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数秒，温舒选择接受凡尘君王的游戏邀请。
随着比赛开始，游戏机中传出对方絮絮叨叨的声音。
“小白，你这次还选射手，我给你打辅助。”
“你刚刚怎么挂机了？是九天集团的人，要找你做实验吗？”
“小白，怎么不说话？莫西莫西，人还在吗？”
对于凡尘君王的询问，温舒没有回应。
片刻后，凡尘君王也好似意识到什么，话变得少了起来。
直到一局游戏打完，凡尘君王才发来一条语音。
“你不是小白吧，他怎么样了？”
回想起刚刚被工作人员从房间带离的男人，温舒敲字回应。
【他被人带走了】
“是吗？轮到他了嘛。”
隔着屏幕，温舒依旧能感受到凡尘君王语气中的失落。
“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我先下了。”
随着名为凡尘君王的玩家下线，温舒手中游戏机好友列表黑了下去。
她注意到好友列表内，除了凡尘君王，还有两名ID不同的好友，此刻也处于离线状态。
将游戏机关闭，温舒坐在床边，安静的待着。
与此同时，一间监控室内。
姜太虚站在破军身后，抬头注视着监控器上显示出的，包括温舒在内的白房子情况。
“不愧是天启第一主教，一般天灾被带到白房子，要么大喊大叫要么试图逃跑，像她这么安静的倒是第一次见。”
破军声音中蕴含欣赏。
“这是个珍贵的研究素材，等下派人去取她的血液，看看时光类型天灾因子，在被压制的情况下，会展现出什么结构？”
总部打造的白房子，专为关押特殊天灾存在，目的是研究天灾因子特性，找到防治办法，再不济也能将抓到的天灾制造成天灾武装。
随着破军下令，很快有来自九天集团的工作人员，身穿防护服，抵达温舒房间，开始抽血。
“姜太虚，很快你就将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时光类型天灾武装，开心吗？”
破军依旧注视着监控，轻声询问姜太虚。
姜太虚没有回答。
要问是否开心，他的答案是无感。
对他来说，不管是特殊类型天灾武装，亦或者一把普通的长剑，都是工具，只要能杀死天灾，就是一样的。
而且他此刻的心思也不在温舒身上。
环视四周，姜太虚冥冥中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从滨海市开始，他就有种不详预感，此刻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在他主动寻找时，类似的感觉又飞速消失，恍如错觉。
……
接下来的三日，温舒在白房子内过着简单的生活。
每天除了被凡尘君王邀请打游戏，就是发呆。
凡尘君王是个话痨，从对方口中，她探听到很多消息。
譬如原本居住在这里，名为小白的男人，是一位高危级天灾。
天灾因子是罕见的第三类光环型，会让一定范围内的人陷入厄运，因此被带到白房子研究。
类似的天灾，之前还有过几名，被九天集团带走后，全部消失。
对于温舒这个新朋友，凡尘君王努力套近乎，试图通过多聊天的方式，增进感情。
温舒偶尔也会开麦，和其交流。
但她没有当凡尘君王是朋友，只把这个过程看做消遣。
她早已在人际交往中划分出明显界限，任何试图成为她朋友的人，都会被她拒之门外。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七日。
直到一周后，几名九天集团的工作人员，在破军的带领下，打开白房子的门，喊她出去。
温舒知道，她的生命到头了。
“天启第一主教，跟我们走吧。”
几名工作人员看温舒的眼神，充满怜悯。
乘坐电梯，将温舒带到地下十层，一间枪械专用室后，几名工作人员离开，只留破军和温舒。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地面上有几道拖拽后残留的血痕。
显然，这里是天灾的处决室。
破军动作娴熟的装填一把黄金沙漠之鹰。
“温舒，这是你成为天启主教前的名字！很可惜，如果不是成为天灾，你本该有不错的未来，不过你放心，在处决你后，我会将你的死包装成意外，不会让你的家人朋友担心。”
举起沙漠之鹰，枪口对准温舒眉心，破军语气平静。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温舒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她并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遗言，因为她连可以托付遗言的对象都没有。
她的人生中只有自己，生命的最后，依旧是一个人。
“这样也不错。”
温舒呢喃。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我收到了。”
破军扣动扳机，伴随“砰”的一声枪响，火舌中金属子弹射出。
温舒闭上眼睛。
几秒后，疼痛感并未传来。
眨动长长的睫毛，温舒睁开眼，看到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名全身笼罩黑雾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黑雾形成的触手，为她拦住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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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黑雾天灾？”
破军声音嘶哑，有些许惊疑。
这里是异常灾害管理局总部，凡尘君王领域所在。
在这里就连天灾武装都无法使用，更不用说天灾因子了。
因此这里的处决室，使用的都是热武器。
“你也是君王？是教皇派你来的？”
破军做出判断，快速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
四周墙壁翻开，露出上千漆黑枪管，在剧烈的火光中，子弹如狂风暴雨倾泻。
温舒还没反应过来，全身黑雾的男人已经将她抱住，黑雾扩张，形成类似球体的屏障，将她包裹。
子弹打在黑雾上，纷纷被弹开，没造成丝毫伤害。
明明是没有形体的冰冷黑雾，温舒却感觉一丝温暖。
“居然有天灾能在凡尘君王的领域中使用天灾因子，必须在这里除掉他，不然未来他肯定会成为异常灾害管理局最大的敌人。”
破军咬牙后退，按下墙壁一个按钮，墙壁翻转，形成一扇门。
他快速走出去。
随着他离开，原本的房间内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炸弹倒计时的红光。
抓捕温舒到白房子后，他就考虑过，教皇营救这位第一主教的可能，因此在总部内外布置了大量手段。
没想到来的不是教皇，而是黑雾天灾。
“杀死黑雾天灾也很好，这位黑雾天灾的天灾因子强度，比凡尘君王还高，很有研究价值。”
破军话音刚落，巨大轰鸣便已响起，几十厘米厚的合金墙壁被爆炸威力撕碎，铁屑纷飞。
上下五层都被炸毁，暴露的钢筋表面燃烧着余火。
为了将教皇杀死，破军准备的炸弹足以摧毁地下十层，这已经是堪比小型核弹爆炸的威力，为此他特意提前将上下五层的设备清空。
然而在他的注视下，弥漫的烟尘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全身黑雾的男人，抱着温舒，走出爆炸地带，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
强如破军，声音也因惊骇而变形。
“你有什么遗言吗？”
黑雾男人第一次开口，声音平静如水面。
“你……”
破军哑然。
出乎预料的状况，让他难以反应。
“不说吗？可惜，你错过了回答的时间，现在你该退场了。”
一缕黑雾形成尖刺，从黑雾男人面前呼啸而过，击碎破军的面具，贯穿他的头颅，将他钉在墙上。
尖刺不断延伸、变粗，将地面斜向上钻出一个直径两米的空洞。
温舒已经能隐约看到空洞外，透出的隐约天光。
碎石滚滚中，黑雾男人收回尖刺状黑雾，松开抱着温舒的手，转身向空洞走去，随手丢下一颗凝固成晶体的血色宝石。
“这是我的天灾之血，等下把这个服用，你就有办法离开。”
“等等。”
温舒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你到底是谁？”
不知为何，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们已经相识许久。
“程实。”
黑雾男人脚步停顿，补充道：“我叫程实。”
似乎唯独这个名字，男人希望温舒牢记。
留下姓名后，自称程实的黑雾男人消失不见。
温舒站在不断崩塌的地下，愣了几秒，快速将天灾之血抓住，往通往地面的空洞奔跑。
当一分钟后，她离开地面，时隔多日首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异常灾害管理局总部外，一支几百人的特种部队，此刻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这应该也是那名叫程实的男人的杰作。”
没有犹豫，温舒开始向城中奔跑。
只要离开这座城市，她的天灾因子就能恢复。
在她身后，异常灾害管理局的人还在因突如其来的震动手忙脚乱，唯独一道人影穿过大门，一眼看到被贯穿头颅死亡的破军。
“师父。”
站在破军尸体前，姜太虚眼中流露出迷茫不解，片刻后他猩红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悲伤。
抬起头，注视温舒奔跑的身影，姜太虚声音恢复冰冷。
“你干的？”
温舒没有回答。
姜太虚抽出一把天灾武装长剑，在凡尘君王的领域中，这把剑和普通的冷兵器没什么区别。
但在他手中，即便是冷兵器，也有不亚于天灾武装的杀伤力。
提着长剑，姜太虚紧跟温舒身后，展开追逐。
异常灾害管理局总部的搜查官，在做好防止二次坍塌的管控后，也开始安排人手，开车到各个街道，对温舒围追堵截。
天空中有直升机盘旋，轰鸣响彻城市。
这种情况下，哪怕温舒天灾因子恢复，也难以逃脱。
眼看形势危急，温舒停在一条小巷，手伸进衣服内，准备掏出程实留给她的天灾之血。
就在此刻，异变产生。
刚刚程实抱她时，身上黑雾渗入她的躯体，让她体内原本在凡尘君王压制下沉寂的天灾因子，开始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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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颗种子茁壮成长，变为参天大树。
浓郁的时光气息在温舒身边环绕，形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姜太虚刚好追到小巷外，看到这一幕，面露惊讶。
不远处的高楼上，三名狙击手刚架好枪，从不同方向瞄准温舒。
砰！砰！砰！
接连三声枪响，三颗狙击子弹从不同方向飞来，在击中温舒前，就被定格在半空，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倒退。
下一秒，众人视线中，温舒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提着长剑上前，姜太虚冷冷注视着温舒消失的地方。
“天启第一主教，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亲手杀死你。”
……
“这里是哪？”
温舒环视四周，发现她正位于一条扭曲环绕的通道，四周闪烁着一些过往和未来的画面。
在天灾因子得到提升后，她便来到这里。
这里似乎是时间的裂缝，她可以在此看到这个世界，过去和未来的一切发展轨迹。
诡异的是，这条通道内居然堆满人类的尸体。
仔细去看，温舒发现所有死掉的尸体，都来自同一个男人。
靠近其中一个男人，一段记忆突然钻入她的脑海。
“第一次回到过去，我见到了温舒被第六行动组的搜查官追击，我试图帮助她，但她看起来已经打算成为第一主教，对我很警惕……算了，反正我的目的只不过是杀死教皇。”
“我成功杀死了教皇和原第一无冕者，为什么未来没有因此改变，温舒还是死了？”
在这段记忆中，温舒看到了一个男人痛苦挣扎的经历。
随着她迈步，来到第二具尸体旁，又一段记忆钻入她的脑海。
“第二次穿越回过去，我看到温舒一个人待在别墅，准备生日，我想为她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我还送给她一枚戒指，她会喜欢吗？”
“温舒又死了，我又一次失败了，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回到过去。”
这段记忆中，温舒看到了很多人给她过生日，还看到满城烟花和那张摆放在蛋糕上的纸条。
——“我于明日走来，为昨日的你送上祝福！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愿你此生，如花绚烂，如星璀璨。”
接着，温舒走过一具具尸体。
足足两万具尸体，每一具都代表一个男人为了救她，付出的努力。
看完两万段不同的回忆后，温舒的身体被时光隧道挤了出去。
站在一片荒野，温舒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
在时光隧道中经历的一切，被时光气息不断压缩，化作一座座星光书架。
书架上，写着不同姓名的命运之书成型。
随后，一座古老的门扉出现，将这一切封存。
这一刻，凡尘君王的压制消失。
温舒的天灾因子得到提升，从毁灭级变为君王。
明明实力提升，温舒却不觉得欣喜，反而痛苦的捂住胸口，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
这是她自有记忆起，第一次流泪。
明明她自诩和任何人都不会有交集，此刻胸口却有澎湃的情绪翻涌，将她的理智淹没。
一道身影粗暴的撕裂她的防线，烙印在她心中。
“程实……程哥？”
在时光隧道中，她看到了自己和这个男人间的点点滴滴。
就像有人强制她读一本书，并且读了两万次一样，现在她对书中的剧情已经倒背如流。
在这本书中，她读到了一个男人的梦。
男人做了一个美梦，为了实现那个梦，不惜囚于命运，堕入黑暗。
现在，温舒也读到了这个梦。
她深刻理解到，这是一个无法实现，只能在漫长时光中，不断重复痛苦的循环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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