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醉汉

    聚餐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凌晨。

    莫离陪着孙议员在包厢里喝了五个小时，对方没喝多少，主要是他在喝。

    高度数的白酒一杯杯地下肚，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胃里也是火辣辣的疼。

    他倒酒的动作毫不含糊，硬是喝到孙议员的表情从玩味到赞叹，然后再到欣赏。

    “我真的非常看好你。”

    略有啤酒肚的孙议员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脸颊不知道是醉得还是激动得涨红，“真的！”

    莫离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盛满白酒的小酒杯，指腹贴着杯沿摩挲，酒精上脑，脸颊薄红。

    旁边摆着五个白酒的空瓶，包厢内其他人一声不吭。

    刚开始他一个新人坐到孙议员身旁时，还有人嫉妒和不屑一顾，但很快，所有人都没了意见。

    连着干了五瓶白酒，都玩命了，谁敢嫉妒他？

    酒过好多巡，莫离喝完杯中的白酒，打招呼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古香古色的装修风格和饭店整体一致，里面还摆着几棵造型讲究的小松树，价值不菲。

    莫离站在木框雕花的圆镜前，眼前有点花。

    他眯起微微泛红的桃花眼，身体前倾靠近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流带走一部分热气，也令他浑噩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孙议员是个很好搞定的人。

    只要能给他长脸、能喝，对他的胃口，就能轻松拉近距离。

    莫离接下来只要维持住这种距离，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单独约他喝酒，给他灌醉了，到时候想套什么出来就套什么。

    他洗了几次脸清醒了一下，准备回去继续展示自己超人的酒量。

    这时，口袋里手机微震。

    莫离取出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消息。

    【圣诞节快乐】

    锁屏上的时间恰好从凌晨12:00跳到12:01，短暂的晃神后，莫离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白酒味道。

    他忍下反胃的冲动，推了下眼镜，回复消息。

    【圣诞快乐】

    手机屏幕熄灭，他重新走进包厢。

    ——

    凌晨两点半。

    异域风情的年轻司机接回了老板，按响门铃。

    隔了两秒，大门飞快地从里拉开。

    穿着深紫色睡衣的少年呼吸不稳，身材瘦弱，过长的额发遮住眉眼，一直垂到鼻梁。

    刺鼻的酒味涌进鼻腔，纪年抬起头，额发自然散开，露出漂亮的眉眼。

    两个人。

    他扫了一眼挂在英俊司机身上的醉汉，不紧不慢地伸手拉高衣领，遮住身上的伤痕：

    “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我扶先生回卧室。”

    “不用。”纪年冷硬地拒绝，“我会照顾他。”

    “可是……”

    司机低头看着他单薄的身材，有些为难。

    紧接着，他听见少年低笑了一声。

    “没什么可是。”

    纪年仰望着他，却仿佛他才是那个处于上位的人，笑容带着点戏谑，“我可以让他炒了你，你能吗？”

    司机张了张嘴，又轻轻地合上。

    杨秘书和他提过这位小先生的事情，并且明确叮嘱过自己“别惹他，他小心眼”。

    没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只能松开莫离，交给纪年，担忧地看着人小身板上压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砰——”

    房门重重地关上。

    司机摸了摸鼻子，把情况汇报给秘书，确认没自己的事情后才走进电梯。

    ——

    屋内。

    纪年费劲巴拉地把人扶到主卧，挪到床边，伸手扶住自己的腰。

    “还有意识吗？有就往床上躺。”

    “呼……”

    湿热的呼吸伴随着浓重的酒味喷洒在耳畔和脸颊，纪年往一旁偏了偏脑袋，避免碰到对方滚烫的脸颊。

    原本揽着他的肩膀的胳膊微微收紧，莫离的呼吸很重。

    绵长又明显。

    “莫离？”

    没得到回应，纪年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

    过了一阵，大半重量都挂在他身上的醉汉应了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声音一样，短促又含糊。

    “去睡觉。”纪年重复道。

    空气中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阵，他肩膀上才传来一声含糊的低骂：

    “……混蛋关系户，去死……”

    “我知道。我说先去睡觉。”

    “……我要杀了他，亲手。”

    “嗯嗯，睡觉吧，好吗？有什么事明天说。”

    “我……”

    耳畔有点愤慨的声音突然地低下来，绕在纪年脖颈的手臂再一次收紧，“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含糊的低喃贴着他的耳廓，还有杂乱又柔软的发丝。

    “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低到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呢喃声融进无边的黑夜里，卧室中没有开灯，只有全景幕墙透进来的月光。

    纪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掰了掰脖颈收紧的双手，费劲力气取下莫离放到床上。

    床铺柔软地陷下去一块，勾勒出人形的轮廓，他走到玻璃前操作智能面板，把玻璃调成全暗。

    遮住月光和窗外的夜景。

    屋内的地灯自然亮起，暖黄的灯光扫开一小片晦暗，纪年回过头，准备处理一下醉汉。

    他卷起两条袖子，走到床边躺着的青年身前，手指勾住他领带的结扣。

    还没来得及细看和研究怎么解，他的手就被人精准地钳住。

    莫离缓缓地睁开眼睛，昏暗中几乎于黑的眼眸透着明显的醉意，桃花眼眼尾泛红。

    没有焦点的视线用了一阵才锁定到纪年脸上，少年没有动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阵，莫离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松开手重新闭上眼睛，半边脸埋进被子里，额发滑落，遮住眉眼。

    “唉。”

    纪年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掌，还是认命地解开莫离的领带。

    替他脱了外套和鞋子，然后拉上被子。

    “晚安。”

    他走出主卧，带上房门。

    ——

    新年过后的一周。

    莫离邀请孙议员一起去了趟小酒馆，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碎片化的信息。

    这些信息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只是点俗套的风流史，和某个亲戚休假之类的消息。

    但考虑到他没有透露姓名的亲戚大概率在军方的体系内，这则信息就非常重要了。

    莫离没喝得太醉。

    他打电话让司机送孙议员回去，当场给温莎发了消息。