时,时不时闻了闻书本上的墨迹。
    偶尔还会,拿放大镜看孤本上的字体。
    一张张翻完后,老爷子放下孤本。
    左手玉佩,右手拿放大镜,对着阳光的方向,看了又看。
    李子航站在一旁,静等下文。
    微风轻打窗帘,老爷子白花花的长胡子随之飘动。
    正当午的阳光,让秋意暂停片刻。
    良久后,老爷子放下物件。
    “让你鉴宝的那位,什么来头?”
    李子航站在一边,把关大爷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爷子,拿着杯盖,碰了碰茶杯,示意李子航倒茶。
    茶水填满茶杯,李子航回归原位。
    “你那位忘年交,估计得罪了人,被做局了。”
    “做局之人,能耐不小。”
    “前后花了一年的功夫。”
    李子航,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玉佩不对。
    但他说不出一二三,只想求证长见识。
    其实事后,缓过来的九门提督关大爷,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小子~古玩这行,你道行还差的远。”
    “知道哪里不对嘛?”
    李子航摇了摇头。
    “一本宋代的孤本,经过那么多人的翻阅,哪怕保存的再好,也禁不住岁月的流逝。”
    老爷子说完,捏着孤本纸张,抖了抖。
    “你再看看这本书,跟家里的宋画比较,你还看不出,问题所在吗?”
    李子航看着桌子上孤本,发现确实如此。
    泛黄的孤本满是虫洞,但跟家里的宋画一比,不管是择痕,还是翻阅后的痕迹,都显得孤本有些新。
    老爷子说完,指了指孤本上的文字。
    “最大问题,是墨太新,哪怕做旧后,还是太新。”
    “墨水味,都没消失殆尽,字体留墨太深。”
    “六百多年前的书,自然条件下,能保存成这个模样吗?”
    “别的地方,纸张损坏,字迹模糊,到处都是虫洞。”
    “唯独到了,记载玉佩的章节,却只有少许虫洞。”
    “难道虫子也认识字跟画,舍不得啃那块。”
    “文中,不管是对玉佩来历的记载,还是画图,都太过详细。”
    “整本内容,记载了卫青的生前往事。”
    “卫青一生经历无数大风浪,文中记载他生平事迹,却没几件。”
    “唯独对玉佩记载如此详细。”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李子航点了点头,可他还是没想明白,孤本是如何做假的。
    老爷子看孙子还没想明白,又耐心解释起来。
    “你去我书房里,拿一张老宣纸来。”
    李子航有些不解,不过没有多想,乖乖去拿宣纸。
    十来分钟后,李子航拿着张泛黄的宣纸回来。
    老爷子,接过宣纸,从旁边书柜中,拿出笔墨。
    一会功夫,老爷子在纸上留下墨宝。
    李子航还没明白,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看着还迷糊的孙子没好气的问。
    “宣纸是什么年代的?”
    李子航不假思索的回答。
    “明纸。”
    老爷子接着问。
    “字是什么时候写的?”
    这下李子航恍然大悟。
    “您是说,造假之人,找到一本没写过字的宋代书册。”
    “然后再写上内容,在把墨迹做旧?”
    老爷子点了点头。
    李子航转头问起玉佩的问题。
    “爷爷,玉佩呢?”
    老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反问起来。
    “你学得雕刻手法是哪种技法?”
    老爷子点拨的反问,让李子航明白了原由。
    “这么说,有人拿汉代古玉,用古技法雕刻工艺,对出土的玉佩进行再次雕刻。”
    “然后再通过做旧手法,掩藏雕刻痕迹。”
    老爷子看着明白过来的孙子,轻笑一声。
    “小子~古玩这行水太深,你的道行才摸到门槛。”
    “过去,有多少被做局之人,最后落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以前琉璃厂,各种把戏,一不小心就能让人着道。”
    “还有些做生意的人,跟风附雅,被人当冤大头。”
    “更有些,拍马屁求上进之人,为了一买件古玩送礼,结果被人下套。骗的人财两空。”
    李子航听着老爷子的告诫,心里警惕性,又长了几分。
    他收古玩,还没碰到这种刻意被人做局之事。
    不过也就在这个年代,古董不值钱。
    那些名门望族,被扫进历史尘埃中,还有过去的达官贵人被迫跑到海外。
    让古董市场,没了买家。没了利益自然做局下套之人就少了。
    就像这次一样,关大爷被人套了七百多块钱。
    这要是换到一般人家,早就破产。
    要是得罪人,下套之人在你买到古玩之后,立马还会安排人,把个人买到赝品的事放出风。
    最后连个出手回血的机会都不给。
    到时候,日子过不下去,或者做生意资金出现问题,只能卖房卖地周转。
    李子航弄明白玉佩物件的原由,跟老爷子打个招呼就回屋,摆弄自己的事情。
    风轻云过,太阳慢慢落山。
    老太太把李德韵哄睡后,来到北房书屋。
    “老头子,你跟孙子聊的如何?”
    老爷子,坐在书案旁提笔写字,听到自己老伴问话,这才抬头。
    “哎~”
    老太太坐到对面的罗汉床上,看着自己老伴叹气不说话,心里有点难受。
    “孙子,不同意?”
    老爷子放下毛笔,坐到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作品。
    “苦了孙子了~”
    老太太神情也是有点心疼孙子。
    “那后面怎么安排。不会真同意孙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吧?”
    老爷子语气有些低沉。
    “现在风气越来越坏。娄半城,还是把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平头老百姓。”
    “咱家情况更坏,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走世家大族联姻的路子,那些人会更不放心。”
    老爷子说完这些,停顿一会接着说道。
    “赊刀人的底细,我们都有数。”
    “娶人家的孙女,可以打掩护。”
    “赊刀人,暗地里的人情关系网,也是错综复杂。”
    “他们那群人,有些手段更是不得了。”
    “娶人家闺女,还能得一份丰富的嫁妆,就是有点苦了小航。”
    老太太听懂了自家老伴打的主意,心情更加难受。
    “明着放弃过去联姻的手段,让上面安心,暗里算计赊刀人,背后的关系网。”
    老太太说完,抬头看着老爷子。
    “老头子,你有想过孙子的感受吗?”
    老爷子神情也有点低落。
    “孙子懂得背后的利益关系,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