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面对面,距离不足十公分,彼此的气息根本无法掩饰,王大军惊愕着,宋罗不由分说吻上去,贪恋唇间湿软。
    十八岁到二十五岁,肖想了七年的吻,这一刻,借着妒意与醉酒,得以满足。
    守护多年的爱哭包近在咫尺,虽然脑袋已经被药性几近吞噬,还是舍不得对他粗鲁。
    亲吻远远不够,沐浴露的香气萦绕鼻尖,恨不得立即把人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证明所属权。
    颤抖、惊恐,王大军僵硬着身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多年好友正在对自己做什么,一瞬间心很乱,乱到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身后退无可退,一个惯性倒在沙发上,酒气熏天的男人随之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天旋地转,唇齿相依,他忘了挣扎,也忘了闭上眼。
    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佳佳见王大军聊到一半不回消息,担心出事,不知疲倦地打着电话。
    许是被这铃声唤回理智,王大军一把推开身上的宋罗,赶忙爬到另一个沙发上拿手机接电话。
    “喂,佳佳。”
    “大军,你没事吧,怎么聊到一半不说话了?”
    “……没事,刚才下楼丢了个垃圾。”
    “那就好,别忘了明天的约定哦。”
    “嗯,我请好假了。”
    “嘿嘿,我家大军最好了。”
    “早点睡吧,明天见。”
    挂断电话,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被自己推下去的人。
    急着接电话的男人并不知道,刚刚那一推用力太猛,正好把宋罗的脑袋推到茶几尖角,耳后位置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顺着脖颈留下来,在白衬衫上流下几道暗红。
    酒意醒了大半,药性也随血液消散不少,宋罗怔怔地看着王大军,无数话欲言又止,最后缓缓起身坐在沙发上,沉默半响终于出声。
    “有女朋友了?”
    “……”王大军第一个念头是否认,可是不知为什么,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呵……挺好的、挺好的……我先走了……”
    宋罗捂着伤口跌跌撞撞朝门外走,每一步都那么重,像是强迫自己一步步离开心里的小爱哭包。不是失望,也不是心冷,只是随着酒意消散更加明白,谁都没有权利妄想改变另一个人的心,爱也不行。
    他的爱哭包由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女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担忧的声音:“你中的那种药怎么办?”
    “没事,我去医院就好。”
    “你等等,我穿上衣服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很晚了,你早点睡吧,明天约会别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
    “宋……”
    随着关门声,世界重新归于安静,门里门外两个人,好像真的走到了尽头。
    宋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站在车门前,看着车窗里的倒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清醒了吧,爱哭包早已经长大了,有什么资格霸占他?
    拿出手机拨给文海,对面一阵嘈杂,像是迪吧之类的地方。
    “宋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来接我一下,我得去趟医院。”
    “你咋了?”
    “见面再说。”
    文海性格爱玩,平时嬉皮笑脸纨绔成性,到哪儿都是一副露出大白牙的笑容,刚见到宋罗,笑容猛地垮下来,赶紧带人上医院。
    宋罗的样子太可怕了,半边身子都是血,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变成茅草窝,洁癖也没了,坐在车轮旁的泥地上抽烟。
    没人见过这样的宋罗,即使宋家倒台、身无分文,宋罗也从不曾这样落魄过,说难听点……他现在的样子,活像是良家妇女被凌辱后的绝望。
    急诊医生清理伤口时取出一小块碎玻璃,为防感染,要他住院消炎。文海守在病床边忍不住问道:“哥,你这是咋了?”
    “没事,你帮我去查个人。”
    “谁啊?”
    “我只知道她叫佳佳,最近跟大军走得很近,你帮我查查她背景干不干净,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行,你放心吧,我明天就……”文海愣了一瞬,猛然反应过来前半句:“等等!大军不是你的人吗?”
    宋罗闭上眼,不愿再说一个字。
    人精如文海,自然而然闭上嘴,悄悄走出病房找人去调查。
    独自留在家里的王大军心里也不好受,其实刚才可以解释的,佳佳约他只是去敬老院为孤寡老人免费理发,一句话的事,可是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打了结,竟然承认女朋友的称呼。
    不得不说,宋罗绝望的语气令人心疼,疼得他来不及关心他的伤,眼睁睁看着那些血一滴一滴落下来,脑子里只想着那句“你知道老子喜欢你吗”。
    很想拨电话给他,问问他的伤,问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道德压住了勇气,让人按不下去。
    很早很早之前,王大军已经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十分贪恋宋罗的保护不说,连做梦都是他的样子。可能父母发现了苗头,擅自做主报名女生较多的专业技校,并且时不时拿传闻说些传染病和世俗不容的道理。
    渐渐地,只好把这份心思埋在心底,故意追求校花女神,宁愿一次次被耍、被骗,也要强迫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二十岁生日那天,王大军第一次喝酒,哭着向同学控诉自己失恋。同学都以为他说的是校花,没人知道他想说的是宋罗。
    那一晚,宋罗背着他在校园里走了一整夜,看月亮数星星,还不停安慰他“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本校找”之类的开解话。
    其实,那个时候他特别想问一句“宋罗,如果我喜欢的是你怎么办?”话到嘴边,同样被道德感压制,生生咽了下去。
    技校毕业时,父亲病重,临终前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父亲说,军军,你可千万不要学你舅舅啊。
    舅舅,那个在他出生前便去世的男人,因为遇人不淑染上AIZI,英年早逝。
    从那之后,他更加压制真情实感,用一段段追求女孩的时光等待消散。
    时至今日,宋罗的表白令他心乱如麻,压制的种子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不行!还有母亲,母亲不会同意的,母亲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