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斑的讲述，持续了数小时。
直到天黑，他才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过程中，五名前任无冕者，听得津津有味。
和程实有过交集，对其很了解的现任无冕者们，也更了解程实这个人。
“程实居然是首个拿到白星勋章的搜查官，还杀死了破军，如果他不是天灾，或许会是异常灾害管理局历史上第一个黑环搜查官。”
贪狼首个开口，语气惋惜。
五年前破军死亡，她还以为是温舒动的手，经过耀斑讲述才知道，都是程实的安排。
程实不管天赋还是头脑，都碾压他们所有人。
戴着傩戏面具的破军，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五年前，他面对程实时，连还手余地都没有就被秒杀，说出来太丢人了。
“程实，黄金日冕的第十一代传人，也是少数几个选择超越历代主人的继承者，真想和他当面交流下。”
穿着洗的发白的军装，戴毡帽的前任第四无冕者罗睺，目光柔和。
“耀斑，你将这些事告诉我们，是想让我们怎么做？”
前任第五无冕者计都沉声问道。
“我的目的很简单，程实复活了这么多人，为我们创造了没有死亡的未来，我们也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困于时间循环。 ”
耀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黑夜中亮起的万家灯火。
“我提议，和天灾之家的成员见一面，共同商议拯救程实的办法！时间就定在一周后好了，给天灾们一些时间考虑，也给我们一些准备时间。”
“对于这个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转过身，耀斑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身后的九位无冕者。
他们是站在异常灾害管理局顶点的九人，他们的话语，足以决定异常灾害管理局的未来。
“我赞同。”
姜太虚面无表情的开口。
“事先说明，我对天灾还是秉持着厌恶的态度，如果让我看到天灾伤人，我依旧会毫不留情的将其击杀。”
龙七微笑着，目光扫过姜太虚和徐南风。
“当然，如果是太虚和小风的话，我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
“哼。”
徐南风轻哼一声，一脸不爽。
“所以，你的回答是？”
面对耀斑的追问，龙七叹了口气。
“我也同意。”
她怎么可能不同意。
她曾带领搜查官和国外组织，对乌托邦实施打击，造成大量伤亡。
即便这样，程实依旧选择将她复活，她没有立场反对。
更何况，早在乌托邦内选择化身天灾那一刻，她就已做出选择。
“同意。”
徐南风第三个开口。
“程实的天灾因子，毕竟救了我一命，是我诞生的契机，我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天灾。”
看到有三位无冕者同意，杀猪仔松了口气，跟着举手表示赞同。
他本来就不想和程实战斗，之前只不过是被形势所迫。
现任无冕者全部点头后，很快轮到前任无冕者。
计都和罗睺率先同意，七杀和贪狼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毕竟他们没有正面和程实交过手，唯独破军……
贪狼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怎么样破军？现在是九比一，考虑到你的情况，就算你在这里拒绝，我们也不会嘲笑你。”
面对同僚的注视，破军缓缓开口。
“别这么看我，耀斑的计划，我也认可。”
“明明死在程实手中一次，却意外的不记仇呢。”
对于贪狼的话，破军不置可否。
确实他五年前被程实杀死，但是他先抓捕的天启第一主教，也是他想处决温舒，才招致杀身之祸。
“无冕者或者说搜查官的本质，就是保护普通人不受天灾侵害，让世界能正常运转！在程实的努力下，这个世界天灾和普通人之间的仇恨，已经缓解不少，这样的局面来之不易，没必要去破坏。”
破军摇头。
就像此刻，代表异常灾害管理局最高战力的无冕者中，就有三位天灾，大家还能心平气和的聊天一样。
放在过去，这是不可能的。
“很好，既然各位对于我刚刚的提议全票通过，我现在就联系天灾之家。”
耀斑满意点头，用手机发送信息。
……
滨海市。
九天集团别墅区。
华丽的吊灯在长长的餐桌上，投射出柔和的剪影。
楚笑笑和楚天盛，分坐餐桌两侧，用银质刀叉切着餐盘里的牛肉，沉默不语。
这是久违的父女之间的家庭用餐。
片刻后，楚天盛叹了口气，放下餐具。
“程实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对于他差点成为你哥哥这件事，不知道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不同意了。”
楚笑笑气愤的放下刀叉。
程实一声不吭，憋了个大的。
在复活其他人后，独自消失。
程实消失前，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加上之前程实扮演教皇时，和她透露的消息，她已经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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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要喊我妹妹，我就浑身不自在，所以还是免了吧。”
楚笑笑摸了摸肩膀的鸡皮疙瘩。
楚天盛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到底是不想和程实成为家人，还是因为对程实抱有其他情感，所以不承认哥哥的身份，作为一直注视女儿身影的父亲，他很清楚。
“笑笑，你长大了，未来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楚天盛和楚笑笑简单聊了会天，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离开餐桌。
走进别墅内，那间被他用多重密码锁起来的书房。
书房内，因为反天灾因子消失的，有关楚笑笑的痕迹，重新出现。
在摆放着他、楚笑笑和郑采薇三人合影的照片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楚天盛亲启》的字样，署名为程实。
从书桌内取出老花镜戴上，楚天盛坐在满是楚笑笑抱枕的沙发上，仔细拿起信纸端详。
虽然他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再看一遍。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是程实向他表达当年被收养的感谢，以及这个世界未来要面对的困境。
信中还提到郑采薇埋葬的地点。
反复读了三遍信上的内容，楚天盛抬头，看着镜中映照出的花白鬓角，叹了口气。
“唉，不知不觉中，这些孩子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老了。”
……
距离程实消失一周后。
海下城市乌托邦。
温舒站在别墅门口，和父母告别。
“爸、妈，你们不用送了，这场会议我自己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
温母为温舒整理着衣服。
“这么重要的会议，我们作为父母，怎能不陪同？”
温舒摇了摇头。
自从她死而复生，她的父母变了很多。
推掉所有工作上的应酬，重心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似乎在弥补过去的亏欠。
关键是太粘人了，反而让人有点困扰。
有类似情况的不止温舒。
温舒扭头，看到隔壁不远处的别墅内，林佳惠一家走出来。
在父母和两个哥哥陪同下的林佳惠，看起来不太好意思。
“这次会议，我们一起去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人多好啊，人多才热闹。”
萧之山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含糊的说道。
“这是讨论如何拯救我挚友的会议，作为得力帮手，我不参加的话，将是一大损失。”
“得了吧，你不参与讨论，我觉得会议成功的可能性还要高一些。”
萧正言翻了个白眼。
另一个方向，叶语拉着恋人的手，焦急的往港口方向赶去。
“叶语，你帮我看看，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恋人紧张的举着镜子，对准自己完美无瑕的脸。
据可靠消息，今天这场会议，她们将联合异常灾害管理局打造时光机，挑选少数人回到过去，和程实见面。
对于这个名额，恋人势在必得。
一想到要和许久未见的心爱之人见面，恋人就心跳加速。
“拜托了姐，你再纠结下去，我们就要错过会议了。”
除恋人外，乌托邦内还有很多天灾准备参加今日的会议，其中包括白若曦等人。
就连驻守中心高塔的凡尘君王，身后都跟着一名寄存缔造者意识的电子仿生人，盛装出席。
一些新加入天灾之家的大爷大妈，也准备去凑个热闹。
光天灾之家前往会议者就有几千人，加上搜查官，这场会议与会者接近万人。
会议举办地点在滨海市异常灾害管理局，第六行动组大本营。
以王大海为首的第六行动组搜查官们，一大早就开始布置会场。
饶是如此，会场座椅依旧不够。
“礼堂最多能容纳一千人，这还是有人站着的情况下。”
王大海擦了擦额头汗水。
“其他人只能安排在走廊里，观看电子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在他面前，方子平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人手不够，连不是搜查官的他，都被请过来帮忙。
除了他，第六行动组内还有许多在五年内死亡，被程实复活的搜查官在忙碌。
这些搜查官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肩膀蹲着一只黄色鹦鹉，正发号施令。
“动作快一点，看看你们现在，动作懒散，哪还有搜查官的样子？是不是在墓地里待久了，骨头都僵硬了？”
这人正是前任第六行动组组长吕成海，在他身边，站着耀斑。
训斥完手下的搜查官，吕成海扭头看向耀斑。
“耀斑，你说小月等下真的会来吗？”
“这场会议有关程实，她不可能不来。”
耀斑语气轻松。
“想不到在我死后的五年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我们第六行动组，招收了一位隐瞒身份的天灾，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吕成海忍不住感慨。
这些天他在滨海市花鸟鱼市场，盘下一家店铺，也算了却了当年的心愿，听耀斑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后，有了诸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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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实这位第六行动组后起之秀，吕成海既感到自豪，又觉得惋惜。
“谁说不是呢？我看中的这位继承人，从白环搜查官时代起，就一直不让人省心。”
耀斑嘴角上扬。
两人说话的功夫，背后突然传出一声轻呼。
“师父！”
吕成海扭头，看到秦月站在走廊，身后跟着几名投奔天灾之家的搜查官。
秦月眼角湿润，抿着嘴唇，快步上前，来到吕成海面前打量。
岁月没有在吕成海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就连五年前，吕成海因为救人落下的肺病，也都消失。
吕成海也在打量自己的徒弟。
过去秦月表现的天赋一直不如耀斑，他依然选择将第六行动组交给秦月，因为秦月有别人无法比拟的责任心。
他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
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吕成海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四个字。
“你长高了。”
秦月再也忍耐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上前拥抱吕成海。
相似的景象，在会场内比比皆是。
不管是生与死后的久别重逢，还是天灾与人类之间的打破成见，都让整个会场洋溢着强烈的情绪。
直到半小时后，会议开始，异常灾害管理局和天灾之家的高层在礼堂落座，议论声才减弱
天灾之家的代表人温舒，与异常灾害管理局的代表人耀斑，同时上台，主持这场会议。
“在会议正式开始前，首先有一些材料需要各位过目。”
耀斑拍拍手，有工作人员给每一位在礼堂内的人，送上两份资料。
第一份资料名为《拯救程实计划》，里面写了如何打造时光机，挑选十个人送往过去，和程实见面。
第二份资料名为《最新版异常灾害管理法修订案》。
“对于这两份方案，我想在场的人，应该都没有异议吧？”
耀斑环视四周。
面对他的询问，所有人同时点头。
不管是被程实救活的人，还是经历过战争的搜查官与天灾，都清楚和平有多来之不易。
新版异常灾害管理法，应寻求天灾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方式，这也是程实的愿望。
“既然没有异议，就从如何拯救程实开始讨论吧。”
耀斑话音刚落，礼堂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砰！
一群穿着黑白礼服的孩子，走了进来。
在场的人很快认出他们是程实扮演教皇时，在阳光福利院收养的孩子。
很多孩子，曾在程实挑战教皇的战斗中出镜。
“这场会议还不能立即开始。”
为首名为十一的少女，手捧花篮，将一些白色的花瓣洒落在地，微笑着走向讲台。
当这些宛如唱诗班的孩子，全部来到唱诗班前时，他们的右眼同时亮起黑色光芒，在半空形成一条黑色的里世界通道。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数不清纷飞的白纸落到他们面前。
“因为关于这场会议，还缺少一个提案。”
名为十一的少女声音落下，在场所有人手中，多出第三份名为《全民天灾计划》的材料。
这份计划书中提出，为应对可能出现的终焉之卵，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变成天灾。
且这个天灾和传统意义上的不同。
低头看了眼明显由程实提出的计划，再看向头顶深邃的通道，温舒眼眸变得湿润。
耀斑看到程实的计划书，也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相比程实的计划，他为这次会议准备的提案，就像小学生作文一样幼稚。
“原来如此，不仅过去，连未来要走的路，你都替我们想好了！”
不知为何，耀斑鼻头发酸。
扭头看向身后大屏幕，那里正循环播放着程实所做事迹。
在程实做过的事里，有人被他拯救，视他为英雄。
也有人被他冷酷的抹除，称他为刽子手。
但在耀斑心中，程实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刽子手。
因为这个男人无法用简单的词汇去衡量。
硬要说的话，他开创了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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