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条宗师级的人命，换圣者的重伤，也值了。”

    现场的转播区里，有一个解说发出低语。

    然后他不敢说话了，因为三九和二猫两道利剑般的目光飙来，仿佛要活剐了他！

    但他说的是实话，在种族的战争里，换命是最常见的方法。

    全世界死了上万孽族，但也有数千天行者因此牺牲。

    没有人是不能死的。

    每个人都会牺牲，人们往往只是发出一声匆忙的悼念，然后奔赴下一片战场。

    只是，人们对林鹿溪的感情太深刻了。

    活泼美丽的校花，爱上一个修车工的孩子，扶持着他走上凌云绝巅，两个人一起站在最高的舞台上享受世界所有的荣光。

    这是每个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爱情。

    人们看着黎歌和林鹿溪走到今天，就像是他们在替自己活着，在替自己抛却了生活的压力，肆无忌惮地活着。

    但现在林鹿溪……

    莉莉安张开堕天使的翅膀，拉着已经浑身金光璀璨，将要把“博爱之约”完全爆发出来的何潮东赶到那里。

    他们只看见一片彻头彻尾的虚无。

    地面一个大洞里，只有那张价值连城的盾牌，正扭曲破损，躺在那里。

    博爱之约到了极致，也许能将刚刚逝去的人唤回人间。

    但他没法将一堆粉尘重塑为人！

    “草！”何潮东狠狠捏拳，无力感从内心里肆意生长着。

    “还是我来给你种一颗心魔吧。”黎歌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人们猛地看向黎歌，这个男孩的脸上看不见什么悲喜，他伸手指向天穹裂隙之下的马丁·摩洛，指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一个圣者，连宗师都杀不死……”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手印翻舞变化，缓缓开口。

    背后积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荡，涌动，隐隐盘旋出什么生物的形状。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他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空地，长长吐出这口浊气。

    “与子偕老”

    一句话说完，自己还剩下八年的寿命消失一半。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邶风·击鼓》】

    【生死：伴侣一方死亡时，另一方可将自身半数寿命赠予伴侣。（专属黎歌、林鹿溪）】

    一阵龙吟惊天动地。

    背后积雪化作苍龙形状冲天而起！

    它冲向天阙，冲向寰宇，冲向那生命到不了的地方。

    上穷碧落下黄泉，它在寻找什么！

    它回来了，带着一只白雪凝聚的凤凰从九天之上归来，落在苍茫大地上，落在黎歌的面前。

    人们看见凤凰展翅盘旋，大地上闪烁起无数能量光点，星星点点地，在黎歌面前凝聚。

    就在世界的惊愕中，就在马丁·摩洛惊骇的目光下。

    凝聚成……

    林鹿溪的模样。

    然后，白雪凤凰在她身上形成一身素白的战甲。

    白色真龙也覆盖黎歌全身。

    龙啸凤鸣，九天十地，皆尽听闻！

    复活了？

    就这么复活了？

    十几亿人眼睁睁地看着林鹿溪湮灭，悲伤的情绪还没酝酿，她又活了？

    怪不得这姑娘刚才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原来是因为……不会死？！

    “呼……这家伙的天行神衍还挺难挡。”林鹿溪抬头看天，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似乎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

    马丁·摩洛那一张煞白的脸瞬间变黑。

    修道院知道黎歌有取消目标天行神衍的能力，所以特意等他的诸佛禁语用完之后再动手。

    修道院几位圣者联手帮他稳定空间，让他能跨越空间轰出这必杀的一击。

    但……黎歌居然还藏了一手复活。

    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到底有多少外挂？！

    林鹿溪一甩长发，看着马丁·摩洛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开口崩出两个字：“不服？”

    然后叉腰:“不服再来啊！”

    马丁·摩洛眼中寒光一闪，再次张开右手。

    “老江，干他！”林鹿溪一声断喝。

    “啪！”马丁·摩洛的右手手腕被江万里死死攥住。

    “你敢扛着老子的拳头拍出这一掌天命星审，我敬你是这个。”江万里说着竖起大拇指。

    然后，他把大拇指扭转向下:“今天要是让你跑了，老子是这个！”

    “大夏天通及以上强者！给我稳住这片空间不许任何人传送离开！”

    “剩下的交给我！”

    他说着，浑身战甲缝隙里燃起橙红色的烈火，胸口爆发灼热的莲状气旋，就像是在空中亮起一个不可直视的太阳！

    他好似将法则烧成铁水，将铁水覆盖在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上，将法则的力量灌注进每一条肌腱。

    丁级战技“陷阵”只是他的基本盘，他真正的杀招是这代表圣者级战技红莲业火，以火燃法，融法成甲。

    他握拳，挥手，用最直接的方法，一拳轰向马丁·摩洛受创严重的胸口。

    马丁只能用骨折的左臂放在胸前，一阵钻心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他且战且退，同时看向身边的空间。

    他能感觉到，空间像是海浪暗流对撞着，一股海浪由东到西，一股海浪由西到东。

    天空不断出现一个又一个裂缝与旋涡，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初。

    那是大夏的强者与修道院主教操控着空间。

    修道院想撕裂空间给他逃离的通道，大夏强者在不断修补。

    现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上空仿佛变成了古罗马斗兽场，世人在围观，在呐喊，不知道他们支持谁。

    或者，谁赢，他们就支持谁！

    马丁·摩洛忽然觉得自己肩头扛着比阿尔卑斯山脉更加沉重的压力。

    这恐怕是人类和修道院的第一次交锋，如果输了，会给人类无限的信心与团结。

    他也是人类，知道这个种族一旦看见一点点胜利的曙光，他们会爆发多大的力量！

    在几亿年前，猛犸象是这个星球上横行无忌，智人跪拜它，将它奉若神明。

    直到人类的第一根石矛刺破它的皮肤，很快他们成为了人类部落的猎物。

    当神开始流血。

    神，还算什么神？

    所以，绝不能输。

    他用骨折的左手握住黑金权杖，挡着江万里双拳飞火流星般的进攻。

    他低头看向大地，盯着林鹿溪，发出一句人类无法听懂的话语:“全军出击！”

    那句话落向大地，小镇的地面由下至上破开一个个大洞，从空中看下去，像是蜂窝一般密密麻麻，一只只孽族撕开大地冲出地面。

    他们的双眼不知为何没有了眼白，全部变作深渊般的死黑，朝着最近的天行者，发动悍不畏死的冲锋。

    尤其是，向着林鹿溪的方向狂奔。

    他不信凡人能永生。

    林鹿溪，你有本事就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