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没有证据,靖远亲王无法刑讯汪永寿的。
    只他现在亲赴赎金,就引人深思了。
    在拿下皇帝亲卫和十万金锭后,靖远亲王在大堂上就一副“头疼”的样子。
    像是不小心,把案子越审越大。
    但他这个“扮猪吃虎”的样子,实在根深蒂固,所以没有意外的,宗政锐进让他继续审案。
    还对外宣称,他只是派兵去捉拿汪永寿府上的盗匪,并无支付赎金的意思。
    他不这么说也不行啊。
    亲老子被北戎擒获,他都没反应。
    却帮丞相付十万金锭,用脚趾头想想,都会觉得有问题。
    但他这一澄清,并未让舆论消散,反而喧嚣日上。
    那个逃之夭夭的“盗匪”,留言公告上,说原来汪永寿根本没想支付,还想杀人灭口。
    他们现在无法露面,但一定会把证据送上公堂的。
    宗政锐进的推脱之言,并未平息民情,反而让所有人开始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如果真不想支付赎金,又何必真的带着那么多金锭?
    何况,汪永寿若无亏心,东西丢了就丢了。
    何必大张旗鼓地让皇帝派禁军、亲卫满城搜捕?
    他们大可以不了了之,怎么会想着要去付赎金?
    而且盗匪开口就要十万金锭,必然有道理的。
    也许……真的是二十多年前的麒麟军一案证据?
    苏笙笙在内宅之中,每日都听到谢玄在那边放烟雾弹,把水弄的浑浊无比。
    利用宗政锐进的猜忌之心,把汪永寿弄的整日魂不守舍。
    又怕证据浮出水面,又怕宗政锐进灭他口。
    此刻,也只有他知道,根本没有直接证据。
    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有证据。
    有口说不出的苦,想必他也第一次尝到吧。
    而宗政锐进呢?
    既怕逼急了,狗急跳墙,又怕汪永寿真存了什么证据,把他拉下水。
    虽然此刻盗贼只说跟二圣拖延援军有关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
    当年一事的深层原因,必定是隐秘的。
    但他也不能干坐着,等着汪永寿吐口。
    为了转移南陵百姓的视线,他一下子推进了跟白上国的贸易。
    苏笙笙让拓跋冶打通官方渠道,才会将那些东西传进白上国。
    此事在她被谢玄平安带回后,一直堆在宗政锐进的御案案头。
    只因在宗政锐进的层面上,他已兑现承诺,是拓跋冶自己没能耐,把她放跑了。
    可毕竟二人密谋之事,拓跋冶未将实证亮出,保留了合作机会。
    如果这时候,传出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只怕他这个帝位就不会稳当了。
    说白了,他根本镇不住边关大将。
    此刻只能矛盾转移,利用拓跋冶求物心切,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但对于苏笙笙等人来说,能让拓跋冶在白上国审判那些战争犯,已是一大进步。
    如果说当年始作俑者是太上皇的拖延援军,可白上国那些屠城之人,也是同样罪不可恕。
    在宗政锐进的操作下,两国很顺利的签订互市契约,包括那些不可外传的技术。
    而一众的目光,也很快来到苏笙笙头上。
    不知当年一案的麒麟军统帅,会如何选择。
    而这些事,苏笙笙是对谢玄有歉意的。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必跟拓跋冶妥协。
    “对不起。”苏笙笙依偎在谢玄怀中,与他一同在通关文书上摁下帅印。
    “如果不是你,只怕我永远都无法走到这一步了。”
    因为他会成为被南陵百姓唾弃之人,不会再管南陵死活,任由白上国铁骑践踏。
    也就再没可能知道,背后真相。
    更加不会有妻有儿,活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苏笙笙涌上的愧疚,一瞬被他的索吻打消。
    “做什么?”
    谢玄却凤目幽幽,“都好些日子了……”
    苏笙笙满是无奈看他,“我要去给宁桀送饭了。”
    谢玄哼了一声,“他皮厚实着呢。少吃一顿,死不了的。”
    一边说,一边把人打包回床榻。
    “这小家伙,近来可是精神了不少。”
    本来还无奈瞪他的苏笙笙,一听这话,立时紧张起来。
    对上挑起看向他的黑黑凤瞳,只觉口舌发干。
    算算日子,他才是禁食良久了……
    不过他这会不去找宗政锐进两个人的麻烦,老想着折腾她干什么?
    苏笙笙满心的不满,在他解下披袍时,一个都不敢发出来。
    那副样子,跟冬眠醒来的黑熊,见到蜜罐的样子没两样。
    ……
    在宗政锐进被迫转移焦点,利用拓跋冶之间的关系,向南陵军民施恩时。
    远在两州的二圣,也在煎熬之中。
    长久封闭的生活,让他们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本以为回到南陵,他们只要不过度觊觎帝位,宗政锐进总得尊他们为兄为父。
    可宗政锐进的不管不问,打破了他们的想法。
    别说一雪前耻,就是此刻也是深受其辱。
    原指望凤宁太上皇后,能跟他们的儿子通个话,让他们在行宫安养天年。
    可没想到,她为了掩盖在北戎诞下两子之事,将怀有北戎夹谷大将军子嗣的公主逼死了。
    此事传回两州,他们才知道,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够毒够辣。
    连得知此事的苏元菱,都在报纸上公开批评此事。
    虎生犹可近,人却不堪亲。
    那些轮落的贵女,在虎狼窝里还能侥幸逃生,但回到这里,却被世俗的眼光杀死。
    也是女子互助有了不小的进展,对于那些贵女的遭遇,南陵百姓并未多议论。
    可一旦孩子降生,那异族人的血脉,势必会成为凤宁太上皇后的耻辱象征。
    可怜的贵女们如何能想到,同病相怜的凤宁太上皇后,杀起妇孺也丝毫不手软。
    她高估了宗政锐进的帝位,也低估了南陵百姓如今的思想觉悟。
    更加没算到,宗政锐进那点可怜残存的孝心,早已被内忧外患消磨殆尽。
    在他想要做出一点成绩,给南陵百姓看看,他为麒麟军之冤努力时。
    他的母亲却快速地将他从高处推落。
    为了自保,也为了给那位不幸殒命的公主讨一个公道,那些落难贵女团结起来。
    她们知道,现在的南陵,已经不是以前的南陵了。
    玄冥王妃和玄冥王能救她们一次,便能救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