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辛弃疾的发言。
    族人的意见分歧加剧了室内的紧绷。
    “若起义成功,自是光复大宋的壮举,可若败……族中老幼妇孺皆要陪葬!”
    “再则,就算我们起义成功,又如何扛得过金国的围剿?”
    “是啊,若没有南边宋国北伐支持,光靠我等北方士族力量,又如何抗衡的了女真蛮子?”
    “当年是大宋不要我等北人,我等今日又为何要为了那无情无义的宋朝,干造反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我反对起义。”
    “你们……金国官吏日日搜刮,我族虽暂免,但这般苟活,与奴役何异?不如搏一把,为后世挣个朗朗乾坤!”
    “……”
    与一腔少年热血的辛弃疾不同。
    多数族人忌惮金国武力。
    唉……
    辛赞叹了口气。
    他望向窗外,夜色中,远处诵经点的火光如鬼魅般闪烁。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北宋官衙中为民请命的日子,想起金兵铁蹄踏破汴京的惨烈,想起归顺金国时,族中长老们含泪的妥协……
    忠宋之心未死。
    护族之责如山。
    两股力量在他胸中撕扯。
    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是好。
    咚,咚,咚——
    忽然,大家听闻一阵急促脚步声,管家匆匆入内。
    “老爷,官府又来催缴‘佛事供奉银’,比前日又涨了三成!”
    什么?
    辛赞的手猛然攥紧茶盏。
    族人也是一片哗然。
    这金国的官吏当真贪得无厌,隔天就要收一次,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般勒索啊!
    岂有此理!
    一时间,所有族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辛赞身上。
    “哈哈哈哈……”
    辛赞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悲怆。
    “这金国看来是没救了,任由贪官污吏横行,民心尽失……既如此,老夫便赌这一把!”
    烛火骤亮,映出他眼中迸发的决然。
    “传令下去,全族动员,暗中联络山东各地士族豪强,筹备粮草兵器,待时机一到,共同举事。”
    听了辛赞的决断。
    族人们无论何等心思,此刻也只能拧成一条心执行了,毕竟造反这种大事是要株连九族的,谁都跑不了,想活下去就只能拼命了。
    “太好了。”
    辛弃疾满腔热血,想要大干一番事业。
    结果——万万没想到。
    ……
    隔天晚上。
    历城县。
    夜色如墨,浸透了历城县的街巷。
    蝉鸣在盛夏的闷热中嘶哑,唯有几缕不安的夜风掠过屋檐,搅动暗处的尘埃。
    辛府内,烛火摇曳,少年辛弃疾刚卸下书卷,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案头堆着《孙子兵法》与《春秋左传》,狼毫笔尚在砚台旁滴落未干的墨汁。
    他自幼随祖父辛赞习武修文,心中早已埋下抗金的种子——那不仅是家仇,更是山河破碎的国恨。
    “砰!”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猛然撞开。
    仆从燕磊踉跄闯入,衣襟凌乱,额角渗汗。
    “少爷,不好了!”
    他嘶哑着嗓音,喉头颤抖。
    “金贼……金贼围了府邸!”
    辛弃疾骤然睁眼,眸中迸出惊芒。
    他翻身跃起,甲胄的寒意刺入掌心。床底暗格中,两套铁甲早已备好,剑鞘上“破虏”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冽青光。
    这是他与燕磊数年来暗中锻造的兵器,为的就是这一天。
    “是谁走漏了消息?”
    他攥紧剑柄,指节发白。
    燕磊喘息未定,答道:“张安……那张安叛了!他今夜带着女真兵,说是要‘一网打尽反贼’!”
    辛弃疾心头如坠冰窟。
    张安是辛府多年的管家,熟知府内虚实。
    叛徒的刀刃,往往比敌军的箭镞更致命。来不及多问,院外已传来金兵震天的喊杀声,火把的光焰将夜空撕成赤红碎片。
    “随我披甲!”
    他扯出甲胄,铁片相击的脆响如战鼓催命。
    “少爷!”
    燕磊眸中涌泪。
    辛弃疾目光认真的打量燕磊。
    这个跟了他好几年的随身仆从,年轻体壮,又在他的要求下经常和他一起练武,练剑,身手也算不错。
    就是没有杀过人,见过血。
    辛弃疾紧盯着他的眼神。
    “你怕死吗?”
    “不怕,我愿意为少爷卖命。”
    “那你就是我的兄弟。”
    辛弃疾展开双臂,抱了抱燕磊的双肩,豪气干云的说道。
    “今晚我们一起杀敌。”
    “好。”
    燕磊点点头,披上另一套甲衣。
    辛弃疾的手掌掠过剑锋,想起辛赞曾训诫:“剑是杀敌的,不是摆设。若不敢饮血,便莫配此刃。”
    此刻,他喉间涌起腥涩,却将惧意咽入腹中。
    当他们二人赶过去时。
    庭院中,辛家族人已聚成一片。
    老叟握锄,妇孺持棍,少年们皆佩刀。
    府中隐藏的甲胄都被拿出来给青壮的族人披上。
    辛赞立在阶前,白发在夜风中飘散如雪,他也穿上了一副甲胄,手中一柄雁翎刀映着火光,刀纹如龙鳞起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祖父!”
    辛弃疾奔至其侧,见老者眼角皱纹深如沟壑,却无半分颓色。
    “我们被叛徒出卖了。”
    “今晚我们族人注定无法保全。”
    辛赞冲辛弃疾压低声音,声如沉雷,“你是我族最杰出的子弟,须存我族薪火!”
    他猛然指向后院。
    “地道通至城南荒祠,速去!”
    “不!”
    辛弃疾喉头哽住,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道。
    “我要和族人一起与金贼血战到底。”
    “你……”
    辛赞刚要呵斥。
    却听府门响起了轰然撞响。
    金兵铁甲撞门之声,似巨兽碾碎骨节。
    女真兵的喊声如狼嚎:“杀反贼!一个不留!”
    叛徒张安的声音夹杂其中,尖锐刺耳:“辛赞老贼!大金国天兵降临,降则饶尔等老幼,抗则屠尽九族!
    “叛徒。”
    辛赞怒目如炬,挥刀迎向最先冲入的敌兵。
    刀刃劈裂甲胄,血溅三尺。
    辛弃疾见状,胸腔热血沸腾。
    他不再犹豫,嘶声下令:“所有人随我迎敌!”
    “杀啊!”
    辛赞挥刀冲向正门。
    族中青壮紧随其后。
    辛弃疾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却觉掌心被甲胄的冷铁熨烫得滚烫。
    他瞥见族叔辛文郁已率先迎敌——那中年汉子赤膊挥斧,劈向金兵。
    斧刃砍裂敌兵的锁骨,血溅在门板上,却又有三名金兵涌上,以长枪刺其肋下。
    辛文郁怒吼着旋身,斧柄横扫,砸飞一名敌兵的头盔,但自己左肩也被箭簇贯穿,箭杆震颤如蛇信。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