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私多河水流依然湍急,由于悬空寺挡住了本来的水道,于是河水泛溢,在悬空寺下形成了一大片一片的泽国。
乘着船在其上浮过,抬头时便可见明月与庞大的山峦彼此呼应,甚至可以看见月色映在山峦顶部的寺庙上,泛起的辉光。
不过少有人能感受到这份宁静与庞大的,因为悬空寺下是不准旁人进入的,即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位还俗菩萨,也要等圣人召见才能靠过来。
可是就在这个平静的夜色里,木排划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薄雾蒸腾而起,有人来到了悬空寺下。
木排停在金色的台阶旁,往上的阶梯高远,无人迎接,但也无人阻挡。
来人缓步向上,没有朝圣的虔诚,也不见独行的惶恐,直到真正走到悬空寺的大门前。
佛寺本来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老僧无声的行礼,随后转身引路,二人穿过无数殿宇,其中很多都有倾斜歪倒的迹象,甚至干脆是一地的废墟,不过即便是废墟也是堆满金疙瘩的废墟。
这是阿难用白马寺砸下来的后果,想要全部修缮,需要漫长的时间。
最终来人被引到了一处小庙前,庙门敞开,一个僧人正在里面念经,听到脚步声,便会转过头来,开口温和道:“一路走来,辛苦了。”
庙外那人跨过门槛,小庙中微弱的火光微微 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来人的脸。
那竟是一位女子,很美丽,但却好似看不清其具体的长相,她看着眼前的僧人,没有行礼也没有客套,只是开口问道:“他人呢?”
此人便是木方生,她的出现也代表着,这批从中洲归来的队伍终于回到了悬空寺。
而那位僧人便是佛宗大祖迦叶了,他看着木方生面色慈悲,那句一路走来指的并非是其从中洲回到婆娑洲的路,而是这个魔尊之女的前半生。
十数年始终如一日的一气化三清,让她这些年从不曾睡醒,亦从未安眠,修为的耽误、精神的疲劳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
更不要说维持了十数年的木方死,如今被李一用剑鬼之火活活磨成了粉末,那种痛感与死亡的窒息对她心性产生了不小的冲击,而这套几乎被运行成本命术法的术法被破,也让修为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这绝不是一句‘辛苦了’可以安抚的。
木方生并不是来这里听一个佛宗圣人说鸡汤的,她是来找人的,找自己的父亲。
到此时此刻,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所能做的全部,父亲留给她的职责都已经完成,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女孩,应该得到她努力后该有的奖赏。
具体要什么她还没想好,但里面至少应该有一个拥抱以及一句道歉。
“他已经启程前往中洲了。”迦叶看着木方生,用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女子心中带着几分期待与紧张的畅想。
木方生短暂的沉默了,丝丝缕缕的雾汽从她寺外一点点溢过门槛,那是她情绪波动与伤势复发引起的异象,她不相信堂堂密宗首领能不知道她从中洲一路找来。
可此时她到了此处,他却走了,并且还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不敢见我?”木方生问道。
“他不能见你。”迦叶的脸上露出几分怜悯之色。
“阿难刀对我们很重要,而要拿起那把刀,人必须舍弃自己最舍不得的执念,如当年的他,便在佛前发下宏愿,舍尽人之情,求得螺生愿,如此才能持刀自如。”
“但代价。。。就是他永世不能与任何与他有情之人见面与交流,不论是师徒情、同门情、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不然大愿反噬,其便肉消骨散。”
迦叶尊者说完,看向木方生。
木方生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于是迦叶又认真开口道:“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
木方生笑了一下,她转过身走向寺外不知何时开始蔓延的浓雾之中,她的声音轻轻飘飘的,“这个世界上了不起的人很多。”
迦叶没有继续劝慰,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只是一个女孩在年轻时会有的执念而已,找到亲生父亲与找到人生伴侣一样,其实都不是人生必须拥有的东西,也不是一个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木方生虽然南走入了浓雾,但却并未离开,而是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问道:“尉天齐应该已经跟着我们来了,我一走,他或许就能锁定那些孩子了。”
“他比你们早的多,前些天就在山下等着了。”迦叶淡淡的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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